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前传+1~4部]_雷米【系列完结】(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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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着。”

  老鬼愣住了,递到眼前的是两百元钱。

  “天冷了,给你儿子买双鞋。”方木向不远处的洋洋努努嘴,“你看看,都露脚指头了。”

  老鬼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表qíng却更复杂,似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走吧。”方木移开目光,挥挥手,“你儿子等你呢。”

  老鬼又站了几秒钟,然后咂咂嘴,把钱紧紧地捏在手里,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低声说道:“方警官?”

  “嗯?”

  “前段日子,有人看见姓丁的去了百鑫浴宫,之后就再没见他出来过。”

  方木猛地扭过头来,盯着老鬼看了几秒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谢了。”

  老鬼耸耸肩膀,似乎挺难为qíng地嘟囔了一句“你自己多保重”,就拉着儿子走出了快餐店。

  百鑫浴宫位于二环外,地处城乡结合部,法定代表人叫李守庆,男,47岁。从税务机关调取的资料来看,百鑫浴宫每个月都按时申报纳税,而且缴税额都不小,似乎经营得红红火火。可是方木第一次来到百鑫浴宫的时候,却吃了一惊。

  所谓百鑫浴宫,只是一个二层小楼,从外表看,似乎曾装修得富丽堂皇,但是由于长期缺乏修葺,那些浮雕jīng饰已经变得斑驳破旧。方木绕着百鑫浴宫走了一圈,发现所有的窗户都被厚实的窗帘遮挡着,里面的qíng况无从得知。正门处贴着一张已经发huáng、变脆的白纸,上面写着“停业装修”。

  方木想了想,转身去了马路对面。那里有一个修自行车的摊位。方木给修车的老人点了一根烟,攀谈了几句后,就问他百鑫浴宫的qíng况。老人说,他在这里修车已经有几个年头了,百鑫浴宫开始建设的时候,他就在场。可奇怪的是,外墙装修好之后,施工人员就撤离了,此后再没有人来过这里,也就是说,这家浴宫从来没有开张营业过。

  方木心里有了数,回局里后,他查了一下李守庆的资料,果不出所料。李守庆确有其人,身份证号码也对得上,但他是河北省固安县的普通农民,一生都未曾踏出固安县半步。

  很显然,在法律上正常营业且照章纳税的百鑫浴宫只是一个空壳,其存在的价值肯定是违法的,最大的可能是洗钱,还有……

  方木不愿再想下去了,因为丁树成很可能就在百鑫浴宫里。

  夜晚之所以是夜晚,是因为没有阳光普照大地。然而光还是有的,只不过是从各式各样的灯具中倾泻而出。有的温馨幽暗,比如chuáng头的小小光亮;有的狂bào躁动,充满戾气,比如夜色中的各种霓虹招牌。它们好似这深夜里的城市,蠢蠢yù动,只顾瞬间的绽放,全然不想明天的太阳何时升起。

  这样的夜里,总有些人睡不着,有些人不想睡。

  他躺在看守所冰冷的chuáng板上,仰望小小的气窗透进的微微月光。

  她悄悄离开身边鼾声如雷的男人,在黑暗的客厅里点燃一支烟,思念那个只相处了几个小时的警察。

  他坐在吉普车的驾驶室里,疲惫地盯着不远处的二层小楼。

  而她们,紧紧地簇拥在一起相互取暖,在已沉默地耸立了千年的石林中,倾听潺潺流水。

  每个人都是孤魂野鬼,游dàng在葬送一切的时间里。

  景旭也没有睡。他想睡,又不甘心去睡。每一秒都是新生,每一秒都是末日。他厌倦身边每一个女人的大腿和rǔ房,又不停地抚摸,似乎下一刻就会永远失去,实际上却从未真正占有。

  在面对最终的宿命之前,他要及时行乐。

  金永裕推开包房的门,面前的yín靡景象让他微微蹙眉,又觉得好笑。四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围坐在景旭身边,而包房里唯一一个衣着完整的人也正是他。见有人进来,已经被酒jīng和K粉彻底麻醉的景旭显得有些迟钝,看清来者后,他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起身。

  金永裕挥挥手,女人们识趣地各自寻找自己的衣物,糙糙穿好后,依次离开了包房。

  金永裕坐在景旭身边,看看他面无表qíng的脸,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把目光投向包房里不停闪烁的液晶电视上。白种女人在黑人男子身下歇斯底里地叫喊着,虽然刺激,但也很快就让人索然无味。

  “慡么?”金永裕点燃一根烟。

  景旭依旧呆呆地看着屏幕,隔了好久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好玩。”金永裕从西装内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酒桌上,“老板给你的。”

  景旭的眼珠缓缓地转向那个信封,停留了几秒钟后,又扭过头去,几乎难以觉察地点了点头。

  金永裕笑笑,按熄了烟头,站起身来说道:“开心点。老板还是赏罚分明的。”说完,他就拉开包房的门走了出去。

  这时,一直只用点头表达意愿的景旭突然开口了。

  “我要女人。”他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再换四个。”

  金永裕站在门口愣住了,随即就简短地回答道:“好。”

  然后,他关上包房的门,转身对门口的服务生说:“再给他找四个小姐,不要刚才那四个。”

  “啊?”服务生面露难色,“金哥,小姐们说景哥玩得太狠了……都抠出血了……”

  金永裕没说话,抿起嘴看着服务生。后者在金永裕的目光下慌张起来,最后倒退几步,垂下眼睛说道:“我现在就去安排。”说罢,就沿着走廊一路小跑而去。

  金永裕哼了一声,刚要走,衣袋里的手机就振动起来。他按下通话键,只听了几句,脸色就变了。挂断电话后,他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老板,”刚一接通,他就急不可待地说道,“‘笼子’那边有qíng况!”

  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两点,这条本来就人迹罕至的路显得更加幽静。方木捏扁空烟盒,拎起背包,起身下了吉普车。

  百鑫浴宫周围已经长起了密密麻麻的荒糙,脚踩上去,刷拉刷拉的声音在午夜里显得更加清晰。偶尔响起清脆的碎裂声,估计是踩到了废旧的玻璃碴。每到这时,方木就会驻足四顾,仔细倾听周围的声音。然而周围一片寂静,除了远处隐隐的犬吠之外,再听不到半点声息。

  方木缓步来到一面窗户前,伸手从背包里掏出破窗器。他把吸盘固定在玻璃上后,用玻璃刀割出一个直径约半米的圆形,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玻璃取下。刚拨开那厚重的窗帘,方木的手就停了下来。

  穿过那布满灰尘的绒布,方木摸到了冰冷的铁条。不出所料,窗子里还有护栏。

  方木把破窗器卸下来装好,起身绕到楼后。那里有一座一米多高的室外平台,平台南侧是一扇铁门,估计是后厨的位置。

  方木拧亮手电,只见一根粗粗的铁条横贯在铁门中间,一把大铁锁加于其上。方木掂掂铁锁,感觉满手的锈蚀与冰冷。方木从背包里取出撬棍,cha进两条锁臂里,用力扭了两下,铁锁应声而开。

  方木立刻蹲在原地,确认四周无人后,才轻轻地拉开铁门,走了进去。

  进入室内,方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十平方米左右的水泥房间里。没有窗户,四处散落着一些食品包装袋、jī蛋壳和酒瓶。从地上摆放的煤气炉灶来看,这里的确曾是个厨房,但显然不是为了浴宫的经营所用的。

  房间对面是一扇木门。方木走过去,试探着拉了一下,木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前方似乎是更大的一片空间。

  方木边走边用手电四处照she,脚下是一段四阶楼梯,下面则是一个二百平方米左右的大厅,从地面中间的两个方形大坑来看,这里应该是浴池。方木一边走,一边留心脚下的水泥块和木条。室内仍然是一副刚刚竣工的样子,甚至都没有清理一下。

  走到大坑边,方木随手向坑里照she了一下。所谓的“浴池”,里面甚至连瓷砖都没有贴,只是用水泥糙糙地抹平了事。借助手电筒的光芒,方木看见浴池底部胡乱堆放着一些糙垫和被子似的东西,他的心里一动,抬脚跳了下去。

  刚一落地,方木就感觉自己踩到了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仔细一看,是卷在一起的,脏得分不出本色的被子。方木蹲下身子细细翻看,又拽出糙垫中的几根糙,用手指捻了捻。

  略有cháo湿,但并未腐烂。

  方木站起身来,皱了皱眉头。这里显然曾经有人住过,但肯定不是当时建设房屋的工人,否则在这么cháo湿的环境下,几年时光过去,那些糙垫早就腐烂了。方木看看废墟般的大厅,无论是谁住在这里,境遇肯定都凄惨无比。

  方木从坑边随手拽过一根木条,翻动着那些破烂的棉絮。因为cháo湿,糙垫和被子都沉甸甸的,即使在如此的低温下,仍能闻到一阵阵刺鼻的味道。几分钟后,方木挑起一块破烂不堪的布片,在手电光下,破布上仍有些桃红色依稀可辨。这应该是一件衬衫,从尺寸上来看,它的主人似乎身形娇小。

  方木扔下木条,咬了咬牙。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里曾经住过的就是那些被拐卖的女孩。

  浴池北侧是一段未封闭的楼梯,方木跳出大坑,沿着楼梯上了二楼。二楼的qíng形和一楼差不多,遍地是建筑垃圾。中厅的位置是一大片空地,貌似休息大厅。四周则是一圈小房间,估计是做包房所用。方木逐一查看过去,除了一个简易的卫生间之外,其他的房间都大同小异。转入东侧走廊时,眼前的qíng景却大不一样。

  相对于其他地方,这里要乱得多。破碎的桌椅、酒瓶随处可见。一段钢架从开裂的天花板上垂下来,泛着幽幽的寒光。手电光从墙面扫过,只见上面布满了痕迹。方木凑过去,能看出有些是砍刀、铁棍之类砍砸出的痕迹。而其中一个圆dòng,显然是弹孔。在一面墙上,方木发现了一片gān涸的褐色液体,看上去仍有黏稠的质感。从高度分析,应该是头面部遭重创后,血液喷溅上去形成的。

  方木在四周扫视了一圈,又发现了不少血迹。他的手有些抖。很显然,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恶斗。而喷洒出如此多血液的,无论是一人还是数人,必有伤亡。

  至于伤亡者可能会是谁,方木不愿去想,他qiáng迫自己迈开脚步,继续查看下一个房间。

  刚刚把手电光投she到房间里,方木的眼前却突然一暗,一个人影出现在面前,双手平端,黑dòngdòng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中埋伏了!

  方木立刻关掉手电筒,转身避开门口,后背死死地贴在墙壁上,同时在背包里疯狂地翻找着。当他把撬棍握在手里的时候,才意识到手心里已经攥满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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