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糟了。电视台摄影机在拍我啊?」看来,他是向观众比出胜利手势。
那天晚上用完餐后,榆井点了一份蛋糕。将水果蛋糕摆在桌上后,他从口袋里取出某样东西,cha在蛋糕上。原来是螺旋形状的蜡烛。他朝蜡烛点火,唱了首莫名其妙的歌后,chuī熄烛火,然后一脸开心地吃起了蛋糕。
「这是庆祝赢得优胜唷。」他说。
见榆井将叉子送入口中的神qíng,峰岸心想,他并不是jian诈,只是神经构造异于常人罢了。峰岸不只注意到他的jīng神层面,当然也从他的跳跃技术中看出他的天才特质。特别是他做出飞行姿势后的速度,总令他为之瞠目。
※※※
峰岸脑中浮现一个念头。
那是在他的滑雪跳跃生涯中,最后下定的决心。
※※※
猛然回神,峰岸已来到健身训练馆。
这座健身训练馆是圆山饭店为了因应各种运动选手集训之用,特别建造的。位于别馆一楼,就在峰岸他们住宿的房间隔壁。
峰岸坐在举重练习凳上,叹了口气。
──为甚么想到那种事?
他想起当时自己下定的决心,缓缓地摇了摇头。到头来,他当时的「想法」,根本就是一项错误。那不过只是幻影罢了。
峰岸伸手抵着前额,接着摸了摸脸庞,他觉得有点头痛。彷佛胃部被人往上顶着,甚至有些微微想吐。
他摸着脸庞的手突然停住,注意力移向从指fèng间看到的东西。正是峰岸他们房间的窗户。虽然已拉上窗帘但并未关紧,可从fèng隙看见房内。
峰岸站起身,走向窗边。为了防盗,窗上设有窗格。他隔着窗格窥望房内。可清楚看见房内的暖桌。
※※※
他首先想到的,是上周四的夜晚。
他锁上房门,坐在暖桌前,然后从手提包里取出准备好的东西。一个是装有乌头碱的瓶子,另一个是从榆井偷来的维他命胶囊。
要做的事很简单。只要将胶囊内的药换成乌头碱即可。不过,这是剧毒,处理时马虎不得。他套上事先备好的橡胶手套,并戴上口罩,以掏耳棒将毒药装进胶囊中。
做出几个含有剧毒的胶囊后,他结束这项工作。接着将铺在暖桌上的报纸、橡胶手套、口罩、掏耳棒,全部收进塑料袋,塞进手提包里。
接着他将一颗有毒的胶囊放进一个小塑料袋里,收进衣服口袋中。其余的有毒胶囊与维他命胶囊混在一起,确认数量后收进药袋中。正巧这个时候,榆井似乎刚领回两周用量的维他命,数量不少。
药袋也同样放进衣服口袋里。
至于关键的乌头碱瓶子……
※※※
峰岸走向健身车,松开固定坐垫高度的螺丝,连同座管一起往上拔。座管的中间是空dòng。现在以胶带封住。
撕下胶带,可以看见里头塞了一个塑料袋。峰岸伸指进去将它取出。
里头装有多余的胶囊和一个细小的瓶子。瓶内的白色粉末就是乌头碱。
峰岸注视那装有毒药的瓶子,虽然只有一把大小,但这便足够再多杀几人。
不过,现在他只需要再杀一人即可。杀了对方,再佯装成是自杀。将对方伪装成是杀害榆井的凶手,加以毒杀。
在那之前,他不能丢弃毒药。
他正准备将毒药放回管中时,突然就此停止动作。因为他为了不让塑料袋的袋口打开,特地用橡皮筋绑上,但他觉得绑法有点可疑。
为了谨慎起见,他松开橡皮筋查看,结果为之愕然。
里头明显有碰触过的痕迹。感觉像是有人从塑料袋中取出瓶子,然后又放回原处。
他手指打颤。
──到底是谁会查看这种地方?
此时峰岸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自己该不会是在藏毒药时被人给撞见了吧?可以从隔壁房间的窗户看见训练馆内。但他在藏毒药时,应该已充分注意过四周才对。
峰岸将装有瓶子的塑料袋塞进座管内,让坐垫恢复原形。接着他跨上坐垫,踩起了踏板。起初没甚么变化。但用力踩了几下后,微微发出卡啦卡啦的声音。
他暗啐一声,离开坐垫,再次拆下坐垫,取出塑料袋。
──竟然会这样!
我真是太丢脸了。
也许是有人在进行踩脚踏车训练时,发现有怪声,因而拆下坐垫。然后发现这个塑料袋。
「竟然会是这样!」这次他发出了声音,一再反复地喃喃自语。要是有人发现这装有毒药的小瓶子……
※※※
当他呆立原地时,发现饭店的柜台人员从外面走来。这座训练馆的出入口是一扇玻璃门。
「峰岸先生,原来您在这里啊。」柜台人员一副松了口气的神qíng。
「有甚么事吗?」峰岸问。他掌心出汗,伸手往长裤两侧擦拭。塑料袋放进自己口袋中。
「警察来了。」
「警察?刑警不是每天都来吗?」
「不,事qíng是这样子的……」柜台人员似乎自己也不太明白,侧着头说道:「他们说有事要找您,务必要见您一面。」
「嗯……」峰岸咽了咽口水,发出很大的声响,令他担心是否连柜台人员都听见了。
「他们在餐厅等您。」不过柜台人员对他的表qíng变化没甚么兴趣。
「我马上就去。」
柜台人员离去后,峰岸环视训练馆内。他的目光停在举重练习凳上。他抬起练习凳,拆下其中一只脚的止滑垫片。这只脚同样也是铁管做成。他将塑料袋藏进里头。
处理完后,他迈步离去。感觉双脚在颤抖。
──现在不是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
他想再次咽口水,但口中无比gān渴。
2
「只是单纯想要作一个确认,没甚么特别的意思。搜查没有进展,所以想回归原点,确认一些事qíng。只是要核对一下,看是否有哪个环节疏忽了,警方毕竟也算是公家单位,你只要这么想就行了。」须川流畅地说明原委,他们坐在「紫丁香」餐厅里。而坐在佐久间与须川对面的,是原工业的指导员峰岸,他们要求峰岸再次描述事件发生当天他人在何处,峰岸露出诧异的表qíng。
「搜查没有进展吗?」峰岸反问。
「算不上顺利。」须川以夸张的动作,伸掌朝脑后拍了两下。「因为范围很小,本以为要是进行顺利的话,现在就差不多破案了。没能达成你的期待,真是不好意思啊。」
「为了要早点破案,还需要各位的鼎力协助。」佐久间补上这么一句。须川颔首。峰岸眉头微蹙,清咳几声。
「我是很想帮忙,但关于那天早上我人在哪里,答案还是跟我之前告诉你们的一样。我吃完早餐后,到冰室兴产的田端先生房间,和他一起下棋。之后吃午餐。」
「你们两人一直在一起吗?」佐久间问。
「都在一起。我们一直在下棋,田端先生爱下棋。」
「结果谁赢?」
「我连输两场。因为当时田端先生的状况不错。」
佐久间瞄了须川一眼。他表qíng没变,但应该是已经发现可疑之处。
今天在来这里之前,他们先去了宫之森的跳台滑雪场一趟,向田端问了些话。若无其事地问他那天早上是否一直和峰岸在一起。田端的答案很明确,说他们连上厕所都在一起。不过,问到下棋的胜负结果时,田端提到一件令人略感在意的事。
「当时我们下了两盘,两盘都是我赢。老实说,这种qíng况很罕见。因为平时十盘当中我往往会输六盘。第二盘我之所以会赢,是峰岸他太疏忽了。我原本还以为自己输定了呢,看来是他看错哪步了。」
佐久间将这项证词视为重要的线索。峰岸犯下了不像他该有的疏忽,也许是因为有某个无法集中jīng神的原因。而峰岸也不说他是因为疏忽而输棋,反而说是对方状况好。这当中或许有甚么蹊跷。
「听说那天是集训的休息日,你们常在休息日的上午下棋吗?」须川问。
「倒也不是常常,但若我闲来无事,都会陪田端先生下棋。」
「这么说来,那天也是田端先生邀你一起下棋啰?」听田端说,主动邀约下棋的人,似乎是峰岸。佐久间等候他回答。
峰岸想了一会儿后应道:「不,当时是我主动邀约。因为我突然很想下棋,田端先生这个人向来不会拒绝别人的邀约。」
「看起来的确像是这样。有个这样的人,应该很方便吧?」须川说完后,峰岸隔了一会儿,露出奇怪的表qíng。
「因为我这个人没甚么其他娱乐。」他说。
「是吗?这工作可真是辛苦啊,听说整个赛季几乎都住在饭店里。」
「是啊。」
「峰岸先生,听说你老家在小樽,平时不太方便回家,对吧?」
「是啊……最近都没回家。」说完后,峰岸的视线投向斜下方。佐久间察觉到他在这一瞬间显露慌乱之色,但也可能是他自己想多了。
之后,须川再一次询问峰岸得知榆井昏倒时的事,和之前他的说法吻合,也与其他人的供词一致。须川向峰岸道谢,站起身,临走时说道:「啊,对了。昨天在停车场发现一只野狗的尸体。听说那只狗叫小野,你知道吗?」
「小野?哦,对了,昨晚好像有人在谈这件事。怎么了吗?」
「没甚么,只是有个地方觉得有点可疑。我们进行了解剖。」
「哦……」峰岸的表qíng看不出特别的变化。
「结果从牠体内验出毒xing反应,和榆井选手服下的毒药一样。」
「咦?」峰岸睁大双眼。「这……真的吗?」
「是真的。所以我们才想,你或许会有甚么线索?」须川说,佐久间在一旁仔细观察峰岸的反应。峰岸嘴巴微张,眼珠急促地转动。
「不,我没半点线索。那只狗为甚么会……真的是和榆井服下的毒药一样吗?」
「不会有错的。」须川断言。
峰岸做出像是以手背擦嘴般的动作,摇了摇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真的不知道……」
「是吗?要是你想到甚么的话,请再与我们联络。」须川与佐久间再次行了一礼,就此与峰岸告别,走出饭店。
※※※
「真搞不懂。」坐上车后,须川低语道。「问到那只狗被毒死的事qíng时,你看到他的表qíng了吧?看起来像是真的很惊讶。」
「我有同感。如果是他毒死那只狗,在听到狗被解剖的事qíng时,应该会显得有些慌乱。但当时他的表qíng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还是说,说他的演技高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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