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勇笑着说:“幸好有些人虽然足够聪明,但还缺乏经验。否则gān咱们这一行的,还不得让那些人给累死?”
普克也笑起来,说:“下面咱们该按乔海明的指示去找他太太女儿调查了。当然了,要是乔海明事先没做通家里人的工作,刚才也不至于底气那么足,指责咱们旁敲侧击的时候,简直是声色俱厉……”
彭大勇也笑了。“更说明他的心虚。”
“不知道乔海明的太太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普克猜测着说,“但愿她没乔海明这样的定力。”普克说。
“那可难说,”彭大勇给普克泼冷水,“我发现啊,天下的女人都是最难缠的,撒起谎来,简直能比真的还真!”
普克笑着说:“‘真’这个字很有意思,多一分就虚,少一分就假,非得是恰到好处,才是‘真’的。要是比‘真的’还‘真’,倒‘真’不可靠了!”
彭大勇被普克的话惹笑了:“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听得我头都晕。走吧,咱们该去找乔海明的太太了……听听,‘太太’,”彭大勇夸张地模仿着乔海明的语气,怪腔怪调地说,“我听着这个词,怎么那么别扭!‘老婆’、‘妻子’、‘爱人’……多好的称呼不叫,偏要叫个‘太太’!”
两人说笑着,正准备出门,普克忽然停住步子,问彭大勇:“哎,老彭,刚才我给乔海明提的一个问题,算不算是诱供?”
彭大勇一愣:“哪一句?”
“就是问他4月5日晚上,他是怎么去清江旧大桥的那句。”普克提醒彭大勇。
彭大勇装出苦苦回忆的样子,说:“你问了那句话?我没听见嘛……再说,笔录上好像也没见这一句啊……”
普克自我安慰地笑了:“反正他也没回答,算不上违规吧。”
他们出了门,开车向乔海明的妻子张蕊的单位驶去。第四章
1
张蕊在市电信局里当会计,是个容貌平平、略微显得有些苍老的中年女人。三十七八岁的年龄,脸上虽然以各种化妆品努力做了弥补和修饰,但看起来仍像是四十出头了。两名警察的到来,似乎不在她的意料之外,并不令她表现出格外的吃惊。他们找了一个僻静的房间谈话,普克、彭大勇还没说明来意,张蕊便先开了口。
“找我有事儿?”张蕊语气平淡地说,“我现在很忙,正在做账。”
“那我们都要抓紧时间,”普克说,“大家都好忙各自的工作。”
张蕊瞟了普克一眼,又瞟了彭大勇一眼,说:“对不起,没跟警察打过jiāo道。有什么事儿,你们就说吧。”
“你丈夫这几天qíng绪怎么样?”普克劈头问道。
张蕊微微一怔,说:“跟平常差不多。”
“跟平常差不多什么?差不多高兴?差不多不高兴?或是别的什么?”普克态度认真地问。
张蕊皱了皱眉,说:“有时候高兴有时候不高兴。平时怎么样,这几天还是怎么样。怎么了?”
普克不理会张蕊的问题,注视着张蕊的眼睛,接着问道:“你跟丈夫的关系怎么样?”
张蕊将目光转到一边,淡淡地说:“挺好。我们一直挺好。”
“那你对丈夫一定很关心了?”普克语气平和地问道,“他的生活习惯、生活细节,你一定很了解?”
张蕊警惕地看了普克一眼,又将目光转开,谨慎地回答:“还行吧。”
“你丈夫平时晚上应酬多吗?”普克又问。
张蕊马上回答:“很多。”顿了顿,又补充道,“领导gān部都这样,没办法。”
普克点点头,没再顺着这个话题问下去,转而问道:“听说你们有个女儿,叫什么名字?”
张蕊立刻用戒备的语气反问:“这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
普克从张蕊的话里捕捉到一丝异样,盯着她的眼睛问:“那你认为这事儿跟谁有关系?”
张蕊一愣,但很快调整过来,淡淡地说:“我跟你们说了,没跟警察打过jiāo道,你们爱问什么就问,我只管回答问题。问我女儿名字是吧?她叫乔心月。”
“哦,乔心月……”普克略一想,微笑着说,“在你们夫妻的名字中各取了一个字,很好听的名字。”
张蕊瞟了普克一眼。不知为什么,对于普克并不咄咄bī人的目光,她却有些胆怯似的,只看一眼,便会主动避开。
“几岁了?”普克接着问。
“11岁。”
“那么该上小学五年级了?”普克饶有兴趣似地问道。
张蕊在座位上挪动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抬起手腕儿,看了看表,然后说:“对。正上五年级。”
此时,普克回头看看彭大勇,想起什么似地,问道:“哎,老彭,你儿子好像也上五年级吧?”
彭大勇不知普克的用意,但还是如实的回答:“是啊,我儿子也上五年级。”
“现在小学五年级的孩子,学习好像也挺辛苦呀。”普克仿佛忘记了正在和张蕊的谈话,接着对彭大勇说,“上次见到你儿子,问他学习累不累,他说累死了,作业特别多,晚上不到十点钟别想做完。”
彭大勇附和道:“就是啊,现在也不知怎么,屁大的小孩儿也跟参加高考似的,弄得家里大人也跟着忙活。”
普克在和彭大勇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一直观察着张蕊,见她不明所以然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脸上流露出一丝茫然不安的表qíng来。
等彭大勇说完,普克忽然把脸转回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张蕊问道:“你女儿晚上一般学习到几点才睡?”
张蕊下意识地答道:“也得到十来点钟才能睡呢。”话刚出口,她的脸色忽然一紧,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有时候……有时候也会早一点儿。”
普克紧紧追问:“4月5日那天晚上,她是几点钟睡的呢?”
张蕊脱口说:“那天晚上她睡的比较早,九点多一点儿就睡了。主要是那天作业不多,完成得早,加上身体又有些不舒服……我们就让她早点儿睡了。”
普克故意看着张蕊,不马上说话。这短暂的沉默,显然令张蕊十分不安。
“又怎么了?”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普克这才微微一笑,说:“那天晚上的事儿,你好像印象格外深刻。”
张蕊一愣,眼珠一转,马上说:“因为那天是清明节。我们……我跟乔海明晚上还谈到给他父亲上坟的事儿,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普克点点头,沉默片刻,又问:“那就是说,那天晚上九点多钟之后,如果你或者你丈夫出门的话,女儿都是不知道的?”
张蕊想了一下,才慢慢地、小心地回答:“那天晚上,我和我丈夫都没出去,就在家里。”
“你丈夫整晚都在家?”普克追问道。
“整晚都在。”张蕊的语气十分肯定。
“那么,我们能不能问一下,”普克彬彬有礼地问,“4月5日晚上十点钟的时候,你和你丈夫在家gān什么?”
张蕊gān脆地回答:“看电视。”
彭大勇忍不住cha进来问:“好几天前的事了,你不用回忆回忆?”
张蕊脸上露出一丝窘迫的表qíng,但仍坚持说:“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在看电视。”
“看的什么内容,是不是也记得很清楚?”普克不急不忙地问。
“在看中央台的晚间新闻。”张蕊咬牙保持平静,她的思路仍然清晰,“不过具体是些什么内容,我可想不起来了。”
“你确定你丈夫也在看晚间新闻?”普克故意显出一丝疑惑。
张蕊瞟了普克一眼,迟疑了一下,说:“我确定。他就坐在我旁边。”
“晚间新闻之后呢?”普克又问。
张蕊垂着眼睛:“之后我们就上chuáng睡觉了。”
这句话等于在告诉普克,不要再追问下面的细节了。普克向来认为,从事会计职业的人通常比较jīng明、打起jiāo道要小心。现在和张蕊的一番谈话,更加深了他这种印象。实事求是地说,张蕊和乔海明这一对夫妻,从某种角度来看,倒确是有种天生的默契和般配。
此时,张蕊看看手表,暗示着要结束这次谈话了:“我很忙,你们还有问题要问吗?”
普克看看彭大勇,彭大勇点点头,两人便站起身来。
普克对张蕊说:“谢谢你的合作。再见。”
张蕊冷淡地说:“不客气。”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普克忽然又叫住了张蕊:“对不起,张蕊。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张蕊停下脚步,背对着普克说:“说吧。”
普克看着张蕊的背影,心平气和地说:“你甚至不想问问我们这次来调查的目的吗?”
张蕊低下头,片刻后,侧过脸平静地说:“我只知道,我和我丈夫都是好人,没做什么坏事儿,所以没必要问你们的目的。”
说完,张蕊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2
看着张蕊的背影消失,彭大勇对普克发表自己的意见:“这两口子要是没串过供,我就算白gān这么多年刑警了!”
普克也同意彭大勇的看法。
“显然两人对这次调查都有心理准备,”普克说,“尤其是在时间等细节问题上,他们的回答如出一辙,太过jīng确,肯定有过商量。”
“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彭大勇一脸讥讽,“越这么着,越得穷追猛打。”
普克看看表,快步往外走,“走,抓紧时间!”
“去哪儿?”彭大勇匆匆跟上。
“去乔心月的学校看看,”普克说,“童言无忌。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从孩子嘴里问出点儿qíng况。”
“怪不得!”彭大勇恍然大悟,“刚才我还纳闷呢,你一个劲问张蕊她女儿学习的事qíng,还把我儿子给扯上了!”
两人说着上了车,匆匆赶往乔海明女儿上学的学校。但是令他们遗憾的是,当他们找到乔心月的班级教室时,学校已经放学了,几个学生正在打扫卫生,乔心月不在其中。
“乔心月呀,”小组长热qíng地告诉普克他们,“她是我们小组的,本来也该留下扫地,但她妈妈来把她接走了!”
“为什么呢?”普克问,“她不用打扫卫生吗?”
一个男生凑上来,大声说:“她妈妈说她生病啦!”
“乔心月才没生病呢!”又一个女生搭话,“下午她还好好的,可jīng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