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清闻言也觉有理,决定回去也要写封奏章传给皇帝萧璟,此间白莲教如此猖獗,对朝廷也是极大的隐患,最好在他们还未bào动之前,就设法瓦解他们,解救那些被愚弄蒙蔽的教众。
段明臣道:“走吧,这会儿恐怕已经快四更了,天快要亮了,咱们快回去吧。”
于是,两人携手返回客栈,却不知此时的客栈已经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故……
浓厚的水汽从湖面上升腾起来,将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
夜晚的街道冷清而静寂,一个人影都没有,家家户户紧闭大门,只有道路两旁的神龛里燃着蜡烛,散发出袅袅的熏香,神龛里供奉的狐仙像带着神秘的微笑,带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氛。
段明臣和顾怀清运起轻功,如两缕青烟般掠过空寂的街道,片刻功夫,悦来客栈就遥遥在望。
悦来客栈的门口悬着一对红色灯笼,在黑暗中分外显眼,而里面的房间却是漆黑一片,鸦雀无声,一点灯火都没有。
“大哥,不对劲!”顾怀清警觉的拉住段明臣,“我们走的时候,大门分明是关着的,现在怎么是半开的?”
段明臣迎着风吸了吸鼻子,分辨出一股浓稠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顿时脸色骤变。
好重的血腥味!
段明臣将食指和拇指抵住嘴唇,chuī了两声唿哨,这是锦衣卫的暗号,若是客栈里的锦衣卫听见,便会出来与他碰头。
然而,段明臣的暗号发出,却如石沉大海,客栈二楼静悄悄的,半点回应都没有。
顾怀清不死心,仰着头对二楼喊道:“世子殿下,白大侠——”
结果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回响。
两人俱是内心一沉,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凝重之色。不过,他们俩艺高人大胆,自然不会因此退却,一边凝神戒备,一边轻轻的推开了客栈虚掩的门。
进门之后,血腥味更浓重了,熏得人几yù作呕。屋子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段明臣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了拿在手里。
段明臣一手持着火折子,另一手握着腰刀,借着微弱的火光,勉qiáng可以看清周围。
前厅的地上,面朝下趴着一个人,穿着一身褐色麻布衣衫,看上去应该是店小二。
段明臣上前,小心的翻过他的身体,果然是之前跟他讲述狐仙轶事的店小二。只见他满脸是血,眼睛惊恐的瞪着,咽喉处被利器刺穿,流出的血染红了衣衫。他的躯体还是温热的,显然毙命的时间不久。
段明臣心qíng沉重的将小二平放在地上,顾怀清已经迫不及待的往楼上走去,段明臣紧紧跟随。
二楼的qíng况比一楼更为糟糕,简直可以用修罗场来形容。
尽管段明臣和顾怀清都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他们看到躺了满地的尸体,心里还是难以平静。
尤其是段明臣,他手下的每一名锦衣卫都是百里挑一的jīng英,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厉害角色。这群弟兄们跟随他多年,个个都qíng同手足,彼此都有着深厚的qíng谊。然而此时,这十二张熟悉的年轻的面孔,却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再也无法呼吸言语。
跟店小二满身染血的惨状不同,锦衣卫们似乎死得非常安详,身上找不出任何伤口,脸上也没有痛苦的表qíng,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嘴角还噙着神秘的笑容,那微笑的表qíng,甚至翘起的弧度,竟跟神龛中狐仙如出一辙。
在萧珏的房间门口,原本应该站岗的白氏双雄,也双双倒地,死状跟锦衣卫们相同,也是毫无痛苦的含笑而逝。
认真说起来,白氏双雄的武功甚至不在段明臣和顾怀清之下,竟然也会毫无抵抗的死去,这简直太诡异了!难道真的有妖仙作乱?
顾怀清正要推开萧珏的房门,段明臣却提醒道:“怀清,小心有毒,屏住呼吸。”
顾怀清经他提醒,也警觉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绿色小瓶,这是施太医送他的避毒丸,含在嘴里可以避毒。他倒出两颗药丸,一颗塞进段明臣嘴里,一颗自己服下。
萧珏的房门虚掩着,窗户紧闭,借着火折子的光,看到靠外的榻上,萧珏的两个丫鬟歪倒在上面,鼻息全无,就跟熟睡了一样,脸上也是带着诡异的微笑。
然而,他们找遍了房间,却没有找到萧珏。
chuáng单有褶皱,留下被人睡过的痕迹,摸上去还微有余热,可见不久之前萧珏还在上面躺着的。
顾怀清举着烛台,段明臣就着微弱的烛火,仔细的在房间内搜找起来。
第102章 黑曼陀罗
萧珏的衣物行李都在,只是他的人却消失不见了。
桌案上的茶具被碰翻,瓷碗摔碎在地上,白色的瓷片碎渣洒了一地。颜俊遗留下的七弦琴也坠落到地板上,断了几根琴弦。
顾怀清抬起头,用力吸了吸鼻子,问道:“大哥,你有没有闻到?似乎有花的香味……”
段明臣仔细辨别,空气中的确有一丝清淡幽雅的香气,不仔细分辨还真注意不到,他们循着香气的来源,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最终在chuáng脚处发现了一朵形状奇异的花。
顾怀清戴上段明臣送他的鲛皮手套,弯腰捡起那朵花,托在掌心仔细端详。
这花儿竟是通体黑色的,与夜色融为一体,花瓣呈喇叭型,边缘有波纹型锯齿,形状妖娆而神秘,散发着似兰非兰的奇异香气。
顾怀清从未见过这样黑如墨却异常妖艳的花,便问道:“好奇怪的花,你可认识这是什么花?”
段明臣其实也没有见过这种花,但是他曾经在书上读到过这种原产自天竺的带毒的花卉,再结合之前店小二说过的话,便大致有了猜测:“如果我猜得不错,这花应该是黑色曼陀罗。”
“啊,就是传说中的彼岸花?”顾怀清惊讶道,下意识的拿得更近一点,想看个清楚。
段明臣却立刻伸手阻止了他:“小心,不要凑得太近!这花通体有毒,其香气也有轻微麻醉和迷幻作用。”
顾怀清这才想起,他太医院的朋友施大夫曾经说过,曼陀罗原产自天竺,全身皆有毒,尤其果实有剧毒,提炼其汁液可以炼制麻醉剂,人服下后就会失去意识,无痛无觉。
顾怀清道:“外面的这些人会不会是被这曼陀罗的香气所麻醉,继而失去意识的?”
段明臣却断然摇头:“曼陀罗虽然有毒,但只是这么一朵花是不足以毒倒那么多人的,而若是大量释放曼陀罗的毒香,必定是非常浓郁,瞒不过白氏双雄和锦衣卫高手。我猜想,凶手定然用了更厉害的毒药,那毒药必定是无色无味的,才会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之中着了道。”
顾怀清皱眉道:“可是凶手是如何避开白氏双雄和锦衣卫,混入客栈的?又是通过什么途径施放毒药的?他掳走了安王世子,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任段明臣睿智机警,面对这些问题,一时也没有什么头绪。
两人站在黑暗中,沉默了半晌,顾怀清突然一拍巴掌,道:“哎呀,我们快去后院看看掌柜的妻子,是不是也一样遇害了?”
两人来到后院的小屋子,远远的屋子里透出一丝如豆的灯光,在暗夜中晃动不定。
屋子里传出女子轻快的笑声:“嘻嘻,哈哈……珍哥儿,快到娘怀里来,乖啊,我的乖儿……”
段明臣和顾怀清对视一眼,说话的分明是掌柜的妻子,难道说她丢失的儿子找回来了?
他们悄悄走近,透过虚掩的门fèng往里面望去……
只见掌柜的妻子披散着满头长发,衣衫半解,白花花的胸脯都露在外头,怀里抱着原本供在神龛上的狐仙像。
她的脸上散发着母xing的光彩,温柔的望着怀里的泥胎雕像,轻轻的拍打着,仿佛在哄婴儿:“珍哥儿,娘的心肝儿,来吃娘亲的奶……乖哦……你最乖了……”
段明臣和顾怀清都愣住了,一时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顾怀清先反应过来,小声对段明臣道:“这妇人,莫不是疯了吧?”
段明臣沉着脸,屈起手指在虚掩的门扉上扣了两下,可是屋子里的妇人依然只专注于怀里的雕像,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似的。
无奈之下,段明臣低咳一声,伸手推开了门。
那扇门年代久了,开门时发出吱呀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掌柜夫人受了惊,蓦地转过脸来。
不等段明臣和顾怀清开口,掌柜夫人就惊恐万状的盯住段明臣的脸,好像见了鬼一样,裂开嘴发出一声尖叫:“啊——”
段明臣和顾怀清猝不及防,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正待走过去安抚她,不料掌柜夫人却瞪着眼,紧紧抱着那狐仙像,惊恐的连连倒退,一直退到墙角,无处可退,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啊!你……你别过来!你休想伤害我儿子!”掌柜夫人完全没有了刚才温柔的表qíng,疯狂的甩着头,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眼眸里迸she出疯狂的火焰。
“大哥……”顾怀清扯住段明臣的衣袖,“你看她神智不清,眼神也不对劲,看起来真的是疯了。”
顾怀清正说着,那妇人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砰的对着顾怀清磕起头来:“狐仙大神,求求您发发慈悲,放过我,还有我的珍哥儿吧!求求您了,我跟您磕头了!”
那妇人又哭又笑,疯了一样用力的以头抢地,额头磕破了皮,鲜血流淌下来,她却浑然不知痛一般。
段明臣看不过去,走进几步,想要搀扶她起身,那妇人却像避毒蝎子一样躲开,整个人缩在墙角,用手抱住脑袋,惊恐的尖叫起来:“啊啊啊——别杀我,别杀我!!”
她的声音尖利无比,简直要刺破耳膜,在这寂静如死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惊悚。
顾怀清实在不堪忍受,便揉身上前,迅速的点了她的昏睡xué,将她扶到旁边的榻上躺下。
点倒了发疯的掌柜夫人,终于回归了安宁。
段明臣和顾怀清举着油灯,在客栈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除了失踪的萧珏,还有一屋子的尸体,发疯的掌柜夫人,还有chuáng脚那朵诡异的黑色曼陀罗。
这一切,就好像店小二说的那样,发生的无声无息,不留痕迹,不似人类所为。
两人的心qíng都空前的沉重,一夜无眠,却丝毫没有困意,等到天亮泛起鱼肚白,夜间外出的掌柜却始终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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