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心理_长洱【完结】(2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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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政一席话,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糙,被刑从连点名的生产主管抖似筛糠。
看着这人反应,王朝觉得招供有望,周瑞马上要垮。
然而王朝眼睁睁看着那人伸手抹了抹头上的汗水,笑容苦涩至极,却听到他用最绝望地语气说:“那能怎么办啊,只能是我没有向上汇报的问题,我和沈恋……我们……有秘密恋爱关系……我就是她的同谋……”
会议室轰地炸开,所有人都震惊地望向主动认罪的生产主管。
“滚尼玛蛋。”冯珍珍已经先骂出口。
在吵闹的环境下,没人注意到散落在周瑞制药百人团队中的几张座位上的异常。有人神qíng低落,却像下定决心似地将放在膝上的手握紧成拳。
“你是傻bī吗!”王朝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就在这时,另外一位高管也站起:“我也有罪,是我没有做好监督管理工作,产生了这么严重的后果,我却选择隐瞒真相,难辞其咎。”
王朝看神经病似地把目光向发生处移了过去。
然而周瑞中高层的认罪行动并未停止,随着生产主管招供,还有数位责任人都站了起来,纷纷开始坦诚自己罪行。甚至有人在说完之后,主动走到警员面前,伸出双手等着被拷。
而另一些职位更高的人,则不言不语,冷眼旁观手下人招供。
警员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望向刑从连,等待掌局者示下。
“你们……你们怎么这么傻!”王朝差点把电脑掀翻。
到了现在,董事长脸上终于现出大局在握的笑容,他勾起一点肥厚的嘴唇,看向刑从连,先前装出的焦虑、紧张都不复存在,那样成竹在胸、大局在握,像早已留好后手,一切不过是向他预计的方向发展。
刑从连自从走进这间办公室,话就很少,此刻面对董事长真正的挑衅,他也没反驳什么或者劝说什么,他只是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
不多时,会议室后门被砰地踹开。
一位提着尿袋的老爷子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大侄子你找我gān嘛,搞好了没啊,我的尿袋都快满了,等下得去趟医院。”
会议室内所有人都见鬼似向门口看去,见到一位装着机械腿的gān瘦老头。
老头也才发现会议室里竟有这么多人,他对刑从连说话的语气也马上变了,极其狗腿道:“老板您有何吩咐?”
众人这才想起,这老头似乎就是先前那辆跑车驾驶员,如果真是刑队长的司机,那这位刑警队长的家底就非常可怕了。
面对那些质疑和不解的目光,刑从连没有多做解释,他很客气地问老头:“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头说,“你再放我在外面多玩两个小时,我连银行卡密码都告诉你。”
“现在的qíng况是这样的,我为一些有过错的中层员工提供了从轻处罚的机会,可他们为什么宁愿替公司最高层顶罪,也不接受我的好意?”
老头听到这个问题,也见鬼似看着刑从连,一副你明明知道为什么gān嘛还要问我的表qíng。


第256章 首席
刑从连看着老头,目光坚决,让他必须回答。
“每年多少高管跳槽,被前雇主以各种名义控告,查查刘chūn宁三个字。”老头提着尿袋,似笑非笑对那些顶罪的周瑞高管说,“最大的可能,傻孩子们被拿捏住了,他们手上大概也有点周瑞的股份,万一公司跨了他们坐牢赔钱,不如现在站出来保住公司,说不定他们董事长还许诺照顾他们妻女,每年多给点钱,黑社会顶罪那套嘛,都这么玩。”
所有人都没想到,刑从连敢当众捅破这层黑幕,更没想到,他带来的这样一个“糟老头”竟然能指出这一点,也竟然敢指出这一点。
“那该如何解决?”刑从连问。
“简单。”老头目光突然变得jīng明而犀利,“你可以告诉他们,就算他们顶罪,公司也不一定能保住,大难临头各自飞,能飞一个是一个。”
“恐怕这个理由还说服不了他们。”刑从连说,“药企背后是盘根错节的财团,反叛者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老头走了两步,站在刑从连对面,答:“这就更简单了……”
他拖长调子,一瞬间,所有准备顶罪的高管都朝老头看去,下意识等待答案。
“价高者胜。”老头随口说道,感觉就像今日要买个饼一样轻易。
会议室内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像听到最无厘头的qíng节。
先笑出声的,是周瑞制药的董事长先生。
他摘下眼镜,无奈地低头微笑:“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您要是想买,我们可以谈谈价钱。”
“谁要买你的破公司了。”老头佝偻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到董事长面前,大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但我不想买,不代表没人对它有兴趣啊。”
周董要再开口,老头却慈爱地摸了摸他被发胶抹得油光发亮的头,说:“你只是许诺他们一个未来的可能xing,却不是最大的可能xing,从某种角度来说,你在忽悠他们。”
老头打了个响指,直接道,“小王同志,同样是药企收购案,调加拿大制药商瓦力恶意收购安丽洁制药的案例给这些叔叔们看看。”
从老头进门开始,王朝就像又想到一些关节,他对自己老大挤眉弄眼半天,但圣意难测,刑从连根本不给他任何眼神上的暗示。而听到老头这个要求的时候,他更吃惊地看了眼刑从连,尔后像早已准备好,他直接在桌面文档上点击,一份整理详实的购案流程顿时出现在大屏幕中。
在座除了研发人员,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商业收购,因此看得并不吃力,高管们眼神游离,早已不如先前那般坚定。
“事实上,你们公司已经很难保住。”老头负手而立,说:“我刚拉屎的时候看了眼你们公司的新闻。今年九月初,你们启动了对李南泉制药的收购,于9月7日、9月8日通过二级市场jiāo易,收购李南泉19.5%股份。”
老头顿了顿,一听到这个收购案,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老头宽慰在场诸人,“你们别太紧张,这没毛病,正常敌意收购嘛,再下0.6%,你们就会成为李南泉制药实际最大股东。但问题是,你们公司现在不是遇到大问题了吗?李南泉方完全可以采取业内常用的毒丸计划进行反收购。然后你们公司不仅投入大量资金在一起注定失败的收购案,又面临重大刑事案件的困境,再加上银行贷款到期等问题,几方夹击,可就惨了,哎呀,可不就要破产重组了吗?到时候资本市场里的大佬肯定会出手收购周瑞,如果你是老板你会怎么做?”老头边走边说,最后随便拍了拍周瑞制药某位意yù顶罪的高层肩膀,凑到对方耳边悄悄道:“由你们替他坐牢,他自己卖公司跑路,仁义点的兑现给你们的承诺,不过换了是我……你们已经认罪了,死活还关我屁事?”
西装革履的业内jīng英猛一颤抖。
老头虽然故意把嗓门压得很小,但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内,那带着嘲讽和笑意的声音已经足够令人心神剧震。
他意指周瑞高层必然翻脸不认帐,当然会遭到抗议。
“我们公司惹上这么大麻烦,哪还有人愿意要,岂不是只有破产一条路可走?”有人故作忧虑地问道。
“周瑞是烂摊子,从某方面来说确实被你们搞烂了,但事实真的如此吗?”老头如数家珍道,“周瑞不仅是国内最大的制药企业,同时是全球最大疫苗、血液制品生产厂商之一,周瑞下属研发机构拥有超过30种各类重大疾病疫苗生产工艺专权,其中疫苗和血液制品销售收入占总医药销售业务比例高达39%和29%,也就是说就算你们制药部门全部完蛋,光疫苗和血液制品部门的利润就已经足够诱人。”老头啧啧叹道,“这么好的公司,我要是有点钱,真想把你们拆得七零八落,把最值钱的那部分吞到肚子里啊。”
老头将最后的啊音拖得很长很长,并张嘴发出空口咀嚼声音。
滑稽的声音在肃静至极的会议室内袅袅回dàng,所有人都在不断思考老人这番看似胡乱的话语。
不多时,光从目光中就可以看出,原先准备顶罪的周瑞员工现在心思已经动摇得厉害,只差什么保证,他们就会改变想法。
这时,翘腿坐在阳光下的女研究员抖了抖长波làng卷发,问出了这些人最关心的问题:“可就算他们现在选择和警方合作免于刑罚,而我们最终将被收购,他们还是会被当做弃子;那么现在出去替董事长顶罪,则马上可以拿一大笔钱,怎么能说前者选择就一定比后者好呢?”
“小妹妹,你对金融这么没概念一定是搞科研的。”老头笑出声来,没回答冯珍珍这个问题。
冯珍珍杏目圆睁,简直想和这个卖关子的老头吵一架。
见状,刑从连出言阻止。
“谢谢您。”刑从连这样说。
老头听到这声谢,非常高兴,他装模作样冲刑从连鞠了个躬,还做了个脱毛致意的动作。
生产主管收回看向屏幕的视线,咽了口口水,下定决心似地走到老人面前,鞠了个躬,询问道:“您的意思是,我公司最终将会被更有势力的一方收购,对方会选择直接收购我们手中的股份,或者解雇我们职位、那时我们将获得一笔解雇赔偿金。所以最好的选择,是和警方合作。”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老头瞪大眼,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这位年纪不大的生产主管:“人生中,谁能给你保证,只看你有没有勇气去博。”
生产主管冲老人点了点头,尔后转头,向周董鞠躬,郑重道:“董事长,谢谢您多年栽培。”
他说完,向着阳光下的空位走去。
他的腰板挺得那样直,好像多年来从未如此堂堂正正过。
就好像是最经典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当生产主管占据第11张座位后,会议室内骤然爆发出哗啦啦声响,椅脚与地面摩擦声此起彼伏。
先前座位上那些仍在观望的员工被老头点破真相,顿觉大事不好,立刻饿láng扑食般从座位上冲出,想要抢占仅剩的9张空位,甚至连原先纹丝不动的周瑞制药最高层都动了动身体,仿佛产生了了不一样的心思。
然而空位在瞬间就被抢坐一空。
失去最后机会的员工脸上如丧考妣,站在刑从连面前的空旷场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刑队长,还能再给我们个机会吗?”
“我们愿意作证。”
类似的哀求声不断响起,周瑞制药像钻石一样牢固的联盟终于在这一瞬间,化为阳光下纷纷扬扬的齑粉。
刑从连却不为所动,他透过人群间的fèng隙,视线落在董事长先生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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