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岸谷大伸懒腰的时候,薰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汤川打来的。她中午才跑去见过他。
“您好,刚才多有打扰了。”
“你现在在哪儿?”汤川劈头就问。
“在目黑署。”
“后来我想了很多,现在想到得让你去办点事。能见一面吗?”
“嗯……我倒是没问题一您要我去办什么事啊?”
“等见了面再告诉你,你指定个会面地点吧。”汤川的声音听来是少有的兴奋。
“不,这样的话还是我到学校去找您……”
“我已经离开学校,朝目黑署过去了。你快定个地方吧。”
薰就定了附近的一家家常菜馆,.汤川说了句“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薰把写了一半的报告塞进包里,拿起了上衣。
“汤川老师打来的?”
岸谷问她。“是的,说是有话要和我说。”
“好哇!如果他能把下毒手法之谜解开的话,那可就帮了大忙了。你可要留心听他说哦。那老师的解释挺复杂的,别忘了做笔记哦。”
“我知道了。”薰说着走出了会议室。
她来到约好的那家家常菜馆,刚坐下喝了口红茶,汤川就走了进来。他在薰对面坐下来,向服务生要了杯可可。
“您不喝咖啡了吗?”
“喝腻了。刚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喝了两杯了。”汤川扁扁嘴,说道,“突然把你叫出来,抱歉。”
“没事。您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汤川“嗯”了一声,垂下眼,之后又望着薰说道:“我先问你一句,你心里对真柴太太依旧持怀疑态度吗?”
“这个嘛……是的,我依旧在怀疑她。”
“是吗?”汤川把手伸进上衣的内兜,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放到桌上说,“你看看吧。”
薰拿在手里展开来看了看上边写的內容,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
“是我想劳烦你去调查的内容。调査结果不能太过粗略,必须jīng确。”
“只要把上面写的调査清楚,就能解开谜团了吗?”
汤川眨了眨眼,吐出一口气:“不,大概是解不开了。这次的调査就是为了确认当真无解。用你们的话说,可称之为‘验证搜查’吧。”
“怎么回事?”
“今天你回去后,我想了很多。假设真是真柴太太下的毒,那她是用的什么方法呢?但我实在想不出来。我得出的结论是这道方程式无解,除去唯一的一种解答方法之外。”
“唯一的一种解答方法?那不说明还是有解的吗?”
“但是,是虚数解。”
“虚数解?”
“意思就是说,从理论上讲是可行的,但在现实中是无法做到的。远在北海道的妻子要让在东京的丈夫喝下毒药,方法就只有一种,但凶手实施过这种方法的可能xing却是无限接近于零。听明白了吗?也就是说,其手法是可行的,但要付诸实际行动,却是不可能的。”
薰摇头道:“我不大明白您的意思。照您所说,到头来不还是不可能吗?您就为了证明这一点,要让我去调査这些吗?”
“证明无解也是很重要的。”
“我可是还在探求着答案的。理论什么的对我而言无所谓,我一定要把案件的真相查个永落石出。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汤川缄口不语。就在这时,服务生送来了可可。他缓缓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低声念道:“是啊,确实如你所说。”
“老师……”
汤川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纸,说道:“搞科学的人都有一种习xing,即便是个虚数解,也会因为有这么一个答案而探究到底。但你们不是科学家,是不能为了证明这种答案是否存在而làng费宝贵时间的。”
汤川把纸叠好放回口袋,嘴角含笑地说道,“这事你就忘了吧。”
“老师,请您把下毒手法告诉我吧。让我听过之后再作出判断吧。如果我觉得确实值得,我就去调查刚才那些内容。”
“这可不行。”
“为什么?”
“一旦得知下毒手法,你心中就会存有偏见,会令你无法客观地展开调查。相反,如果你不愿去调査,也就没必要知道手法了。不管怎么说,现在在这个地方我都不能告诉你。”
汤川仲手去拿账单,但被薰抢先一歩拿到了手中,她说:“我来吧。”
“这可不行,我已经让你白跑一趟了。”
薰朝他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请钯刚才的便条给我,我去调査。”
“这可是虚数解啊。”
“就算如此,我也想知道老师您找的唯一答案究竟是什么。”
汤川叹了口气,重新拿出便条。薰接过来,再次确认了上边的内容后,放进了包里。
“如果这手法并非老师您说的虚数解的话,那么谜团也就能解开了吧?”
汤川没有回笞,而是拿指尖往上推了推眼镜,低声念了句“怎么说呢“。
“难道不是吗?”
“如果并非虚数解,”他的双眸中蕴藏着犀利的光芒,“你们恐怕是会输的,而我也无法获胜。说明这是一场完美犯罪。”
20
若山宏美望着墙上的挂毯。
藏青和灰色碎片连在一起,形成了一条带子。带子很长,中途曲折扭转、jiāo叉缠绕,并最终与原点jiāo汇。也就是说,带子形成了一个圈。虽然构图相当复杂,但远远望去,却又如一副简单的几何图形一般。真柴义孝嫌它“就像DNA螺旋似的”,但宏美却很喜欢这幅作品。绫音在银座开个人展的时候,这幅作品就挂在入口处。入场者最先看到的就是这幅作品,所以估计对绫音而言,也应该是一幅自信之作。设计者确实是綾音,而实际动手制作的却是她宏美。在艺术世界中,作家的个展上犮布的作品实际是出于弟子之手这类事,倒也算不得怎么稀罕。更何况拼布,如果是大幅作品,得花上好几个月的时间。如果不是分头动手,光凭一个人是无法完成足以举办个展的作品数量的。相比较而宫,綾音还算喜欢亲自动手的。在当时的个展发布的作品,其中八成出自绫音本人之手。尽管如此,绫音还是选择了将这幅由宏美动手制作的作品挂到了入口处。这令宏美心怀感激,为师傅能够认同自己的技艺而欣喜不已。
当时,她希望自己能够一辈子都跟着绫音做事。
“啪嗒”一声响起,绫音把马克杯放到了工作台上。此刻她们两人正面对面坐在拼布教室“杏huáng小屋”里。原本这时应该已经开始授课,几名学员也应正拿着布头剪剪接接了,但此刻屋里却只有她们两人。教室已经连续休课很长时间了。
绫音用双手环捧住马克杯,说道:“是吗?既然宏美你已经决定了,那也就没办法了。”
“实在是抱歉,我总是这样自作主张。“宏美低头道歉。
“没必要道歉的。我原本也觉得今后难度可能会稍微大一点,所以,也只能这样了。”
“这一切全都怪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算了吧。我“经不想再看到你向我道歉了。”
“啊,是,对不起……”宏美耷拉着下了脑袋,虽然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但她还是拼命忍住了。她觉得,自己一哭出来,只会让绫音更加难过。
这次是宏美主动给绫音打了电话,说是有话要对綾音说,希望能够见一面。綾音当时没有细问,就让宏美到“杏huáng小屋”来见她。宏美心想,她特意把自己约到教室见面,或许是她早巳预料到自己想对她说的是什么事。
等绫音沏好了红茶,宏美就开始道明来意。她说自己想辞去教室的工作,自然就是意味着辞去绫音助手之职。
“不过,宏美,你不要紧吧?”绫音问道。
见宏美抬起头,她又接着说了句“我是说你今后”。
“你的生活费怎么办?工作不是不怎么好找吗?还是说,你家里能支援你?”
“我还什么都没决定。我是不想给家里添麻烦的,但估计不麻烦他们也不行了。不过我多少还是有点积蓄的,就尽可能多撑一段时间吧。”
“这话听了可真让人担心。你这样了能撑多久啊?”绫音不停地把耳边的头发拢到耳后。这是她心中焦躁时表现出来的习惯动作。“不过,或许我替你cao心有些多管闲事了。”
“谢谢您这么担心我。我都这么对不起您了。”
“我说,你就别再说这些客气话了。”
綾音严肃的口吻令宏美全身不由得僵硬起来,她再次深深地低下了头。绫音小声地说了句“抱歉“。
“我刚才话说得有点重了,不过,宏美你真的别再拿这种态度对我了。虽然今后不能再与你共事,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我希望你能够幸福起来,这是我的真心话。”
见她竭力想要对她掏心掏肺的样子,宏美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她看见绫音正冲着她微笑,笑容虽然看起来有些寂寥,但却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宏美轻轻地叫了她一声“老师”。
“而且,那个令我们如此痛苦的人也已经不在人世了,不是吗?所以我们就别再回首往事了,好吗?”
听着她这番柔声软语,宏美只有点头。她心中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她与真柴义孝之间的恋qíng、失去他的悲痛、背叛綾音的自责,这种种qíng感都已深深地铭刻在了她的心里。
“宏美,你跟了我几年了?”绫音朗声向她问道。
“三年多了。”
“是吗,都巳经三年了啊。换了是念初中高中的话,都已经毕业了呢。那么,宏美你也当是从我这里毕业了吧。”
宏美听到这话并没有点头。她心想,我还没有幼稚到会被这种糖衣pào弹给蒙骗的地歩。
“宏美,你手上还有这房间的钥匙吧?”
“啊,是的,我这就还给您。”宏美伸手拿起了身旁的包。
“没事,你就拿着吧。”
“可是……”
52书库推荐浏览: 东野圭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