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人计划_东野圭吾【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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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峰岸听他描述,心里已大致明白这故事的结果。

  「一来,得怪当时现场气氛太过热闹。二来,要是让那名男孩不战而胜,那也不好吧?总之,明和那男孩对决时,已完全忘了老师的吩咐。他全力以赴,将那个男孩摔出场外。真正吃惊的不是那个被摔出的男孩,而是老师和其他孩子。只有明一个人因获胜而开心。」

  「很像是他会做的事。」白木表qíng柔和地说道。

  「之后,其他孩子对明说,你得假装输给他才行啊。明这才发现自己搞砸了,他说了一句『啊,对哦』,搔着头傻笑。他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之后还是一路获胜。主角两、三下就落败,大家都搞不懂这场相扑大赛是为了甚么而举办,但只有明一个人比得很起劲,没有察觉到大家对比赛已兴致缺缺,因为优胜而开心。明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妹妹,总是向我吐苦水,说班上其他家长总是对他冷嘲热讽。」

  「榆井确实有这样的一面。」峰岸平静地说道。

  「没错。虽然不清楚那名转学的男孩当时是甚么样的心qíng,不过,最后明反倒成为相扑大赛的主角。」峰岸心想,榆井确实有如此残酷的一面。他本人完全没有恶意。一开始可能也想让这位即将离开的朋友高兴一下,但随着相扑比赛愈打愈热,他也只能全力以赴了。可能在他站上土俵时,完全没发现对方就是那名主角。他只是面对眼前的对手,全力比赛罢了。

  峰岸想到,最近也发生过一件类似的事。

  是两个月前,峰岸引退时的事。当时他曾透露,想再赢得一次优胜,结果榆井听了说:「你一定可以的。最近不是有几次跳出二、三名的成绩吗?」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最近我常连前十名都挤不进去。跳出第三名的成绩,也只有一次而已。况且,有你在根本就不可能赢得优胜。你的状况我最了解了。」

  这时,榆井思索片刻后说道:「那就这么办吧。要是你第二次跳跃结束时,取得首位的成绩,而且除了我之外,没人赢得过你,那我就故意放水。这么一来,你就能赢得优胜了。」

  峰岸苦笑着摇头。「不用了,你大可不必这么做。我可没那么想赢得优胜。况且,我也没办法取得第二名的成绩。」

  「没关系的。就这么说定了。」说完后,榆井立起小指要打勾勾。

  之后经历了几场比赛,但峰岸果然状况不佳。不,说状况不佳并不正确。是已经达到极限,他自己心知肚明。

  然而,就在那个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

  那是在长野县野泽温泉举办的比赛。峰岸满脑子只想着不要留下遗憾,全力以赴,结果表现出奇地好。第一跳和第二跳,他巧妙掌握风的流向,拉长了距离。滑雪跳跃比赛,是由裁判依据选手空中姿势加以评分的姿势分,再加上距离分,以此决定名次。关于姿势分,峰岸深具信心。

  结束两次跳跃后,峰岸暂居领先。他后面还有十名选手要进行跳跃,最后一人是榆井。年轻的选手依序起跳,峰岸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紧张,紧盯着他们飞行的样子。他们跳出bī近的距离,显示出bī近的得分。但待九人跳完后,他仍是居于领先地位。

  榆井承诺的qíng况已经出现。

  峰岸在底下看他跳跃,榆井应该也知道目前峰岸领先的事。

  也许这次真的有机会,峰岸心想。

  榆井滑下助滑坡,进入飞跃跑道,接着猛力一跃,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

  他划出的曲线又大又美,远胜之前任何一位选手。

  榆井的第二跳,跳出最长距离。远远胜过峰岸,赢得优胜。榆井获胜时,双手高举过顶,不断拍手,一如平时。喜不自胜。

  站上颁奖台时,峰岸对榆井说:「我好久没得亚军了。」

  他心里想着,也许榆井会想起之前的承诺也说不定。但是榆井却面不改色地说:「所以我就说吧,你行的。」

  峰岸微微一笑,向榆井伸手,榆井用力地回握。

  峰岸感受着他的握力,心想「这样也好」。故意放水的承诺,是榆井自己单方面说的,所以这称不上甚么违背诺言。比赛就必须公正,这是最重要的原则。

  不过,峰岸还是记得榆井曾经亲口说过的承诺。坦白说,正因为还记得,所以他一直很期待榆井会履行。

  他心里觉得难堪。

  相反的,榆井已压根儿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当然了,他并非恶意。一站上跳台,他便全神贯注,脑中只想着如何飞得远。

  峰岸心想,就得是像榆井这样的人,往后才有进步的空间。一位即将引退的选手,不管甚么小型的比赛都好,满心只想留下美好的回忆,如此感伤的想法,榆井完全没放在心上。

  他早已抛诸脑后。

  当天晚上,峰岸宣布引退。

  ※※※

  步出宿舍后,峰岸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车内时,右眼余光看见某个东西一闪而过。他装作没发现,坐进车内,吩咐司机开往圆山饭店。他佯装调整姿势,转头望向身后,发现有辆白色轿车绕过转角,驶向马路。

  果然在跟踪我。

  这是为甚么呢──峰岸暗忖。

  今天早上也有两名刑警来调查我的不在场证明。虽然他们说只是作个确认,但事实恐怕不是如此。难道他们已握有甚么线索,怀疑我是凶手?

  不,不可能,峰岸马上改变念头。警方应该拿不出任何证据才对。他们应该还没发现我杀害榆井的动机。

  或许是……

  峰岸想到那封信,叫他去自首的那封信。写信的人终于向警方告密了是吗?

  但那个人是在星期二那天写信要他自首,今天也才星期四。未免也太猴急了吧。

  算了,不管它──峰岸心想。警方还没掌握任何证据,他们还专程来问我当天的不在场证明,这表示我还不必担心。

  总之,我得赶快找出写那封神秘信函的人。视qíng况需要,可能得……

  倘若光靠推理就能看出凶手,到底会是甚么样的一种推理呢?一般来说,若是光靠推理,有不在场证明的峰岸应该会被排除在嫌疑人之外才对。

  只有两个可能xing。一是他们知道研究不在场证明,没有任何意义,二是他们已握有某个有力证据。若是前者,那表示写那封信的人已清楚掌握他的作案手法。如果是这样,他是如何看出玄机的呢?

  峰岸相信自己的行动应该没有任何疏失才对。

  照目前的qíng况来看,峰岸认为后者的可能xing比较高。写那封信的人或许握有甚么证据。藏在训练馆健身车内的毒药,一直令峰岸挂怀。某人已发现那包毒药,这是可以确定的事。那么,这个「某人」连藏这包毒药的人是峰岸也知道吗?

  如果知道这件事,对方理应马上便会明白杀害榆井的人是峰岸。这么一来,此人很可能就是写那封信的人。

  另一方面,如果有人偶然发现那包毒药,但不知道藏匿它的人是峰岸,便不会发现他就是凶手。但若是这种qíng况,为甚么对方至今仍未将发现毒药的事通报警方,令峰岸百思不解。

  不管怎样,找出发现那包毒药的人,是当务之急。峰岸已有线索,那就是星期六晚上待在训练馆的人。

  那个人碰巧发现了毒药,并测试它的药效。

  用在那只野狗身上……

  4

  北东大学的有吉前来的时候,泽村还在餐厅吃晚餐。有吉举起手,向他打招呼,就此与他迎面而坐。

  「翔的qíng况怎样?」有吉劈头便问道。

  「还是老样子。这样下去,下次比赛我肯定赢不了他。」泽村以叉子卷起意大利面,以不太高兴的口吻说道。

  「看你好像很自bào自弃呢。」

  「也不是啦,我只是觉得,用正规的方法,根本赢不了他。」

  「这话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总之,他一定做了些甚么。这是我得到的结论。可是我却甚么也没做。」

  「嗯。」有吉拍打着自己的后颈。「你的直觉可能是没有错的哦。等你吃完饭之后,有没有时间呢?」

  「有啊。不过指导员和教练好像都聚在三好先生的房间里。」

  「你一个人来就行了,我们在房间里谈吧。」有吉说完后,重新jiāo叉双腿,环视店内。他的视线来到贴在柜台旁的一张纸上,就此停住。

  「那是甚么?」

  纸上以魔术笔写着:「上个星期六晚上,在训练馆里掉钱的人,请至柜台登记。」

  「好像有人掉钱。不过没写金额,令人觉得有点奇怪。」

  「如果是知道自己掉钱的人,应该可以准确地说出金额吧。要不然就是没多少钱。」

  「在比赛前,没人会去训练馆。」泽村喝了口水,咽下口中的意大利面。

  池浦和日野在房里躺在棉被上,看着电视演的时代剧。有吉走进来之后,他们急忙起身关掉电视。

  「你们这些家伙可真悠哉。那起命案不是还没破案吗?」有吉盘腿坐在泽村给他的坐垫上,如此说道。

  「和我们又没有关系。」池浦应道。「虽然周遭引发不少骚动,但我认为我们当中没人是凶手。一定是有哪里弄错了。」

  「选择相信伙伴是吗?很好、很好。」

  「哪是甚么相信,我只是觉得我们里头没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虽然有很多人都巴不得榆井不在了最好。」

  「你这番话要是被媒体听到,可是会引发轩然大波呢。」

  「会吗?这种事,在其他领域也一样吧。听说职棒的候补球员,都祈祷正式球员受伤呢。」

  「可是,总不会希望对方死吧。先不谈这个,今天我带来珍贵的资料,替你们打气。」有吉一面说,一面从手提包里取出资料,摆在他们三个人的面前。「我今天带来的数据,简单来说,就是清楚呈现出你们日本顶尖选手与芬兰鸟人马蒂??尼凯宁之间技能的差异。怎么样,大吃一惊了吧?」

  泽村一听到尼凯宁,立即趋身向前。池浦和日野也重新坐正。尼凯宁是众人追求的目标,在滑雪跳跃界拥有崇高的地位。

  「这次我录下他们各自的跳跃动作,然后求出选手蹬地的施力方向和力道大小。这些是谁的照片,看得出来吧?」

  泽村从他给的照片中找到了自己。蹬地的瞬间化为多张分解照片,排成一列。好像是由左到右排列,呈现出时间的进行。照片旁的批注写着:「此照片以附有数字快门的摄影机拍摄(每秒为六十张)」。

  「我试着以这些照片进行影像解析,以此求出与身体重心有关的加速度要素,其随着时间所产生的变化。像这张图,便是将尼凯宁跳跃的瞬间画成线条画,呈现出他对哪个方向施展哪一种加速度。」有吉出示一张以简单线条,呈现刚才那些分解照片的图画,从上头画的小人腰部各自延伸出一条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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