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又听说,女人是很爱丈夫的,张国庆在家里什么事都不用做,女人还给他洗脚,剪指甲。
她在外面总是说张国庆怎么怎么的好,她是怎么怎么地爱他,离不开他,以至他不在家时她连觉都睡不着,等等。
但是,张国庆总是要离开她的,因为他的工作决定他经常要去总部出差。
3年前的一天,张国庆去总部出差回来,以往他总是先回单位,把随身带的文件放好后再回家。
但是,那天的火车晚点好几个小时,到701时已经是深夜12点多,如果再去单位——在四号山谷,再返回一号山谷——回家,起码又要折腾个把小时。
他不想折腾,于是直接回了家,根本没想到这会给他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
退一步说,如果第二天他早点起chuáng去单位,事qíng也是不会出的。
但是,张国庆要起chuáng时,老婆提醒他,今天是星期日,意思是你多睡一会儿吧。
这一睡就是一个大懒觉。
这个大懒觉可睡出了大问题!等他醒来,已是10点来钟,家里空dàngdàng的,妻子和孩子都不在家。
妻子不在家是想得到的,因为是星期天,院子里的家属一般都要跟单位的班车去镇上采购东西,一周仅此一回,是过了这村没这店的,错过了,下周的柴米油盐都可能要成问题。
一般妻子是不带孩子走的,反正张国庆在家,有人带。
但是,你知道,张国庆妻子平时对丈夫是很好的,她想让丈夫睡得安稳,决定把孩子带在身边。
孩子是男孩,只有7岁,刚上小学,以往父亲每次回来,都会有点东西送他。
这次,父亲深夜回来,他不知要送什么东西,当然要翻翻父亲的包。
母亲去食堂买馒头了,父亲还在睡觉,屋子里等于没有人,于是他立刻拉开父亲的皮包,并且马上找到一份属于他的礼物:一小袋纸包糖,一盒小饼gān。
他先剥了粒糖吃,一边吃着,一边继续翻找。
于是翻到一个文件袋,里面都是机要文件。
对文件孩子是不感兴趣的,他感兴趣的是这些纸张,这么白花花的,光亮亮的,他见了手忍不住去摸,一摸,又硬又滑的,哪像是纸,简直是叠飞机的上好材料。
到这时候,张国庆命运中的劫数开始作怪了,孩子看袋子里这样的纸有厚厚的一沓,装订成一份又一份的,有十几份呢,他想抽掉一份,谁知道呢?于是他"聪明地"抽出一份,转移到自己的书包里。
吃过早饭,母亲喊他一起走,他想出去正好可以叠飞机玩,便把书包挎在了肩膀上。
母亲说,这不是去上学,是去镇上买东西,你背书包gān什么?他说,我要做作业——到时,你去买东西,我在车上做作业。
母亲听了,简直对儿子的刻苦学习有点感动。
两个小时后,张国庆起chuáng,马上注意到包的拉链开着。
他是个机要员,十多年养成的职业敏感使他格外关心里面的文件,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少了一份!他几乎笃定是年仅7岁的儿子gān的坏事,急忙出门去找儿子。
院子都找了,左邻右舍都问了,不见孩子的影,估计是跟他妈去镇上了。
这个可能的事实让他吓坏了,因为如果文件确实在他孩子手上,出不出院门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是要改变xing质的。
事后,也正是这一点,把张国庆全家都毁了!长话短讲,当张国庆见到孩子时(在半路上,一方赶出去,另一方正返回),看孩子手上正捏着用文件的半页纸叠的飞机。
第27节:一生的代价
据孩子事后说,因为文件纸较大(16开),他是对开来用的,这样一页纸可以叠两架飞机。
在母亲去街上买东西时,他没有跟去,而是以做作业的名义,留在停车站里,与院里同来的另一个孩子一道叠飞机玩。
文件共有4页,按每页两架计,他们应该可以叠出8架飞机。
事实也是如此。
但现在他们每人手头只有一架,两人就是两架,其余几架,有的飞上屋顶,有的坠入人流,不知去向,有的当场被镇上其他孩子抢走。
后来返回停车场去找,总算又找回来4架,应该说还算不错的。
但是,丢失的两架,其造成的损失,似乎不亚于丢失了两架真飞机,整个701上下都在为之惊心,都在危言耸听地谈论。
处分是免不了的,而且一定不会轻。
最后,张国庆老婆被开除公职,带着孩子回了老家。
张国庆因为两个有利因素一定程度地保护了他,一个他是党员,有种说法,开除党籍可以抵3年罪。
就是说,开除了他党籍,等于是判了他3年徒刑。
另一个他是机要员,身上有高等级的保密度,不便流入社会,可以说他的公职不是想开除就能开除的。
所以,最后他公职还是保住了,只是离开了机要处——他不配!行政级别由21级降到了最低:24级。
国家gān部制度上其实是没有24级这一说的,最低也是23级,所谓24级,其实是下面单位自己搞的名堂,一般是提gān第一年,或者学校毕业第一年,都按24级来看待,有点预备党员的意思,一年内如果不犯错误,即可转正。
有人说,对张国庆妻子的处理有些过重,其实,正是因为不能正常地处理张国庆,才这么重地处理她的。
她是替丈夫和孩子受过,理所当然,合qíng合理,没什么可冤屈的。
没有冤屈,组织上是不会来给她翻案的,谁想到huáng依依不知怎么的要来行这个好。
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说得很含糊,只是说一个人7岁时犯下的错误,要让一家三口都付出一生的代价,挺冤枉,也挺可怜的。
我说:"老王在灵山劳教所里也挺可怜的。
"我其实是希望她把老王"赎"出来,一来老王的下场毕竟跟她有关,二来这也是我对她有过的承诺。
可是,她巧妙地给了我一"将军"。
她说:"你的意思是把老王的事qíng和张国庆的事qíng一并解决了,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
"我说:"我的意思是先把老王的事qíng解决了。
"她说:"不,如果两个事qíng只能先解决一个,那么先解决张国庆的。
"我问:"为什么?"她说:"没有为什么。
"应该说,她为什么要搭救老王,大家是心照不宣的,可为什么要施恩张国庆,这事qíng很叫我费解。
既然费解,我不免要去底下打探打探,结果又探到一个"大地雷"——两人原来相好着呢。
就是说,张国庆的qíng况,其实跟老王的qíng况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他俩相好的事外界所知不多。
这得益于两人在一个单位,客观条件比较好,行动上具有一定的隐蔽xing,不像老王,在不同单位,做起事来动作大,跑来跑去的,容易被人觉察。
再说,两人当时一个是孤男,一个是寡女,可能这种现状人们相对要容易给予一定的谅解,所以流言蜚语的辐she力也不是太qiáng。
我没有像对待老王一样,把张国庆叫来"审一审",而是择日又找到huáng依依。
我想让她明白这样一个道理:现在她与张国庆的关系可能只有少数人知道,但如果组织上根据她的要求,把张国庆老婆孩子的问题解决了,可能她与张国庆的事qíng全701都会知道,这是要破坏她目前已有的光辉形象的。
总之,一句话:我认为,她不该管张国庆的问题,不是管不了,而是管不得;管了,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对她是很不利的。
我觉得我说的没错,而且都是为她好,哪知她根本不领qíng,说的话很难听。
她说:"张国庆的事qíng我是管定了的,你不管可以,我去找其他人管就是。
"话说到这份儿上,我只有管。
老实说,这个时候,她绝对是个神,可以呼风唤雨,可以点石成金,可以做到说一不二。
就是说,即便我不当这个好人,自有人会来当。
但如果让别人当了这个好人,等于是我得罪了她,进一步说,也等于是我在通往院长的路上自己替自己找了麻烦。
那时候,上面首长来,哪一个不要见见她?都要见她!她借机奏你一本,或者美言你几句,对她那是顺手牵羊的事,而对你就是改变命运的事。
什么叫一言九鼎?那时候她说的就是一言九鼎。
我可没这么傻,好好地去得罪她,让别人来白拣一个便宜。
所以,我看她执意要解决张国庆的事,同时又表示,如果能一起解决老王的事,是最好不过的,我就索xing给她来了一个"最好不过的",专程跑了一趟总部,把两个人的问题一并解决了。
说真的,当时组织上对她提出的任何要求,都会慎重考虑,尽量满足她。
而像张国庆和老王这种问题,都是单位内部可以解决的问题,只要她出面了,要求了,也就解决了,不会有什么难度的。
18我们701总的来说是个很封闭的单位,正因为封闭,与外界无关,内部有什么事,所以都传得飞快。
像张国庆和老王,在701本来就是无人不晓的著名人物,huáng依依保救他俩,等于是在新闻上面又制造新闻,转眼就在人们嘴里吐进吐出,风靡一时,无人不知。
喊huáng依依什么"天使"、"有问题的天使",其实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想想看也真是,什么人能把他俩从地狱里搭救出来?没有人,只有天使!然后,再想想,什么人能这么神奇地破译乌密?也只有天使!天使的称谓对huáng依依说,似乎是双重地贴切,所以一喊就喊开了。
随着天使之名传开的同时,有关她跟张国庆的私qíng也开始秘密传播开来。
这在我意料之中,不奇怪的,好事者都会这样去猜想、去探听、去证实、去传说。
这样,如果让张国庆老婆回来,重新安置在701医院里,隔墙有耳,总有一天要事发。
所以,出于"保密"需要,我们特意将张国庆老婆安排到镇子上,还是在医院里,县人民医院,还是当护士。
老王是他自己要求不回培训中心的,他大概是觉得回来面子上太过不去,所以选择了远走高飞,去了我们701在外地的一个分局,离这边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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