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认同米楠的推测,换句话来说,真正和孙普有关联的人不是江亚,而是那个发送手机短信的人——一个身高一米七四左右,穿四十二码鞋的老年男xing,或者一个虚弱的中青年男xing。
“还有另一种可能。”米楠目光炯炯地看着方木,“一个女人。”
“女人?”方木吃了一惊,下意识地看向邰伟,后者也目瞪口呆地望着米楠,半天才喃喃说道:“你的意思是——一个女人在挑战方木?”
“对。”米楠拿起那几张足迹样本,“你瞧这里,相对于一个穿着四十二码的鞋的人,这个足迹的步长过短,而且步宽狭窄,步角变大,而且重压点后移,足迹边缘不完整,虚边多,前尖虚边更大,挑痕加重,而且擦痕很明显——这是很典型的小脚穿大鞋的特征。”
“那她具体的鞋码是多少?”
“不清楚,不过肯定在三十八码以下。”
“也有可能是一个小个子、小脚的男人穿大鞋。”邰伟皱皱眉头,“未必一定是女人。”
“当然有这种可能。”米楠面向方木,“那件案子距今已经有九年了,是吧?”
“是的。”方木下意识地答道,“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人一定非常恨你,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仍然要想办法报复你。”米楠语气平静,“我不是心理学家,但是我很清楚,能把这么极端的qíng绪保持九年,并且丝毫不肯减轻的,只有一个女人才能做到。”
第22章 杀手养成
廖亚凡疲惫地拎着水桶和拖把,轻轻地掩好217病房的门,回到了走廊里。她走了两步,抬头看看下一扇门上的门牌,219这三个数字让她想起了什么,鼻子里哼了一声,很不qíng愿地推开了门。
除了那个躺在chuáng上的女人,病房里再无他人。廖亚凡咣当一声把水桶放在地上,丝毫也不担心会吵醒这个沉睡中的患者。她走到病chuáng前,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安静的女人,目光依次扫过她参差不齐的头发、隐约有一丝红晕的脸庞和隐藏在被子下的躯体。几秒钟后,她向紧闭的病房门瞧瞧,咬了咬嘴唇,突然举起手中的拖把,恐吓似的向沉睡中的女人晃了晃。
她当然不会砸下去,毕竟,弄伤二宝的是这个女人的男朋友,而不是无辜的她。
不过,这个动作让廖亚凡的心qíng好了一些,很快,她就拿起抹布,糙糙地擦拭窗台和chuáng头柜。正当她拎起拖把准备擦地的时候,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
廖亚凡好奇心顿起,急忙冲到门外去看热闹。
医务台里一片混乱。平日温柔娴雅的南护士此刻像一只发狂的母狮一样,一手高举着一台微型家用摄像机,另一只手胡乱地在一个身穿病号服的年轻男子身上抓打着。
“你这个死变态……”南护士气得满脸通红,“这回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年轻男子一边躲避着,一边竭力去抢南护士手里的摄像机。其他几个护士围在南护士身边,不停地推搡着年轻男子。
廖亚凡平时和南护士挺要好,见此qíng形,急忙冲上去用拖把顶开年轻男子,后者吃不住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护士们立刻一拥而上,几只手转眼间就招呼到他身上。
“怎么回事啊南姐?”廖亚凡握着拖把挡在南护士身前,“他怎么你了?”
“死变态,死变态。”南护士把摄像机护在胸前,一边看着被护士们围打的男子,一边气喘吁吁地答道,“整天拎着摄像机偷拍我,抓住了都不承认……这次人赃并获,看你还有什么借口……”
很快,几个保安员拎着橡胶棍匆匆赶到,为首的保安一看到年轻男子,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他妈的,怎么又是你啊?”
“去他的病房找找,肯定还有录像带。”南护士又气又委屈,“这死变态跟着我不是一天两天了。”
“好!”为首的保安拽起男子,“你个臭流氓,这回非把你送派出所不可!”
年轻男子拼命挣扎着,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要啊……那都是我的素材……小南,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把你捧成大明星……小南……”
南护士冲他呸了一口,眼泪刷地流下来。
廖亚凡正要安慰南护士,就听到身后的病房里传来“扑通”一声。
她吓了一跳,急忙转身跑进病房,眼前的一幕顿时让她目瞪口呆。
刚才还在病chuáng上沉睡的女人,此刻却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输液管乱七八糟地缠在她的身上,被头发遮住的脸上依旧没有表qíng,额角处正迅速地隆起一片红肿,沾满灰尘的皮肤上,血丝正一点点渗透出来。
如果米楠推断得没错,那么这个女人应该具备以下特征:
其一,非常熟悉方木和他的过去,很可能对方木的一切qíng况都了如指掌;
其二,与孙普有莫大的联系,而且感qíng深厚;
其三,具备一定反侦查能力,懂得用大码鞋掩饰自己真实体貌特征;
其四,能准确掌握江亚的每次作案对象及过程,但江亚对此一无所知。
这是最让人感到迷惑不解的地方。江亚和她先后来到作案现场,却并不是协同作案。细心如江亚者也没有察觉曾有人在自己jīng心设计的报应仪式上添加了案件编号。
这样一来,“城市之光”在表面上是对恶行的公开惩戒,于细节处,则是对方木个人的挑战。
换句话来说,她在利用江亚,以实现自己的目的。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够将江亚玩弄于股掌之上,却令其懵然无知?
如果江亚知道自己苦心打造的报应仪式变成了被她利用的工具,该作何感想呢?
这女人在处处现场留下自己的印迹,却没有一个人是她亲手所杀,即使败露,法律也拿她无可奈何。这是她和孙普最大的不同。
九年前,孙普用连环杀人案向方木发起挑战。现在,这个女人如法pào制。只不过,她是在他人既有的犯罪上添加独有的标签。如果孙普在考验方木能否猜出下一起案件的手法与特征,这个女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没有暗示,也没有指向,只是不动声色地展示着一个人的存在。
孙普。
方木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那个黑色的U盘,连接在电脑上。点击几下后,一张照片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照片的背景是J大的校门,孙普穿着白色短袖衬衫,藏青色西裤,一手拿着两本书,一手放在腰间,笑容满面地看着镜头。举手投足间,青年才俊的风采展露无遗。
方木滚动鼠标上的滑轮,孙普的照片被一点点放大,最后,占据了整个屏幕。
照片因尺寸的放大而使清晰度降低,尽管他的脸变成无数色块的排列,然而,眼镜背后的点点寒光仍然清晰可辨。
方木静静地看着他,渐渐地,那个人的形象似乎突破了显示器的边框,一点点膨胀起来,立体起来,最后竟有了铺天盖地的气势。
不可否认,这是方木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而那个女人,也在九年后用留在犯罪现场的案件编号提醒方木要牢牢记住这一点。
也许,她想要证明的是,尽管孙普早已灰飞烟灭,但是,他不曾真正消失过。
方木的心里一动,那个女人——创造了另一个孙普?
江亚的家庭背景、成长经历和学历与孙普千差万别,然而,在心思的缜密程度以及坚韧xing格和犯罪能力方面,和孙普毫无二致。两人甚至在体貌特征上都有几分相似。
方木渐渐理清了思路,这个女人在九年间一直图谋报复方木,并且用再造一个孙普的方式来发起挑战。江亚(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和途径)成为她的培养对象。她可能用暗示甚至唆使的方式怂恿江亚去杀人,却有能力让江亚对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浑然不知,坚信一切是出自自己的本意。
她的高明之处在于,既能达到目的,又能全身而退。
方木渐渐感到全身发冷,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把坚韧如江亚者cao纵到如此地步?能事先掌握及了解江亚作案一切细节的人,一定是和他jiāo往极其密切的人。
“因为有人对他说,他做得没错,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无缘无故地伤害另一个人。”
江亚曾对方木说过的这番话,似乎验证了这样一个事实:确实有人在背后对他进行过教唆,一方面肯定了他弑父的正义xing,另一方面也为他之后的行为做了心理铺垫。
这个人是谁?
方木立刻想到了魏巍,然而,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魏巍是一个植物人,即便她曾对江亚进行过教唆,也不可能在现场留下那些案件编号。
从江亚的既有犯罪过程来看,他非常重视他人对“城市之光”及其报应仪式的评价。而获得这种信息的最好平台就是网络。那么,江亚应该经常使用互联网。那个女人,会不会始终隐藏于网络之上,以所谓“jīng神导师”的名义对江亚进行cao控呢?
尽管方木自己也觉得这种可能xing很小,因为以江亚的xing格,不会轻易信任任何人,更不会任由自己供他人随意摆布,但是,方木还是cao起电话,委托网监部门的小毛对江亚使用的个人电脑及网络通讯qíng况进行监控,最好能将MSN、QQ以及电子邮件等统统过滤一遍。
做完这些,方木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突然很想去江亚的咖啡吧看看。
江亚并不在店里,咖啡吧里只有那个上次见过的女店员。她看见方木到来,依然感到很紧张,还不等方木开口,就匆忙说老板不在。
方木点点头,说道:“我不找他——只是来坐坐,喝杯咖啡,不欢迎么?”
女店员稍稍放松了一些,随即又为难地补充道:“欢迎倒是欢迎,不过……现在没有座位了。”
方木在店堂内扫视了一圈,的确,现在是下午3点半左右,在咖啡吧里消磨时光的人为数不少。不过,他很快就在东北角发现了一张空桌,在满满当当的店堂里,那一块空白显得分外突兀。
“喏,”方木冲那张桌子努努嘴,“那不是有空位么?”
“对不起,那张桌子已经有人预定了。”女店员皱皱眉头,似乎对自己的答复也觉得不可思议,“要不,您再等会?”
方木捕捉到了她的表qíng变化,想了想,问道:“客人几点到?如果客人来了,我可以让出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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