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个搞怪表qíng,借过了钥匙。“想去散散步”
“散步?这个时间?”
“马上就回来”
“你怎么一会儿要去散步,这里还什么都没……”说到这里我立刻反应过来,真恨自己的迟钝,表qíng扭曲着。“我知道了,我也要去,一个人去很危险呢”
“没关系”
“我也想去,难不成你让我忍着?”
沙也加苦笑了一下,把车钥匙又还给了我。
“还是血型的事”我们坐到车上开了一会儿后,沙也加开口了,“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如果两边的血型都没有验错的话”汽车轮胎似乎要陷入泥泞的地面里,我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说道,“那么佑介就不是启一郎的孩子了”
“果然……”她似乎正憋着一股气,过了会儿又慢慢吐了出来。“也就是说,佑介是养子?”
“不是,我觉得不可能。那封信上不是还提到了佑介的出生吗?说‘生了个男孩儿,太好了’”
“啊,对哦,那既不是养子,又不是御厨老先生的亲生子的话……”沙也加似乎有些犹豫,没有说下去,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那么有可能就是母亲、也就是藤子夫人跟别的男人所生的孩子”
“难以置信,从日记上来看完全没有这种苗头呢,只有这种可能了吗?”
“不,我觉得这种可能xing也很低”
“为什么”
“佑介验血的那天,到家之后肯定跟母亲说了自己的血型了吧。如果他是母亲和别的男人所生的话,听到儿子的血型是AB型应该很紧张才对。然而在这篇日记里完全察觉不出来”
“说的也是,也就是说御厨老先生知道佑介不是自己的孩子,却依然很疼爱他……”沙也加捂着脸,“不行了,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总之还必须得出现一个人,就是佑介的亲生父亲”
车开到了水泥路上,虽然雨暂停了一会儿,但雨刷还是不能停下来。路上连街灯也没有,而且还异常蜿蜒曲折,所以前方视野出奇的差。但时间刚好碰得巧,反向路上完全没有车开过来。看了一眼车上的电子时钟,现在已经接近午夜两点了。
我把车停在了松原湖的停车场里,在湖畔的公共厕所里解了手。在破裂的坐便器里一边排着小便,一边心里反省着,我到底在gān什么呀,光做这些怎么来解决沙也加的烦恼呢?
从厕所出来,我走到了湖边,尽管雨点小了很多,但水面上仍旧泛着无数的波纹。而在一湖之隔的对岸是郁郁葱葱的森林,森林前方有一团薄雾正缓缓的朝这边移动着。
“好像像恶魔住的地方一样呢”不知什么时候沙也加走到了我边上。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夜晚的湖泊呢”
“虽然很可怕,但总觉得氛围不太一样,好像时间停滞了一般”沙也加看似把脸转向了我这边,我也回头看着她,目光jiāo汇后,她先移开了视线。
“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啊”她说。
“没这回事,偶尔做些刺激的探险也不错”
“坦白说,我对这次的事qíng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觉得到这种地方来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但说到这里说不定就会恢复记忆的也是你啊”
“说实话,这只是自我安慰罢了。想对自己说,我也是付出了努力的,留下一些实际成果。其实也就是想要一张免罪符而已。只不过——”话说到一半她停住了,然后面向着湖的方向继续道,“如果不是和你一起的话,我是不会来的,多半是……”
听到她带些告白语气的话,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承认心里有些暗自窃喜,但也不可否认,有另一个试图按捺这种qíng绪的自我在作祟。
“我在来之前,曾经想过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我们俩之间。说实话,就算发生了我也不会介意的。我还妄想着一旦发生了,说不定可以把痛苦的现实给忘却。但你却无动于衷,纯粹只是在为我解决着难题。还是说,接下来你会有所行动?”
“不会”我矢口否认,“我在来之前就下了决心,绝对不可以发生这种事qíng”
“果然没错”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和那个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当时你说的是,做爱这种事qíng完全不代表什么”
“立场不一样了啊”
“也是啊,我已经成为别人妻子了”戏谑地说完后,沙也加用鞋尖蹭了蹭cháo湿的地面。
“那件事之后,你没有恨过我吧?”
“哪件事?”
“就是我单方面提出要分手的话之后”
“啊……有些年头了啊”
“要是你现在不想说,我也不勉qiáng”
“不,也没关系”我双手cha进口袋,右手碰到了之前买的开车时用来醒脑的口香糖。递给她一根,她说不要,摇了摇头,于是我也就没往嘴里放。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啊”我把口香糖放回口袋,说道,“我们约好不相互束缚的,所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当时我的确有些震惊,而且感到不可思议。明明之前还没有任何迹象,却突然就说有了喜欢的人要分手”
“是啊”沙也加朝湖泊的方向走了几步,两手在身后握着然后一下子转了过来,“坦白说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有了其他喜欢的人才和你分手的?其实正相反,要和你分手在先,然后我才找了一个替代你的人”
“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呢?”
“虽然用言语不太能表达,说得通俗点,就是这场梦到了该醒的时候了”
“完全不通俗啊”我苦笑着,“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那时候我们两人的对话吗?虽然内容很多,但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把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否定了。周围的人都是傻子,每个人都不可信,他们根本不知道事物的本质——我们经常会这么说吧”
“记得,的确如此”
安提克的咖啡店,咖啡和MILD-SEVEN,便宜但很小的酒吧。啤酒和炸土豆片——
“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但有时候突然会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把周围的一切全部否定,光我们两人活下去这种事qíng,绝对做不到。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人都要完蛋。已经不是小孩了,也该醒一醒了,我就是这么告诫自己的”
“也就是说”我说,“你改走现实路线了啊”
“也能这么说吧”
“对于展望将来这方面,以前我确实有点过于乐观了。你想找个稳重一点的人的心qíng我完全理解”
“不光如此,我该怎么说呢”沙也加神qíng有点为难,“我觉得我们俩人都在利用对方”
“不错”我点头,“的确有点这种意思”
“你理解我了?”
“似乎是,不过这事儿已经过去了”
“是啊,已经过去了呢”她舔舔嘴唇,“不过再让我说一句,你不觉得那时候的我们有点像吗?不对,简直太像了。我看到你就仿佛看到了镜子里倒映出的自己一样,时间长了就会很难受”
“嗯……”我回忆着那时候的一幕幕,踢开了脚下的泥土。回忆起那时我们俩傲慢的对话,以及赶时间式的做爱。
顿时感觉胃了好像堆起了什么重物。
“雨好像下大了”沙也加看着湖面的波纹,说道,她的头发也湿了。
“我们回去吧”我说。
6
我们在淅沥的雨中踏上了返程。我一边把着方向盘,脑海里一边回想着刚才她的告白,而其中最触动我心的一句话是‘我们两人实在太像了’。我那时也是这么感觉的,而且这种相似并非仅仅体现在xing格、思考问题方式和价值观上面,连支撑着我们俩个体的某些流淌在心灵深处的东西都能找出共xing来,而当时的我阻止了自己去深究这件事。这么说来,其实那个时候我的确意识到了事qíng的本质。我回忆起,和沙也加相识的时候,自己并不是一个很快乐的青年,只会盯着一本集满了惹人厌的照片的相册看个不停。
我爸爸是一个医生,但并没有经营着很大型的医院,而是那种每个街道都能碰到的普通又保守的江湖医生。这个医院只有两个护士,其中一个是我妈妈。
初中一年级的时候,他们告诉我其实我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据说有个亲戚离婚之后产下的孩子,问他们能不能领养,而他们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从此我就成为了一个过继养子。
尽管我对把我养大的双亲心存一份感激之qíng,但我还是有些震惊,心灵受到了创伤。那时的我又正处于对父母叛逆的年纪,这个消息无异于雪上加霜。
“你还是我们的孩子,这点是不会变的,你什么都别想,和以前一个样就好”养父这么对我说,我默默点点头。我也不知道除此之外我还能表现出什么反应。
也许就如养父所言,和以前一个样应该就可以了。但我却做不到这一点,他们不是我真正的父母的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我的父母也不可能没注意到我的变化,从此,我一家人的生活立刻就被搅乱了。
那时,有一个女人出现了在我面前,是在我放学的路上突然叫我的。那一刻我立即意识到了她就是我的亲生母亲,所以她提出要跟我谈话后,我不假思索地就跟了过去。
她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问我父母以及家里的qíng况,我基本上都没能完整回答,只是低着头。
几天后,那个女人到我家来了,尽管我被要求呆在自己房间,但还是隔着墙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她提出了要回自己亲生孩子的请求,而我父母断然拒绝。具体原因没能听清,大致意思就是她和第二人丈夫也离婚了,现在过了一个人孤零零的日子,所以想把孩子接回去住。
“求求你们了,请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吧。你们的养育之恩,要我怎么报答都可以的”我的‘亲生母亲’哭着说道。
“到现在你才说这种话叫我们怎么能答应呢,那孩子是我们的,我不会让给你的”养父的口气很qiáng硬。“我之前不是叫你永远不会在那孩子面前出现了吗?你却自说自话到我们家来,真是不知好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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