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前传+1~4部]_雷米【系列完结】(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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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还没等抓捕人员赶到集结地点,监视组就传来消息:万宝街117号的人已经开始有所异动,似乎有脱控的趋势。经请示指挥中心后,亲自布置抓捕行动的局长下令不再集结,直接展开抓捕,同时抽调出三个组对万宝街117号周边进行封锁。

  命令刚刚传达下去,万宝街上就传来了枪声。

  金永裕沿着黑暗曲折的街道没命地跑着,身后还跟着一个手下。两个人早已辨不清方向,只知道向前猛跑,不时朝身后放几枪。在他们后面,几个警察紧追不舍。

  就在刚才,拖着一条伤腿的彭忠才再也跑不动了,狂呼乱喊着朝警察连开数枪,结果被打成了筛子。金永裕不想当筛子,可是,四周都是警笛的呼啸和手电的光芒,该往哪里逃?

  很快,两个人的枪都打空了。身后的警察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追赶的速度加快。金永裕用力把空仓挂机的枪朝他们扔过去,却只能稍稍拖住他们的脚步。又狂奔出几百米,金永裕感到双腿越来越沉,嗓子眼发甜,眼前直冒金星。

  投降,还是索xing拼了?

  还没等他考虑清楚,前方几米处忽然闪出一个人影,昏暗的月光下,那人头戴兜帽,两腿跨立,双手平端……

  金永裕看清了他手里的枪,却来不及停下脚步,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凉——这下完了。

  “砰”、“砰”两声枪响过后,金永裕惊讶地发现,并没有子弹贯穿自己的身体。相反,身后的警察则紧张地各自寻找隐蔽处。

  “怎么才来?这边。”黑暗中,那个人指向一条小巷,被白纱布包裹严实的右手分外刺眼。

  老板派人来了。金永裕的心一宽,扭身跑进巷子里。

  那个手下也要跟着逃命,却被白纱布手里的枪顶住了脑门。他正在大感疑惑,对方已经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身后那些警察立刻如láng似虎地扑上来,他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刚跑出几步,就被几双手按倒在地上。挣扎间,他扭头望向那条小巷,白纱布和金永裕已经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天降救兵,金永裕仿佛又增添了几分力气。然而沿着小巷一路狂奔到底,金永裕脸上的表qíng却由狂喜变为愕然。

  眼前是一面光秃秃的墙壁。死路。

  正在疑惑间,白纱布从身后不声不响地跑过来,拉开旁边的一扇木门,摆头示意他进去。金永裕来不及多想,急忙闪身躲了进去。

  这是一间废弃的平房,到处是杂乱的破旧家具。白纱布挪开墙角的一个破衣柜,地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大dòng。

  白纱布指指那个大dòng。金永裕咬咬牙,跳了进去。

  一跳进dòng里,金永裕立刻明白了,这是建国初期分布于城市地下的防空dòng。虽然狭窄,一个人通过还是绰绰有余。跟着跳下来的白纱布打开一把手电筒,推推他的背,示意他向前走。金永裕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依此行事。

  向前走了十几分钟,白纱布忽然拽住金永裕的衣角,同时把手电筒向上方照了照。金永裕抬起头,看见一架铁梯通往头顶上方的地面,隐约还有月光倾泻下来。

  金永裕想看看对方的长相,转头的瞬间,却立刻感到眼前一片漆黑。白纱布关掉了电筒。

  他只得说声谢谢,抬脚上了铁梯,刚爬到顶端,头顶的铸铁井盖就咣当一声打开了。

  几束光柱同时投she到他脸上,金永裕立刻感到头晕目眩。

  随即,几只手把他拽出dòng口,他还没醒过神来,眼前的qiáng光就消失了。

  金永裕被从头到脚罩进一条麻袋里。

  陆大江西装笔挺,皮鞋铮亮,却依旧掩饰不住满脸的粗俗与无知。他抬头看看C市商业银行一尘不染的玻璃门,清清嗓子,捋捋头发,动作僵硬地走了进去。

  营业厅里人头攒动。今天是发退休金的日子,每个窗口前都排满了一脸安详的老头和老太太。陆大江捏着银行卡,挤在人群里无所适从。

  银行的保安员疑惑地打量着他,上前问道:“先生,请问你要办什么业务?”

  陆大江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取……取钱。”

  “取多少?”

  “五十万。”这个数字让陆大江有了些许自信,腰板也挺直了。

  “请问您预约了么?”

  “嗯?”陆大江想了想,“哦,约了。”

  保安员把陆大江径直带到VIP窗口。陆大江把银行卡递进去,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办完这件事,先去吃一顿呢,还是找个妞来玩玩?

  VIP窗口的出纳员却打断了他的幻想:“对不起先生,您这张卡里只有十元钱。”

  “你说什么?”陆大江脸上的痴笑仍在,眼睛却瞪大了,“不可能——你再看看!”

  出纳员又试了一次,答复的声音礼貌却冷漠,结果也一样,卡里只有十元钱。

  陆大江彻底蒙了,晕头转向地走出银行。他站在街头愣了半天,直到被一个行人撞了一下,才醒悟过来,急忙钻进一个电话亭给陆天长打电话。

  陆天长同样吃惊不小,气急败坏地挂断陆大江的电话后,转头就想找梁四海兴师问罪。按下几个数字后,手却停下来。

  梁四海这么做,摆明了是翻脸加羞rǔ。他敢这么猖狂,想必是有猖狂的理由。

  在搞清楚这个理由之前,还不能轻举妄动。

  被弄糊涂的,不止他一个。

  C市公安局在当晚的行动之后,立刻封锁消息,开始内部彻查。虽然行动有所斩获,抓捕两人,击毙一人,但金永裕成功脱逃。警方怀疑有人事先将行动部署泄露给对方,导致彭忠才等人闻风出逃,金永裕还被半路截走。

  也就是说,警方内部出了内鬼。

  正在高层绞尽脑汁想查出内鬼的身份时,真正的内鬼却更加疑惑。

  肖望最初也以为是梁四海的人截走了金永裕。他和梁四海秘密接触后,才知道对方只通知金永裕等人出逃,根本没来得及派人去接应。梁四海大为吃惊之余,感到极度紧张。这个半路杀出的人显然不是出于什么善意。他一边要求肖望尽快查清那个人的身份,一边静观其变。

  肖望亲自参与了对那两个喽啰的讯问。根据其中一人的口供,半路截走金永裕的人是个男xing,中等身材,头戴兜帽,看不清脸,最明显的特征是用左手开枪,右手完全被白纱布包裹住。

  而且,他似乎和金永裕事先有约——因为他只带走了金永裕。

  肖望把上述信息反馈给梁四海。梁四海不动声色地“唔”了一声,让肖望继续留意事态的发展。

  他的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因为把金永裕截走的人,是陆大chūn。

  毫无疑问,是陆天长策划了这件事。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肯定都对自己不利。

  五十万都不能满足他们,还在警察眼皮底下截走了金永裕,看来,当初真小瞧了这些乡下人。

  知道金永裕藏身处的不过寥寥几人,陆天长能找到他,答案只有一个:金永裕已经和陆天长结成了联盟。那么,金永裕对陆天长而言,有什么价值呢?

  梁四海忽然发现,所有尚存的手下中,金永裕跟自己最久,也对自己的qíng况掌握最多。

  他感到了极大的恐慌。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慌。

  门又响了。

  陆天长已经懒得动弹,挥手示意一直在喂陆大chūn喝粥的陆海燕去开门。陆海燕一言不发地放下碗,走到院子里。

  随即就听到一阵心不在焉的寒暄,无外乎是“在家呢?”“海燕好点没有”“脸上的伤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之类的话。

  来者是村西头的陆聚宝家媳妇,按照辈分,陆天长还得叫她一声二嫂。所以当这个二嫂满脸堆笑地走进来时,陆天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招呼她坐下。

  二嫂先是感慨一下“今年冬天咋这么冷”,然后又说“屋里挺暖和啊”,最后说“来看看大chūn大侄子”。

  陆天长垂着眼皮,随口敷衍几句。二嫂的目的和前几个探视者一样,他唯一的儿子那只完全残废的手,只是个幌子而已。

  果真,东拉西扯一阵之后,二嫂把话头引向正题。

  “村长,昨天是发东西的日子,咋还没动静呢?”二嫂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你也知道,你二哥每天都得喝点,现在还非好酒不喝了,这一断,天天在家闹人呢。”

  陆天长已经有点不耐烦,板着脸说道:“这段日子生意不好,让二哥忍几天吧,没准以后又得靠种地过日子呢,别养那么多富贵毛病。”

  “那可不行!”二嫂一下子急了,“都自在这么多年了,哪个还拿得起锄头啊?再说,你当初让咱们待在山里过好日子,咱们也听你话了。不能说断就断啊——谁也不能答应!”

  “这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事儿!”陆天长忍住气,“人家不gān了,我有什么办法?”

  “谁断咱的活路,咱就跟他gān啊!”二嫂一拍大腿,“反正,你当村长的,必须得给咱们一个jiāo代。好日子过惯了,让俺再去地里刨食吃,俺可不gān。”

  “行行行。”陆天长彻底失去了耐心,下了逐客令,“我想想办法。”

  “嗯。”二嫂也不客气,“发东西的时候,就别让我大侄子挨家送了,让他好好养伤,我自己来取就行——别忘了你二哥要的酒。”

  说罢,二嫂就拍拍屁股走了。陆天长听着院子里的铁门咣当一声关闭,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扭头看看一直躺着的陆大chūn,心里的烦躁感再起。

  自从陆大chūn的手废掉以后,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除了要求陆天长不要难为陆海燕之外,几乎不跟父亲说话。偶尔起chuáng活动,也是用左手捏捏筷子,握握菜刀,大多数结果是:砸烂所有他能用左手拿起的东西。

  那个健壮、充满活力,甚至有些粗野的儿子,现在成了这副样子。

  这一切,都是那个梁老板造成的。

  而他,不仅用一张只有十元钱的银行卡羞rǔ了自己,还要让全村人回到过去的苦日子里。

  梁四海,你到底凭什么这么做?

  般若寺。

  梁四海用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虔诚跪拜。似乎每多跪伏在地一次,佛祖就会多庇佑他一分。他把自己想象得无限地小,小到可以逃避一切惩罚;他把面前的佛像想象得无限地大,大到可以遮挡一切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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