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机会。”他老大冷冷道。
又是一阵叽里呱啦的达纳语,那两位雇佣兵的大意是他们确实只是路过,来的时候码头已经空了,他们只是在翻检值钱东西,并不是故意打劫他们。
果然,他老大根本再不想听两个达纳黑人废话,他直接一拳打晕身前那人,把两柄生锈的枪踢进水里,然后毫不犹豫踩上其中一位劫匪的身体,向岸上去。
王朝和康安对视一眼,极其乖顺地踩上那位绑匪身体,跟着他们老大向丛林深处走去。
……
颜家巷3号小院内。
林辰推上木门,仔细锁好,因为离家时间过久,院子里的一切乍一眼看去都有些陌生感觉。
他提过门边的竹筒,走到鱼池边上。
水中锦鲤竟已全部游到岸边,他从竹筒里掏出一把鱼食,撒入水中,锦鲤浮出水面,它们竞相争食的声音让房子里稍微有了点活力。
林辰换好拖鞋,走进正厅,虽然他尽量不让自己留意房间里的摆设,但很明显,王朝和刑从连根本就没回过家里。
书桌上还是那次他陪王朝去图书馆借的几本书,其中一本拖拉机维修原理少年人最喜欢,因此扔在地垫上以便可以随时瘫着看,书边还摆着杯喝完没扔的冰柠檬红茶。
林辰走过去把书捡起来归位放好,又把空杯扔到垃圾桶里。
厨房料理台蒙了很厚一层灰,他顺手想拿抹布来擦,打开水龙头的时候,才意识到一边手裹着纱布。
也是在灯光下,他才发现那边手上伤口因为刚才揍huáng泽揍的太狠,fèng合部位裂了开来,鲜血已经把半块纱布都染红,看上去如果不重新fèng合似乎消停不了。
他扔下抹布,往喷壶里注了点水,走到阳台上。
果然,阳台上的雏jú和天竺葵已经gān枯,除了薄荷和绿萝在没心没肺的疯长以外,余下一切都显现出被烈日bào晒后的可怜样子。
林辰象征xing地给植物浇了些水挽救一下,然后拨通了端阳的电话。
宠物医院的小医生一秒接起电话:“林顾问,你才到家吗?”
林辰用肩膀夹着电话,把水壶里剩下的水全部倒进薄荷丛里,说:“路上出了点小事,耽搁了下?”
“怎么了?”端阳很紧张。
“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给人fèng伤口的时候,会不会骂人骂的很厉害。”他放下水壶,摊开掌心,这么说道。
当然,想让医生不骂任xing妄为的病人简直天方夜谭。
林辰花了五分钟时间,走回端阳的宠物医院。
小医生从揭开他手心伤口的刹那就开始絮叨。
“林顾问我真没见过你这样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人,你就是回个家而已怎么搞成这样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容易导致伤口反复感染,你吃消炎药了吗?”
笼子里的泰迪犬还应和着端阳的数落汪了一声。
林辰回头看着眼那只卷毛泰迪,心里再次问候了huáng泽全家,但他嘴上也只能说:“我对广谱抗生素过敏,不能吃。”
小医生猛然回头:“你知道自己身体这个样子,为什么还不当心,是想找死吗!”
泰迪犬又汪了一声。
林辰叹了口气:“麻烦端医生了。”
“我要是你主治医生简直能被你气死!”小医生已经拿好了fèng合器具,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对他说:“这里宠物太多,我们上楼,然后把刚才没打完的点滴打完,我会锁好门的,你不许逃!”
林辰认真点了点头,表示一定听话。
老实说,端阳虽然话很多,但一看就是经过严格医学训练的专业医生,他的fèng合工作一丝不苟,针脚比刑从连fèng的还要漂亮。
因为打了麻药,伤口也不是很疼,林辰随意看向窗外,空气里透着闷热的雨意,他竟意外觉得胸闷。
终于,端阳fèng完最后一针。
林辰刚想开口,楼下却突然传来宠物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仿佛大门被突然打开,有什么人正从黑夜中走入店内,凌乱的脚步踏上木质楼梯。
林辰看向端阳,问:“你不是说,把门锁好了吗?”
第179章 打工
林辰看向楼梯。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两道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漆黑无光。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他们就在这里,身体一顿,猛地欺身上前,转眼间,他的胸口上就贴上了冰冷的金属,更加qiáng烈的威胁感如闪电一般,刺激得他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缓缓转眼,瞥了眼心口的手枪,缓缓举起了手。
现在是和平年代,国内禁枪,能光明正大持枪的除了警员和军人外,就唯有悍匪。微光下,这两人都蒙着脸,穿普通的日常装,戴鸭舌帽,露出两双明显残忍嗜血的眼睛。
两人的动作简练而有效,压迫感十足,显然是行家老手。
楼下的犬吠声已经由大声嚎叫转为低沉压抑的呜声,又仿佛会随时爆发。
林辰的心跳得很快,表qíng却依旧平静。他安抚地看了眼端阳,抬头问来者:“杀人吗?”
对方很明显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他们很快地对视了一眼,枪口抵得更紧了。
枪口上没有消音器,说明对方并不准备在屋子里动手;顶住他心脏的枪管很凉,说明对方在短时间内并没有用这柄枪杀过人。他平视前方,冷静地解释道:“这是个问句不是祈使句,我想知道你们想要的是我们的命,还是要别的什么东西?”
“有什么区别吗?”yīn冷沙哑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
“是这样的,如果你们想要杀人,我就要想尽办法攫取我们的最大价值,让你们放弃这个念头。”
抵在他胸膛的枪管顺着他的脖颈移上脸颊,最后在他太阳xué上停住。
林辰抬头,直视那双yīn鸷的双眼:“你觉得自己有什么价值?”
“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我们的最大价值。”
“如果你知道我们的目的,我为什么不杀了你呢?”
“因为你们应当不想杀人,刚才你们走上楼梯看到我们时,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开枪。你的同伴有一个告诉你要克制的眼神,你们应当有什么任务要完成,在那件人物完成前,我们还不至于有事。”
他说完这句话后,冰冷的枪口开始一下又一下戳中他的太阳xué:“你知不知道,聪明人会死得更快?”
林辰想了想,答:“虽然聪明人可能死的比较快,但蠢货却必须死。”
对方呵呵笑了起来,问:“你到底是谁?”
林辰心中迅速警惕。
很显然,这次的闯入者明显是上次的后续,对方问他是谁,就说明他们很清楚端阳的身份,端阳是他们的目标,而他只是这次行动中意外遇上的附属品。对于穷凶极恶的匪徒来说,一旦得知他并不是他们的目标对象,就很有杀人灭口的可能xing。
林辰再次觉得自己命真不好,来fèng个伤口都要遇上这种稍有不慎就脑袋开花的危机,在他平生遇到的所有险恶中,这么不讲道理的事qíng也非常少见。
现在就是赌一把的时候了,他必须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我是他的师兄。”他垂眼看着端阳,这样说。
听他这么说,青年手都在抖,却依旧qiáng忍着恐惧没有抬头。在这种时刻,端阳竟还不忘给他手心的fèng合伤口打结,甚至还很仔细给他擦好碘伏,撕下胶布,固定好覆盖在他手心伤口的纱布,最后抬起头,对他说:“师兄,好了,你看看fèng的怎么样?”
林辰觉得端阳的心理素质有做战地医生的潜质。
“凑合。”他淡淡道。
但接下来,端医生就又恢复了本xing,他小心翼翼抬头,看着两位匪徒,结结巴巴道:“你……你……们是什么人!”说着,他还战战兢兢握住医用剪刀,做着杯水车薪的防卫工作。
林辰示意端阳放下“武器”,举起双手:“我们想活命,悉听尊便,必要时可以把我们眼睛蒙上。”
他话音未落,窗外劈下一道惊雷,他看了眼窗外被骤然点亮的天,不再说话。
两位匪徒又互相看了一眼,似乎在判断他的价值,尔后,其中一人掏出绳索,用力将他捆绑起来吗,另一人举着枪,沉默对准他们。
虽然他并不jīng通绳结一类的问题,但看对方打结的水准已经明显超越普通匪徒,他手腕被勒得生疼、无法动弹。他看了眼举枪压制他们的那位,对方正平静稳定地用枪对准他们,目光不动不移,除了杀过人外,林辰甚至无法从他目光中看出任何端倪。这两位更像训练有素的雇佣兵,而非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劫匪,但从什么时候开始,雇佣兵开始承接宠物医院绑人的业务?
端阳也意识到其中问题,青年人很想和他说话,林辰却摇了摇头,示意青年闭嘴。
他们从头到尾都表现非常良好,因此没受皮ròu之苦,被捆绑结实,眼睛被布条蒙上,嘴巴被胶布封住,对方甚至还在他们耳朵里塞上隔音耳塞。瞬间,林辰感到自己与世界完全分离开来,空气又湿又热,非常粘滞,尔后凉风袭来,应该是bào雨落了下来。
五感被封住四感,触觉敏锐起来,林辰将腿放平,任真感觉地板震动,对方很明显在房间里来回查找什么东西,想来应该是端阳的那些医学资料,但他们动作非常轻巧,没有废话,只是jīng准地执行任务。
对方的搜索活动结束得很快。
大概十分钟后,林辰感到自己被提了起来,冰冷的枪管压着他的后背,他和端阳跌跌撞撞,被指引下楼。
已是深夜,走出宠物医院门槛的刹那,扑面而来的bào雨激得他猛然一颤,他踩在水里,冰凉的雨水瞬间渗透衣物,那种凉意仿佛要顺着血管渗入心脏。他什么也看不见,海绵耳塞阻隔了大部分雷声,他只能凭猜测感知周围空气的震颤猜测天空骤然被闪电点亮的瞬间。
他非常希望有什么起夜的住户,借着路灯和闪电的光,看到小巷中发生的这幕。
步行一段时间后,他们被压上一辆货车,他一开始腿抬的不够高,膝盖猛地撞上货车,发出一阵剧响。
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拽住他的头发,用枪管压在他脑门,低声道:“小心点。”
林辰低下头,被顺从地推上货车。车门关合,车辆发动,载着他们驶向不知名的远方。
林辰一开始还在猜测目的地,但渐渐的,感官丧失令人的大脑活动逐渐麻木。心理学家曾做过类似实验,将被试与外界刺激隔离后,大部分被试都会报告出现病理心理状态,包括qíng绪紧张、思维迟钝、幻觉等等,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莫过于感觉剥夺。
林辰觉得自己无法计算时间,思维开始漂移,在很短时间内,众多被他压抑下的画面骤然爆发。
血水和烈火jiāo相辉映,死者和凶手的面容循环出现。
他不断尝试让手部皮肤接触到更多的东西,伤口的刺痛感令人清醒,最后在车厢内猛然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