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前传+1~4部]_雷米【系列完结】(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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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木看着自己面前还在微微冒着热气的饭盆,又看看表qíng严肃的邰伟。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几秒钟,方木终于接过饭盆,大口地吃起来。

  吃完饭,方木跳下chuáng做了几下扩胸运动,感觉胸中的闷气都随着呼吸一泻而出,整个人清慡了不少。

  方木向邰伟简单谈了自己的想法——尽管躺在chuáng上被内疚和愤怒整整折磨了一天一夜,方木的脑子还是在围绕着案qíng紧张地转动着。在他看来,凶手之所以把矛头指向自己,肯定与自己参与过的案件有关。

  “关于数字,我想应该是有特殊意义的。”

  “哦?你指什么?”邰伟来了jīng神。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到目前为止,已经发生了5起杀人案,而受害者却有6个。”方木扳着手指,“而凶手在现场留下的数字密码,是按照从1到5的顺序排列的。当初我留意到这一点的时候,觉得很奇怪,因为如果数字与死者的数目相符的话,可以表达一种炫耀或者挑衅的心态。而与作案次数相符,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凶手在意的并不是受害者的人数,而是作案的次数,或者说是模仿的人数。所以,这数字应该是一个固定的数字,或者说,凶手早就考虑好了要模仿的人数。因为,”方木顿了一下,“如果是考试的话,这考试总会有结束的时候,那时,就可以考察我究竟有没有通过考试。”说完,他平静地看着邰伟,笑了笑。

  邰伟看见方木嘴角的微笑,却感到彻骨的寒冷。

  从小到大,邰伟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考试,却没有一次考试让他感到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就好像在你面前放一张试卷,要求你用笔蘸着鲜血判断对错。判断对了,考试结束,皆大欢喜。判断错了,就会又有一个人(也可能不止一个人)在这世界上消失。

  还没等他们意识到这是考试,前五道题已经永远不可挽回地被打上了鲜血淋漓的×。

  “那,这数字到底是几呢?”

  “7、9、11。”方木沉吟了一下,“应该是个单数。不过11的可能xing不大,因为那样犯罪周期就太长了,他应该急于跟我分个高下,等不了太长时间。7。”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7的可能xing大一些。”

  “为什么是7?”

  “我是个心理画像者。大概他想跟我来一次心理上的较量。而在心理学上,7被认为是一个具有魔力的数字。”

  “魔力?”

  “是啊。一般qíng况下,人对数字的记忆范围大多在7的前两位和后两位之间。也就是说在5位和9位之间。超过9位,大多数人就会对数字记忆模糊。所以大多数人在记忆一些比较长的数字的时候,都倾向于把它们分段记忆。比方说圆周率。此外,人类历史上很多奇妙的事物都与7有关,例如一周有7天,音乐有7声,颜色有7色,七宗罪、第七个……”方木的话突然停下来,脸色也变得很差。

  “第七个什么?”

  “哦,没什么。”方木的脸色很快就恢复如常。

  邰伟低下头,仿佛在考虑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试探着问:

  “方木,你会是第七个么?”

  方木盯着邰伟看了几秒钟,笑笑说:“我不知道。如果我是这考试的一部分,那我就是最后一个。如果我不是这考试的一部分,那我就是考试结束之后的下一个。总之,我躲不掉的。”

  看着平静的方木,邰伟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面对面地和另一个人谈论自己会是第几个死者,就好像在讨论天气、足球这样无关痛痒的话题。这实在太可笑了。

  邰伟摸摸腰里的手枪,慢慢地说:“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方木还是无所谓地笑笑:“希望如此吧。不过就像你说的,这是我的命,如果真的要我死,躲是躲不掉的。”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透过已经结了霜的玻璃,能隐隐看见楼下亮着的路灯和不时走过的、大声谈笑着的学生们。

  “死。”方木轻声说,“其实,老天已经很照顾我了。”

  窗外透进来的模糊灯光给方木的侧影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边。邰伟站起身来和方木并排站在窗前。

  “如果你没猜错的话,还有两个。”邰伟看着夜色中仍然喧闹的校园,慢慢地说。

  良久,方木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说:

  “还有两个。”

  天气越来越凉了。女孩子们也不得不放弃尽显曼妙身姿的时尚衣装,衣着厚重起来。校园里缺少了绵延一夏的色彩斑斓,不动声色中,多了一份苍凉和落寞。每时每刻,都会有大片的落叶随着一阵紧似一阵的秋风徐徐飘落,踏上去,仿佛还有不甘心的轻轻的“咔嚓”声。昨天薄薄地下了一场小雪。满地的泥泞加之慢慢腐烂的秋叶,仿佛在一夜之间,曾经生机勃勃的校园,竟透出一丝死亡的气息。

  真正让人们心头沉重的,并不是这让人倍感悲凉的秋景,而是时时在校园里匆匆而过的、面色凝重的警察。

  专案组正式进驻校园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教学楼里、食堂里、宿舍楼里、图书馆里,到处都能看见或穿制服,或穿便装的警察。这让每一个自由散漫惯了的大学生都感到很不自在,反感的qíng绪慢慢滋生。几乎每一天,都会有学生与警察发生纠葛的事qíng上报到校保卫处。分管学生工作和后勤的两位副校长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心中一边祈祷着千万别再死人了,一边希望警察快点抓住凶手。

  相对于其他学生的抵触和漠不关心,方木是这个学校里最关心调查进展的人。按照邰伟的主张,暂时不对外公布案件与方木的联系,所有以方木为背景的调查都是秘密进行的。这也让方木能够不受打扰地继续对“6”的线索进行追查,当然,除非迫不得已,邰伟几乎每天都跟在方木身边,以防不测。

  又是一个忙碌的下午。方木正在资料室里,对着面前的一本厚书全神贯注,邰伟趴在旁边的桌子上呼呼大睡,一丝涎水忽长忽短地挂在嘴角。

  资料室里有不少人,快期末了,大家都忙着写论文,来查找资料的人络绎不绝。邰伟不雅的睡姿让不少人纷纷侧目,管理员孙老师更是不时担忧地看着邰伟枕在脸下的崭新的《西方犯罪200年(1800—1993)》。

  方木疲惫地揉着太阳xué,将手中的书翻到下一页,在阅读其中一段的时候,呼吸猛然急促起来。他目不转睛地快速阅读了两遍,脸色因兴奋而涨得通红。随后,他一步绕过桌子,跑到邰伟身边,猛推了他一把。

  “喂,快看。”

  邰伟一下子跳了起来,顾不上擦掉嘴边的涎水,手伸向了腰间:“怎么了?”

  整个资料室的人都被他这一声大吼吓了一跳,一个正踩着梯子到书架顶层拿书的男生更是被吓得稀里哗啦地摔了下来。

  方木顾不上周围不满的目光,只是抱歉地向一脸惊愕的孙老师笑笑,迫不及待地把书摊开在邰伟面前。邰伟扣上枪套,臊眉搭眼地低头看着。只扫了一眼,他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看罢,他伸手从衣袋里拿出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方木见状,急忙把他拉到走廊里。

  两个人在楼梯间里默默地吸烟,抽了大半根之后,邰伟看看方木,问道:

  “约克郡屠夫?你觉得凶手要在下一起案件中模仿他?”

  “我觉得有可能。”方木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慢慢地碾碎,“你刚才也看了那一段。那五英镑的线索跟他非常符合。”

  邰伟点点头,慢慢回忆刚才看过的资料。

  彼得·萨特克里夫,英国人,在1975年至1980年间杀死了13个女人,被称为“约克郡屠夫”。其杀人手法的特点是先用铁锤猛击被害人头部,然后用螺丝刀猛刺被害人的胸腹部。犯案后,还喜欢在尸体手中塞入一张5英镑的钞票。

  “这么说来,下一个受害者是个女xing?”

  “如果他真的要模仿约克郡屠夫,那就肯定要杀死个女的。”方木眼望着走廊另一端,那里,一群女学生正叽叽喳喳地从瑜伽训练室走出来。

  “靠。”邰伟狠狠地把烟头扔在地上,“我先回去了,召集人手采取一些有针对xing的措施。你们学校有多少女生?”

  “大约,四千多人吧。”

  “他妈的!”

  当天下午,细心的学生就发现校园里多了一些奇怪的人和奇怪的事。所有的女生宿舍楼都增加了女xing宿舍管理员,特别在六楼专门腾出一间宿舍作为管理员休息室。女浴池和体育馆女更衣室的六号更衣箱被锁死,任何人不得使用。教学楼的六楼和六号教室、女卫生间附近常有jīnggān打扮、腰间鼓鼓的人在来回转悠。后勤处的所有工具(尤其是锤子和螺丝刀)被逐一登记在册,工作人员使用需填写领取登记单。

  一个周三的下午,方木独自在校园里溜达,走到体育馆附近,向身后一瞄,果真看见邰伟就在不远处晃悠,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个学生和一个警察整天形影不离,已经让很多人心生疑惑,所以方木建议邰伟多去关注一下校园里的保卫工作,没必要整天跟着自己。“我是最后一个,他不会现在就对我下手的。”邰伟表面上答应了,可是总能在自己附近看见这家伙。

  几个学生会的学生gān部正在体育馆外的布告栏那里贴海报,刘建军也在。海报很大,一个篮球运动员正持球上篮,方木认得那是本省著名的篮球运动员苏军。布告栏的铝合金边框有些翅起,海报无法平整地贴在布告栏上。一个学生gān部踩着梯子,拎起一把锤子“咣咣”地敲着。

  一个便衣警察在下面冷眼瞧着,冷不防开口了:“你的领取登记单呢?”

  正砸得起劲的学生gān部瞄了他一眼,撇撇嘴说:“没有。”

  拎着海报的刘建军赶紧解释:“不是从后勤处拿的,是我们寝室的。”

  便衣警察一听,走上去拉拉那个学生gān部的裤脚,“下来。把你的学生证拿出来!”

  “没带!”那个学生gān部抖抖腿,甩开便衣警察的手。

  便衣警察yīn沉着脸,踢了梯子一脚。

  “下来!”

  那个学生gān部身子趔趄了一下,险些摔了下来,也火了。

  “你想摔死我啊!”他用锤子指着便衣警察的脸,“抓不着凶手,就会冲学生耍威风!有种你们快点破案啊,国家怎么就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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