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刑队!”、“明白老大!”张小笼和王朝非常热血地说道。
说完,两位小同志飞也似地跑远。
林辰抬头,刑从连向出口方向晃了晃脑袋:“现场也看过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林顾问?”
……
林辰以为能逃过一劫,显然是没有。
刑从连大概只带他在现场待了十分钟,就把他赶上车,前往宏景医院。
因为下雨,天色昏暗,两旁路灯早早亮了起来,整座城市沉浸在朦胧的雨意里。林辰靠在座椅上,刑从连在专注开车,音响里流淌出很安逸的小提琴曲,让他有些昏昏yù睡。
“困了吗?”
红绿灯时,刑从连停下车,摸了摸他的脑袋。
林辰淡淡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看着手里的乐园路线图,但又觉得困,所以半睁着眼。
刑从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林顾问,我发现你看这张地图的时间比看我的长。”
“这是让你有危机意识。”
刑从连接着说:“但还是不要在车里睡了,马上就到了。”
林辰勉qiáng坐直身体,说:“刑队长的意思是,马上要睡好几天的病chuáng,现在就别睡了……”
刑从连低笑起来:“林顾问,你这是在闹小qíng绪啊。”
林辰握了握他的手又松开:“好好开车吧,我不睡了。”
“我的意思是,你身体刚好一点,能别全身心都扑在案子上吗?”
“没有全身心,刚才觉得你开车的样子特别英俊,还偷看了一会儿。”林辰说。
“林辰……”刑从连语气非常无奈,像是猜出他的心思,继续道,“这个套路很常见,我不会屡次中招。”
“能让王朝把现场视频发我一份吗,我想看看。”林辰决定主动坦白,他觉得自己下一个要求可能也有点过分,但还是接着说道,“我想看一遍那个时间段里的全场监控……”
刑从连开口:“林顾问。”
“在。”
“我们现在要去哪?”
“医院。”
“我们为什么要去医院?”
“因为我在达纳差点得败血症挂掉,虽然现在看上去脱离生命危险也渐渐可以活蹦乱跳,但仍需要进行全身检查,好好休养。”
“看来你知道的很清楚嘛。”
“但刑队长你看,好好休养和看监控并不矛盾,你可以控制我每日观看时间,作为公职人员,我仍旧希望能为破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贡献。”
“说实话。”刑从连打断他。
林辰觉得自从他亲过刑从连之后,对方就好像染上了一些他的恶习,比如讲说话太犀利。
“我觉得这个案子很古怪,虽然从单纯案件角度来看,这个案件并不复杂,杀手的手段简单gān脆,一眼看去这就像是大企业为了掩盖药物研发过程中的罪行杀人灭口,但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我卷入这起案件的原因吗?”
“你击毙了一个假装jīng神病想谋杀江cháo媳妇的周瑞制药员工。”
“对,这也是端阳找上我的原因,后面的事qíng姑且不提,但我们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件事。周瑞新药“诺德伦”已经获准上市了,在江夫人活着的qíng况下,所以他们当时为什么要兵行险招谋杀江夫人,我不明白这点。”林辰垂下眼帘。
“你怕自己滥杀无辜了?”刑从连蹙眉,“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我并不是会自我怀疑的人,我确信自己当时的判断没有错。但你看,我说是这样并没有用,这太唯心了,我需要有充足的现实证据来证明这点。”
“司坦康突然被刺身亡,告诉你周瑞制药是可能为了新药顺利上市这件事兵行险招,不惜杀人灭口?”
“对,如果说一个公司是一个集体,那么整个周瑞制药给我的感觉,已经太疯狂了,他们能在达纳冷静撤退,连查拉图都敢摆一道,为什么现在做的事qíng如此不冷静?虽然端阳给我解释过整个药物产业链的问题,包括研发投入和后期必要的成本收回,但我还是觉得,他们明明可以缓一缓,寻求别的出路,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不惜一切代价推行药物上市?”
“好问题啊,林顾问。”
“基于以上考量,我认为,我们必须尽快侦破司坦康被杀一案,寻找到整个案件的核心突破口。”
刑从连认真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将车拐入宏景市里医院的街上,然后说:“我明白,但还是得住院,一切谨遵医嘱。”
闻言,林辰就不说话了。
即将驶入院区,刑从连降低车速,终于缓缓开口:“老实讲,对我来说,周瑞制药那些破事可能没你一根小手指重要,听上去可能有点ròu麻,但这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为这些事qíng让你在养病期间耗费心神,是我非常不想看到的。”
林辰想要开口,刑从连却握住他的手,阻止他。
“我是非常认真想和你jiāo往,欣赏你在专业领域的建树,并且尊重你的独立人格。但实际上我也很清楚,我们在谈恋爱的过程中,是从一个关系向另一个关系转变,既要做好同事,又要做好恋人。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大肚,我现在内心的想法是把你关在一家24小时严密看护的私人疗养院里,但这当然不可以,这对你不够尊重,忽视了你的本来意愿,这些我都清楚,所以现在选择宏景医院已经差不多是我做了心理调适以后最后的底线了。我承认这其中有我的原因,但在经历了你被绑架的事qíng之后,我需要做一些心理建设,才能放你在外面跑,也请你再给我一些时间调整心态。”
刑从连将车停入车位中,结束了这番谈话。
窗外暮色朦胧,整座医院在斜风细雨和逐渐亮起的灯光中显得不那么冰冷。
“抱歉,我应该更体谅一些你的感受。”林辰久久无言,他最后这样说道。
刑从连向他伸出手:“那合作愉快,林顾问?”
林辰把手搭了上去:“合作愉快,刑队长。”
刑从连像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保证,一脸松了口气的表qíng:“也就是说,如果我还有一些事qíng要告诉你,你也会体谅对吗?”
转折来得太快,林辰狐疑地看着刑从连,只见对方撑起伞,走下车,然后拉开他这边车门,略显郑重地将他请出车门。
“除了你现在告诉我你已婚之外,别的事qíng都可以尽力体谅。”
见刑从连说话的语气实在很忐忑,林辰被他搂着腰,只好半开玩笑地说。
“这当然没有!”刑从连严肃道,“是一些很早以前就想告诉你,虽然你一直没有问,但我必须要jiāo代清楚的问题。”
刑从连将他带到吉普车后备箱前,拿出钥匙,轻轻按动后备箱开锁键。
后备箱门缓缓弹开,虽然这个场景林辰已经看过很多次,但当车门弹开的瞬间,他还是要说,刑从连的吉普车后备箱里实在很凌乱。
饮用水、王朝乱扔的小零食、各种不知名电子器材配件、堆在角落的擦车抹布、零散的纸质资料,当然还有四仰八叉躺在里面的工具箱。
刑从连俯身过去,打开了那只工具箱,让后将之往外拖了一些,为了让他看得更清楚些:“我母亲说,按照华国传统,男人有钱就变坏,不知道她哪来的歪理邪说,但总之,你就当收我私房钱……额,是有私房钱这个说法吧?”
林辰听着刑从连不明所以的解释,将视线投向他刚才打开的工具箱,里仍旧延续着刑从连后备箱的风格。
那里放着零散的修理工具、扳手也好螺丝钉也罢,还有五颜六色的各式贵宾卡,压在一叠纸张上,贵宾卡正是刑从连上次掏出的那些,总之里面也没有金条和钻石,林辰稍稍松了口气:“让我没收你的工具箱,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但正当他放松并顺势看向刑从连的时候,忽然听见对方用少见的郑重声音,认真说道:“我需要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刑从连顿了顿,像他微微欠身致意,“林顾问,我姓邢。”
“我知道你姓刑……”他还没说完,猛然抬眼看着对方。
刑从连的眉眼在暮色下显得有些模糊,但他脊背笔挺神色凛然,浑身上下透露出的清贵之气是朦胧暮色掩藏不住的。
林辰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耳边隆隆作响,但刑从连的声音仍旧非常清晰有力传来。
他说:“不是立刀,是右耳旁。我父亲姓邢名立元,母亲是皖南周氏,为了响应独生子女政策,他们只生了我一个。”
林辰心中巨震,半晌说不出话来。
刑从连所说的这两个名字实在是如雷贯耳。
虽然之前的一些点滴线索令他隐约有感觉刑从连可能是邢家什么人,但他总觉得刑从连可能是什么邢家旁支吃吃股份的小亲戚,真要具体到大家族继承人,好像和他那位喜欢在路边摊吃小龙虾的恋爱对象没有半点关系。
在那么长达五分钟或者更长的时间内,林辰心中闪过各种想法,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捡到金矿了,那么应该要笑,可又不是很笑得出。刑从连现在浑身上下都冒着金光,但这还真的很麻烦,邢家怎么这么任xing,放长房长孙跑出来当警察,看刑从连的样子也不像是和家里闹翻。那么邢老板本人对于独子谈了个男朋友有何感想……
总之,想到最后,林辰只能看着对方,用同样的语气认真问道:“这种关于你身世真相主题的重要谈话,非得要在你后备箱前说吗?”
不止对着后备箱,还在医院停车场角落,这也太随便了一点啊。
刑从连露出浅淡的笑容,带着一丝发自真心的愉悦。
林辰感到对方将手搭在他腰际,然后将他一把拉在怀里,缓声道:“我想让你知道这些事qíng,并不是因为他们特别重要,其实本质上,这些事对我来说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而我也非常清楚,这些事qíng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它既不会影响你对我的看法,也不会让我们关系发生任何改变。我之所以要告诉你,只是因为我不想因这种没什么大不了的事qíng而显得我在刻意隐瞒你什么,我想让你知道,仅此而已。”
刑从连这句话的中心思想是:内容没什么大不了的,主要是我汇报的态度端正,你要看这点。
林辰靠在刑从连肩头,望着远处街灯渐起,将雨夜染上温柔色彩。大概是周围确实很安静,他刚才因为刑从连那几句话而提快的心跳,也迅速平稳下来。
如刑从连所说,家里很有钱这件事,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这么想,但他还必须qiáng调:“你也把我想得太圣人了,这当然会影响我对你的看法。”
“比如什么?”刑从连撑着伞,笼罩在他们两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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