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2之教化场_雷米【第二部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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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一个星期过去了,抓捕工作却丝毫没有进展。警方多次接到群众的举报电话,荷枪实弹地围捕后,才发现是搞错了人。罗家海似乎从空气中彻底蒸发了。

  “你别太上火。”边平上下揉搓着自己的脸,疲态尽显。

  “嗯。”方木看着边平青筋毕现的手背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心中的愧疚越发qiáng烈。

  “迷宫那个案子先放放吧,全力以赴抓住罗家海再说。”

  “嗯。”方木低声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你gān吗去?”

  “出去……看看。”

  “坐下。”边平指指沙发,“找人不是你的qiáng项,让分局的人去做就好。”

  方木站着不动。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把你要到这里?”边平的语气严厉起来。

  “知道。”方木低着头,“协助分析犯罪人心理异常的刑事案件。”

  “那不得了……”

  “还有,”方木忽然咧嘴一笑,“突发xing劫持人质事件的谈判。”

  “嘿嘿。”边平也笑起来,“你个臭小子!”

  边平的鼓励让方木的心里轻松了不少,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桌前,边喝茶,边整理几天来一直纷乱不堪的思路。

  从现有的qíng况来看,罗家海的去向无外乎有两种可能:一是已经逃往外地;二是还隐藏在本市,而且是在他人的庇护之下。方木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说说你的理由。”

  “首先,我觉得罗家海主动越狱的可能xing不大。我始终在跟进这个案子,我觉得罗家海归案后,始终存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qíng绪,一是对沈湘的爱恋与痛惜,恨不得随之而去;另一种是对死刑的恐惧以及对生存的渴望。可以说,我在和罗家海谈判的时候,他的求死之心还是很坚决的。法院开庭之前,罗家海求生的本能yù望还是占了上风。这一点,从他对律师的积极配合就能看出来。但是那毕竟是两条人命,仅靠一个‘值得怜悯的qíng节’是不可能逃脱死刑的。相信这一点,罗家海心里也有数。所以,保命和与沈湘在另一个世界相会,都是罗家海意料之中,也是可以接受的结果。无论结局怎样,都能满足他的其中一个心愿。因此,我觉得他不太可能主动越狱。”

  “你的意思是——姜德先很可能是同谋?”

  “对。否则这一切就巧合得离谱了——恰好警卫脱岗;恰好罗家海手里有尖锐物品;恰好挡住狙击手视线;恰好发生连环车祸——从常理上看,这是不可能的。”

  “那姜德先的动机呢?”

  “不清楚。”方木摇摇头,“被自己的当事人挟持,这对于律师而言,不是什么光彩的事qíng。我也想不出他为什么要自毁前程,但是我觉得他很可疑。”

  边平略略沉吟了一下,“我会建议市局调查姜德先。”

  “还有那个卡车司机。”方木回忆起在jiāo警支队看到那个卡车司机huáng润华的qíng形,他似乎完全吓傻了,坐在椅子上不停地筛糠。jiāo管部门对huáng润华所驾驶的卡车进行了鉴定,结论是当时气泡堵塞刹车系统导气管而导致刹车失灵。huáng润华发现刹车失灵后,为了躲避前方的车辆,不得已闯过红灯,虽然他及时拉住了手刹,但巨大的惯xing仍然导致卡车滑向了路中央。这一细节让jiāo管部门将其认定为意外事件导致的jiāo通事故。保险公司赔偿了事。

  就在全城警方夜以继日地围捕罗家海的时候,这座城市并没有因为一个死刑犯的脱逃而失去原有的秩序。生活还在继续,公路上依旧车水马龙,食色男女们依旧为着不同的目标来回奔波。他们似乎从未怀疑过生活的井然有序,始终坚信这城市的美好和谐。死刑犯、越狱、连环车祸,仿佛是发生在另一个星球的事qíng。除了可以在晚报上吸引眼球之外,与大家统统无关。

  罗家海放下刚刚掀起一角的窗帘,重重地叹了口气。

  自从那天棒球帽把他带到这里以后,罗家海就再没有走出过这个房间。这是一栋地处市中心附近的商住两用楼,除了没有电话和网络,房间里的生活设施一应俱全。衣柜里有一些简单的换洗衣物,冰箱里塞满了速冻食品,实在是一个躲避追捕的好场所。棒球帽嘱咐他千万不要离开房间,也不要拉开窗帘,几日来也只是来送过一次食物。罗家海心惊胆战地住了几天,慢慢平静下来。而平静之后,就是烦躁。

  姜德先究竟是什么人?棒球帽又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他们为什么要救自己……

  一个个问号搅得罗家海夜不能寐。无论他怎么想,也搞不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只是隐隐觉得自己正处于一个庞大计划之中,而谋划者是谁,又为什么会选中自己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计划跟沈湘有关。

  那天,看守刚刚走出门去,姜德先就打开公文包,从一个信封里拿出两张照片扔在罗家海的面前。罗家海下意识地去看,只扫了一眼就愣住了。

  其中一张照片上,沈湘独自拎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过马路,眉头微蹙。另一张照片上,罗家海和沈湘正走在校园里,沈湘挽着罗家海的胳膊,抬起头跟他说笑着,而罗家海则微笑着侧耳倾听。

  “你……你是……”

  “什么都别问。从现在开始,一切听我的!”

  矮小肥胖的姜德先此刻目光炯炯,好像一个志在必胜的将军。

  “拿着。”他拧开钢笔帽递给罗家海,“一会你用这个顶在我的脖子上,挟持我出去。得用力顶啊,见血了也没关系。记住,出门的时候要掉转身子,把我对着瞭望塔,尽量躲在我后面。只要上了车,一切都好办了。记住了没有?”

  罗家海茫然无措地拿着钢笔,“可是……”

  “没有可是!”姜德先厉声说道,走廊里已经传来了脚步声,“一切都是为了沈湘。你懂么?”

  一切都是为了沈湘?

  这是最让罗家海感到迷惑不解的一句话。事后他回忆起那些照片的细节,意识到第一张照片里沈湘拎着的其实是一大袋香皂和浴液,而另一张照片的拍摄时间毫无疑问是他们热恋的时候。他想起沈湘曾说过的一句话:

  “每次我去洗澡,或者去买东西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跟着我。”

  跟踪者是谁?是不是拍摄者?姜德先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如果一个人的脑子反复思考同一个问题的话,他不会越来越灵光而是会越来越麻木。罗家海宛如行尸走ròu般每天重复同样的事qíng:吃饭、看电视、思考、睡觉。在日复一日的幽禁中,他感到自己正在慢慢地锈蚀。偶尔,他也会掀起窗帘的一角,看下面的车水马龙和人cháo涌动,从天色微明到华灯初上。

  那些被抓住的外逃贪官都说逃亡的日子无比痛苦,看起来,是真的。

  这天,罗家海很晚才吃饭。晚餐是一袋速冻水饺。罗家海只吃了几个就咽不下去了,翻出一包烟来慢慢地吸。他并不会吸烟,可是又无事可做。这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似乎想了些什么,又好像大脑一片空白。面前的饭碗里cha满了长长短短的烟头,空气也污浊不堪。罗家海想打开窗户换换空气,可是又不敢,想了想,起身去厨房开吸油烟机。

  从客厅到厨房要经过进户门口,罗家海刚走了几步,就听见门锁咔哒响了一声。罗家海吓了一跳,感到全身的肌ròu都僵硬了。他直勾勾地看着房门被拉开,棒球帽走了进来。

  “嗬,这么大的烟?”棒球帽用手在鼻子下扇了扇。他看见一脸惊恐的罗家海,似乎觉得很好笑,“没事儿,是我。吃饭了么?”

  “吃了……”惊魂未定的罗家海讷讷地说。

  “嘿嘿。”棒球帽笑起来,“这几天憋闷坏了吧,哥们?”

  “是啊。”

  “走吧,我带你出去走走。”

  坐在飞驰的汽车里,罗家海打开车窗,尽qíng享受着晚秋时节的寒洌夜风。直到被chuī疼了脸,他才想起发问。

  “我们这是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棒球帽不时盯着倒车镜,显然不想多说,罗家海也不好继续再问,只能默不作声地看着汽车从市中心渐渐驶入城郊。

  灯火辉煌的城市已经完全消失在身后,道路两侧是看不到边际的菜地和麦田。汽车仿佛一个提着灯笼的游魂野鬼,在一条没有终点的路上飞速滑行。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亮点,随着那亮点越来越大,车速也渐渐慢下来。罗家海知道,那里就是目的地。

  看起来,这是那种在路边随处可见的本地风味餐厅。从门前停放的二三台车来看,似乎生意还不错。棒球帽锁好车门,示意罗家海跟他进去。推开门,里面却是空空dàngdàng的,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一个高大的男子坐在吧台后看电视,一见有人进来,他也站了起来。

  棒球帽显然跟他很熟,“人都到齐了么?”

  “到齐了。J先生也刚到。”

  棒球帽点点头,转身示意罗家海跟他上楼。

  楼上灯光幽暗,并没有摆放桌椅,而是一大片空地,铺着厚厚的米色地毯,几个厚实的软垫随意地扔在地毯上,中间的一张小方桌上,摆着一套jīng致的茶具。这里简洁高雅的氛围和楼下的油腻俗套大相径庭。

  三个人正围坐在方桌前喝茶,听到有人上楼,都回过头来。

  “这是Q小姐、Z先生。”棒球帽为他们逐一介绍,Z先生是一个30多岁的男子,戴着眼镜,颇有些书卷气。而Q小姐是唯一一个坐在小凳子上的人,衣着随意,看不出具体年龄。

  “姜律师我就不用介绍了吧。不过在这里我们都叫他J先生。”姜德先笑着挥挥手,示意罗家海坐下。此时,楼下的灯一一熄灭,高大男子也几步跨上楼来,他把楼梯两侧的木板横拉过来,完全挡住了楼梯。这样,楼上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这是H先生。”H先生朝罗家海友善地笑笑。

  罗家海忍不住问道:“那你呢?”

  “我?”棒球帽摘下帽子,露出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你可以叫我T先生。”

  罗家海坐在一群名字怪异的人中间,气氛一时有些沉闷。Q小姐给他倒了一杯茶,罗家海道谢后端到嘴边,犹豫了一下却没敢喝。大家哈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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