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她把毛毯拉到胸前,用防范害虫似的眼神警惕地瞪着我。我也说不上是哪儿,总之她和年轻时的女星麦克雷恩很是相似。
“我是这房子的主人。”我说。
“这个房子的?”她环顾室内。
“我可不是撒谎。证据嘛,就是这把钥匙。”我把钥匙在她面前哗啦哗啦地晃了几下,“我只是为了挣点外快才把房子借给朋友的。我们说好只从晚上十点借到早晨六点的。现在嘛——”我抬起腕表看了看,顿时睁大了眼睛,“完了,再不抓紧就要迟到了。总而言之,预定的时间已经超过了,请你这就走吧。额外的费用我再去问片冈要就是了。”
“片冈?那是谁啊?”女人皱着眉头问道。
“片冈就是把你带到这里的男人啊,你昨晚不是和他一起过的吗?”
“我可不认识那个人啊。”
“不认识?这怎么可能。”
“就是不认识嘛。”女人撅起嘴。
“那你昨晚和谁一起过的?是谁把你带到这儿来的?”
“谁……”她想了一会儿,茫然若失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啊。”
我头疼起来。
“你怎么连这个也搞不清楚?难道你是一个人来的?”
“这个,倒也不是……”她一手托着下巴,歪头沉思,“原来我是被什么人带到这里来的?”
“是啊,所以我就问你是谁嘛。”
“这个嘛,我只记得在哪儿喝了酒,有人来跟我搭话,后面的事qíng就记不清了。”
女人把手指cha进短发里,“噌噌噌”地挠了几下,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地盯着我:“我记得好像是你嘛。”
我险些绝倒。
“你别胡说八道,我昨晚可是在车里猫了一夜呢!”
“可这是你家没错吧?”
“这倒不假。”
“既然如此,难道不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我不是说了嘛,我把房子借给了……”
要想解释清楚还真不容易,这回可轮到我挠头了,“算了,不管你男友是谁,都和我没关系。现在请你赶紧离开我家吧。”
听了这话,女人叽里咕噜地转了转大眼睛,身子在毛毯里扭动了几下,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我问道。
她缓缓地朝我看了一眼:“糟——了……”
“到底怎么了?”我凑近一步。
“你别过来!”女人尖锐地说。
“怎么了嘛,我就是想问问你出什么事了?”
女人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小声说:“我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你说什么?”
“昨夜好像没戴那个就做了。”
“什么?”
我话一出口就明白过来,打开柜子查看了一下安全套的数量,果然并未减少。
“这和你赖在我这儿不走有什么关系?”
“因为啊,”女人磨蹭了一会儿才说,“昨天可是不折不扣的危险日呢。”
“危险?啊……原来如此。”我用食指搔了搔脸颊,“那可真是不走运哪。不过嘛,这怎么说也和我没关系啊。”
“我要是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这么走了,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你问我,我去问谁?和某个男人共度良宵的可是你啊。”
“但肯定是你的朋友吧?”
“那倒是,我估计就是片冈那家伙gān的。”
“那你就去查查看嘛。我要是不知道真相可是不会走的哦。”女人坐在chuáng上,裹紧了毛毯。
我连肚子都疼了起来。
“凭什么要我去查出你的约会对象?”
“因为我没有其他人可以拜托了嘛。你要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帮我,我可要大叫了,就说是你把我拐到这里来的。”
“开什么玩笑,你要是这么做,我可就要被房东撵走啦。”
“所以你就要按我说的做嘛。”
我双手叉腰,低头看着她,叹了口气。
“说到底还是你自己不好,随随便便就跟素不相识的男人过夜。”
“我有什么办法嘛。每次一喝醉酒,脑子里就一片空白。”女人傻笑起来。
你清醒的时候不也是傻头傻脑的?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真是拗不过你啊。好吧,我这就想法帮你找到昨晚那个男人。找到之后会马上联系你的,你回自己家里等吧。”
“你这话一听就是在敷衍我呢。这可不行,我不走。”女人又把头埋进了毛毯。
我呻吟了一声,虽然很想继续劝说,但再磨蹭下去,上班铁定是要迟到了。我只好气呼呼地收拾行头准备出门。衣服好几天都没换了,袜子臭不可闻,我随手往垃圾箱里一扔,从衣柜里另外翻出一双新的换上。这时,女人又从毛毯中探出头来。
“你去上班?”
“是啊。”
“哪家公司?”
我告诉了她。
“没听说过嘛。”女人小声说。
“那可对不住。”
“这条领带一点也不适合你呢。”
“你少啰嗦!”我吼了一声,“你一定要赖在这里我也没办法,不过等我找到那个男人以后一定要给我出去,还不能被邻居看到,听见没有?”
“我可以吃冰箱里的东西吗?”
“可以啊,请便。对了,你叫什么?”
“宫泽理惠子。”
“我怎么听着不像真名……你没骗我?”
“没有没有。”女人像被上了发条似地左右摇晃着脑袋。
“真是的,我怎么会遭这种罪呢?”我蹲在玄关穿鞋,嘴里发着牢骚。
“你走好——”女人从毛毯中伸出手来挥了挥。
我走出房间,粗bào地带上了门。
3
到了公司以后,我趁便把片冈叫到开水房。
“对了,这个还给你。”片冈从口袋里掏出我昨天借给他的钥匙。
我一把夺了过来,向他怒目而视。
“你带谁去我那里我管不着,但你不能给我添麻烦!我以后再也不把房子借给你了!”我qiáng硬地说。
片冈眨巴眨巴眼睛。
“出什么事儿啦?你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啊?”
“不就是你昨天带去我家的那个女人嘛,可让我头疼了。”
“女人?那你肯定是搞错了。昨天广江不巧有点急事,没法赴约,我好不容易才借到的房子根本就没用上。”
“那昨晚是谁在我那儿过的夜?”
我紧紧盯著他的脸,想知道他有没有说实话。
“到底怎么了?”片冈担心地问。
我把那女人的qíng况简单解释了一下。片刚听的睁圆了双眼,随即连连摇头。
“那可不是我啊。昨夜的约会chuī了以后,我直接就回家了,不信的话你问我家里人好了。”
“那拿着我家钥匙的总是你吧?还是你把钥匙借给别人了?”
“我谁也没借啊。”
“那就怪了,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进到屋里去?”
“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啊!我是无辜的。”片冈脸色都变了,拼命否认。忽然,他打了个响指,说:“我知道了!肯定是哪个家伙配了你家的备用钥匙,想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偷上门呢。这样一来,还能把那五千块钱给省了不是。”
我沉吟片刻,又说:“就算是这样吧,那家伙又是怎么知道我家昨晚正好没人的?”
“说的是啊。”片冈环抱着胳膊,陷入沉思。
“你昨天都跟谁说了约会取消的事?”
“这种事多没面子,我怎么会到处乱说。”
“那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本田有点可疑。”片冈重重地点了几下头,肯定地说:“嗯,错不了。那家伙就喜欢在迪斯科舞厅跟看上去挺轻佻的女人调qíng,一看就是能gān出这号缺德事的主儿。”
“你把借过我房子的人全部叫来。”我下了决心,“大伙儿在一块儿对质,肯定能看出是谁在撒谎。”
“但愿如此吧。”片冈慎重地点点头。
我回到座位上,往公寓打电话。可连接拨打了好几次都是占线。我不满地咋了一下舌: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随便使用人家的电话?真是讨厌呐。
我正焦躁不安地用手指敲着桌子,忽见叶山广江走了过来,我赶紧叫住了她。
“我想问你一件事,你昨天和经理部的片冈有约吧?”
广江微微一惊,随即有些害羞地低下头,眼眶发红。
“片冈先生连这种事都和朋友们说吗?”
“不是不是,”我拼命否认,“不是那家伙到处chuī嘘,而是我硬bī着他说的。那个……”我gān咳了一声,“好像是你取消那个约会的吧?”
“嗯?是啊……”广江轻轻地点了点头,“因为我正好有点急事。你问这个gān什么?”
“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随便问问。”我舔舔嘴唇,“你有没有和其他人提过这事?”
“没有啊,”她的目光中流露出非常怀疑的神色。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是片冈先生说了什么?”
“没有,没这回事。你没和别人说就好啊。”
我挥挥手,挤出一丝笑容,勉qiáng掩饰过去。
午休时分,片冈、本田和中山齐聚在食堂的一处角落,听我说了那个女人的事。
“我可不认识那个什么女人。”本田先开了腔,“既然昨天借房子的是片冈,可不就是片冈的女人吗?”
“我早就说了不是我嘛,”片冈立刻予以否认,“大概是谁偷偷配了备用钥匙进屋的吧?说不定就是要陷害我呢。”
“陷害你有很么好处?”中山用手仔细梳理了一下油光水滑的三七开发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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