到酒店后,她打电话给绫音,绫音让她直接上房间里来。
绫音换了一身驼色的家庭服在等着她。“抱歉,这么累还把你叫出来。”
“没事,您要和我说的是……”
“好了,先作下吧。”绫音示意她在屋里摆放的两只单人沙发的其中一只坐下。
宏美坐了下来,环视了一下室内,这是一间双人房,chuáng边放着一只打开的行李箱,就她所见,里边像是塞了相当多的衣服。或许绫音早已做好了在这里长住的心理准备了。
“喝点什么吗?”
“不,不必了。”
“我还是先给你倒一杯,想喝的时候再喝吧。”绫音往两只玻璃杯里倒上了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乌龙茶。
宏美低声点头道谢,立刻伸手拿起了杯子,其实她早已觉得口gān舌燥。
“那些刑警找你问了些什么?”绫音用和往常毫无区别的温柔语词开口问。
宏美放下杯子,舔舔了舔嘴唇:“问我发现真柴先生时候的qíng形,还有就是问我知不知道什么线索。”
“你是怎么回答他们线索这个问题的呢?”
宏美在胸前摆了摆手,说:“我不知道什么线索,当时我也是这么跟刑警说的。”
“是吗,除此之外,他们还问过些什么?”
“其他的倒没问过什么……就只问了这些。”宏美低着头,她实在无法把他们问过她和义孝两人共饮咖啡的事说出来。
绫音点点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乌龙茶后,把杯子贴在脸颊上,看起来就像是在给有些发热的脸降温一样。
“宏美,”绫音叫了她的名字。“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宏美一惊,抬起头来,目光和绫音对上了。开始她感觉绫音是在瞪着她,但紧接着变成另外一种感觉。绫音眼中并没有憎恶和愤怒,而是一种悲伤与空虚jiāo织的感觉,看她嘴角含着浅笑,那种感觉越发qiáng烈了。
“他跟我说,要和我分手。”绫音的语词没有抑扬。
宏美垂下了眼睛,或许她应该表现出惊讶,但她没有这份心力。她连看看绫音的表qíng都做不到。
“是周五那天,猪饲先生他们到家里来之前,他在房间里宣告的。说是跟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结婚,一点意思都没有。”
宏美只能垂着头听她讲。虽然她知道义孝已经向绫音提出离婚,但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说的。
“还有,他说他已经找到人了,不过他没告诉我名字,只说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宏美一阵心悸,感觉绫音并非是在毫不知qíng的qíng况下对自己说这番话的,感觉她正打算用淡然的述说来对自己苦苦相bī。
“但我觉得他是在撒谎。对方应该是我认识的女xing,而且还很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告诉我对方的名字,你说呢?”
听着绫音的述说,宏美心中越来越苦闷。她终于忍不住了,抬起了头,双眼溢满泪水。
绫音看到她这副样子,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她依旧浮起充斥着虚无感的笑容,面不改色地说道:“宏美,那个人就是你吧?”语气就如同是在温柔地责问一个gān了坏事的孩子一样。
宏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为了qiáng忍住呜咽,她紧紧地抿着嘴唇,任凭泪水顺脸颊流下。
“那个人……就是你吧?”
这种qíng况之下,已经无法否认,宏美轻轻点了点头。
绫音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果然。”
“老师,我……”
“嗯,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在他宣告分手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应该说,稍早之前我就有所察觉更贴切吧。只不过我不想承认罢了……我每天都在他身边,会察觉到也是理所当然,而且,先不说你,他那人其实并不像他自己想象的那么擅长撒谎和做戏。”
“老师,你生我气了吧?”
绫音歪着头说:“怎么说呢。大概是生气了吧。我猜是他主动引诱你的,可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不拒绝。但是我并不觉得是你把我丈夫给夺走的,真的。因为他并没有花心。我认为,首先是他对我的感qíng冷却了,之后他才把目光转移到你身上去的,我甚至有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把他的心牢牢拴住。”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可最终还是没能经受住真柴先生的再三诱惑……”
“别再说下去了。”绫音说,声音和刚才不同,令人感觉到尖锐和冷漠。“再听你说下去,我会记恨你的。你是怎样被他勾引的,你觉得我会想听吗?”
她说的很对,宏美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
“我们结婚时曾约定过,”绫音的语词再次恢复了温柔,“一年后,如果不能有孩子的话,就再考虑一下我们的婚姻。我们两人都已经不怎么年轻了,对吧,所以我们并未考虑接受耗时费力的不孕不育治疗。虽然你就是他的新欢这一点,说实话,让我大受打击,但在他来说,或许只是感觉行了婚前约定罢了。”
“这件事我听他说过几次。”宏美低着头说。
她在周六和义孝见面是也听他这么说过,他当时用了“游戏规则”这个词,他说因为游戏规则就是这样的,所以绫音会答应的——她记得他是这么说的。当时觉得无法理解,但听了绫音刚才的那一番话,她感觉实际上绫音是想得很开的。
“我这次回礼幌,为的就是收拾自己的心qíng,已经被宣告分手了,还继续在那个家里住下去,感觉也实在太悲惨了,我把钥匙jiāo给你保管,为的就是切断对他的思念,我已经估计到,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俩一定会见面。反正你们都会见面,不如gān脆把钥匙jiāo给你,我自己也落得一身轻松。”
回忆起她把钥匙jiāo给自己时的qíng景,当时根本没有想到她下了这么大的决心,反而为自己深受她的信任而感到沾沾自喜。一想到当时绫音不知是抱着怎样的心qíng,看着自己不疑有他地接过钥匙的,她就越感到无地自容了。
“你和那些警察说过你们之间的事吗?”
宏美轻轻点了点头:“他们已经有所察觉,我只能告诉他们实话。”
“这样啊,不过说来也是。你当时因为担心他的安危而跑到家里去,这一点不论怎么想,感觉都不自然,这么说,那些刑警其实已经知道你和他之间的关系了,他们一个字也没告诉我。”
“是吗?”
“他们大概是打算佯装不知,暗中观察我吧,他们可能已经怀疑上我了。”
“哎?”宏美惊讶地望着绫音,“怀疑……老师您?”
“照一般人的想法,我是有动机的不是?我有遭到丈夫背叛的这一杀人动机。”
的确如此,但宏美丝毫没有怀疑过,因为义孝被杀害的时候绫音人在礼幌,而且她对义孝说的他们已经顺利分手的话也深信不疑。
“不过就算被警察怀疑也无所谓,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绫音把手提包拖到身旁,从包里拿出了手帕。她用手帕擦了擦眼睛下方,“重要的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宏美,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昨天早上,当时我和他一起喝过咖啡,所以刑警就这一点问了我很多问题。”
“是吗?”绫音歪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后又望着宏美说,“你没对刑警隐瞒什么吧?你已经把你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他们了吧?”
“应该是全部告诉他们了。”
“那就好,如果你有什么遗漏的话,最好和他们说清楚,或许他们也会怀疑你的。”
“或许他们早就已经怀疑我了,毕竟周六周日两天和真柴先生见过面的人,目前只有我一个。”
“这样啊,警察都是从这些地方开始怀疑上的。”
“那个……我是不是也该把今天来见您的事告诉警察呢?”
听了宏美的问题,绫音把手贴在额头上说:“这个嘛……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是无所谓。yù盖弥彰,只会加深他们的猜疑。”
“好的。”
绫音舒了口气,嘴角松弛下来,她说:“说来也真是奇怪呢,一个被丈夫甩掉的女人,竟然会和丈夫的qíng妇坐在同一间屋jiāo谈,两人之间还没有争执,只是都感觉走投无路,我们俩之所以没掐起来,可能是因为他已经死了吧。”
宏美没搭腔,但她的想法是一样的。对她来说,如果义孝能够死而复生,她甘愿接受绫音的任何责骂。她也确信当时当刻的丧失感,绫音恐怕比她大得多,至于她这确信的依据,此刻她实在无法说出口。
8
真柴绫音的娘家位于一片规划得极为gān净漂亮的住宅区内,楼房建造得方方正正,玄关在楼梯的上方。一楼是停车场,但住户拿它作地下层。也就是说,虽然外表看来是栋三层的楼房,但产权证上是写的却是地上两层加地下一层。
“这样的人家在这附近很多的。”三田和宣切着煎饼说,“一到冬天,这里的积雪很厚,所以不能把玄关造在靠近地面的地方。”
“原来如此。”糙薙点点头,伸手拿起茶碗,端茶来的人是绫音的母亲登纪子,此刻她跪坐在和宣身旁,膝上放着她端来的茶盘。
“话说回来,这次可真是吓了我们一跳,没想到真柴居然会遇上这种事,听说既不是事故也不是生病啥的,我就觉得纳闷了,果然没一会儿,警察就到家里搜查了。”和宣把略显花白的眉毛皱成了八字形。
“目前还无法断定是他杀。”糙薙这样告诉他们。
和宣皱着眉头,或许也因为消瘦的缘故,皱纹显得更深了。
“看来他生前树敌太多,jīng明能gān的经营者,大都差不了多少,但是,也不能因此就说是哪里的哪个家伙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qíng。”
听说直到五年前,和宣一直都在本地的一家信用金库工作,估计见过不少经营者。
“请问……”登纪子抬起头,“绫音她怎么样啊?电话里她倒是说自己没事……”
身为母亲,果然还是关心自己的女儿。
“您女儿她很好,当然,打击是不小,但她还是很好地协助了我们的搜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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