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者间,没有必然的逻辑联系。
刑从连顿了顿,突然想到其中一种可能xing:“于燕青会不会是被bī的?”
林辰摇了摇头:“她所有的话,都用的是第一人称,说明她在写下这封信时,自我意识很qiáng烈……”林辰的语调难得的温柔,像是在怀念什么,“她之前也给我写过一些信,和她死前那封信的字体,并没有区别,你知道,如果于燕青是受胁迫,那么她qíng绪波动qiáng烈,写下的字,也一定笔触颤抖字体凌乱,然而,我却没有发现这点。”
刑从连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这姑娘到底在想什么,她写出来的东西都这么冷吗?”
“我只看过其中一些信,其余的,我想应该可以当做死者遗物,jiāo给警方了吧。”
林辰有些伤感。
在把那些信收集起来时,他其实从未想过,有一天该如何处理这些东西。
或许某日,他辞去学校的工作,也不会带着这些信件远走,但把一个女孩的所有心思jiāo给警方,显然是最令人伤感的归宿。
他回到宿舍取信,宿舍前,有人在等。
那是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们衣衫齐整,面容肃穆,甚至皮鞋,都擦得一丝不苟。
其中两人,林辰都曾在市三小的宣传栏里见过,那是学校校长与一位董事会成员,而另一位,则是林辰认识很久的人。
很多次,在民宿中、小屋里,林辰被敲门声惊醒,站在门口的人,便是这位。
“管家先生,您好。”林辰在自己的小宿舍前站定,微微欠身,向站在最前的那位高瘦男子行礼。
在这个年代,能请管家的,必然是有钱人。
而能请得起一位满头银发、气质高贵的管家,必然是顶级有钱人。
因此,当这样一位有钱人家的管家,站在有些破旧的学校和简朴过头的宿舍前时,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像是被灰尘呛到,又像是电影里所有反派开口前那样,陈平轻轻咳了一声。
他低着头,有些居高临下地,望着面前的年轻人。
他其实很欣赏林辰。
怎么说呢,作为陈家的老管家,他了解太多秘辛,他很清楚这个年轻人曾经做了什么,又很清楚,自己的主人是怎样一个偏执狂。
就好像狂风和在狂风chuī拂下下生长的糙芥,能在无尽的压迫下,坦然生存的年轻人,总是有些了不起。
但他很专业,陈家每年给他相当于任何一个企业高管的年薪,他的存在,便是替主人们解决各种各样的麻烦,当然,也包括找麻烦。
所以他驱车数百公理,赶到宏景,找到了陈家在当地的关系,又辗转找上宏景市三小的董事,提了一个要求。
陈家提的要求,很少有人能拒绝,又何况,只是那样微不足道的一个要求。
解雇学校的某位宿管。
其实,这件小事,本不用学校校长与董事出面。
他甚至没有必要,与林辰见上这一面。
但很巧的是,当他将要告辞时,有人急冲冲推开校长室。
那人说,学校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是个叫林辰的宿管报了警。
“林辰是吗,你被开除了。”校长高昂着头,这样说。
“为什么?”林辰看了眼高贵的管家和高傲地校长。
“看看你把宿舍搞成什么乌烟瘴气的样子,宿舍楼里藏着尸体,不是你宿管的责任吗,你看你把警察都招来了!”校长嗓门很大,用力吼人的时候,整栋楼都能听见。
“哦,好。”
吼声余音袅袅,一道清水般寡淡的声音,便紧接着响起。
校长有些怔愣,没想到,年轻的宿管竟然这么gān脆地同意,太过不以为意也太过轻描淡写。
就在他想回应时,另一道更加轻描淡写更加不以为意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校长啊~请问您是对我们警方工作,有什么不满吗?”
第10章 信件
刑从连头发杂乱、胡子拉碴,因今日便衣出行,他还穿着早先沾满泥水的白T,配上毫不讲就的沙滩裤和人字拖,显得非常穷酸。
因此,哪怕他亮出警官证,在市三小校长眼中,他也不过是个小警察。
他确实,也只是个小警察。
“这位警官,我们学校内部事物,好像和您没有关系吧?”校长挺着肚子,望着从远处而来的警官。
“那当然。”
刑从连走得很慢,当他走到林辰身边时,刚掏出烟塞在嘴里。
“那请问您为什么不在现场查案?”
虽然刑从连一副老子爱去哪去哪关你屁事的表qíng,还是很严肃地回答:“我来取证物。”他说着,像是qiáng忍着什么不适,又把嘴里的烟,重新塞回烟盒。
“那您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刚刚听校长您似乎对我们警方查案有不满,所以过来问一问啊。”
刑从连和林辰挨得很近,他生得高大,看上去很像是要替小弟出气的老大哥。
“抱歉啊警官先生,我刚还以为,您这是要cha手我们学校内部解雇员工的事qíng呢。”校长语调古怪,他指着林辰,又说:“这位宿管员是临时工,但遣散费我也会给足,所以,真就不劳您费心了。”
刑从连没有说话,因为他在思考很严肃的问题。
作为警察,他有太多方式可以为难校方,轻松保住林辰的工作。
事实上,在来这之前,他也想过很多很多种方式替林辰出头,然而当林辰真遇到麻烦时,他忽然发现,自己是个警察。
因为他是警察,他想的那些方法,他都没法用。
这个事实,很令人憋屈。
刑从连想了很久,最后,他很烦闷地向右瞥去,对林辰说:“我确实cha手不了。”
林辰像是很明白刑从连的心qíng,点点头,似乎宽慰:“我明白。”
“那我们收拾东西?”
“好。”
对话非常简单,简单得让门口三位西装人士觉得尴尬。
然后,刑从连做了令在场三人,更觉尴尬的事。
他抬起手掌,向一边扇了扇,对三人说:“那,麻烦您们,让让?”
陈平没有动,他一直在看刑从连。
在他人传来的消息里,林辰身边确实有警察,那是宏景刑侦大队队长。
林辰挑选朋友,一贯挑剔,所以陈平很认真地在观察刑从连,从他懒散的衣着看到他胡子拉碴的面容,唯独吸引陈平注意的,是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很漂亮很狡黠很聪慧,关键问题是,那双眼睛,非常gān净。
该怎样形容这种gān净呢。
譬如,林辰的眼神也非常gān净,好像涯上的雪又或是雪化作的水,清冽冰凉,让你有时甚至不敢与他对视;那么这位警官的眼神,却广袤深邃,正因为这样,很gān净后,必然加上另外三个字,看不透。
虽然看不透,但作为顶级有钱人家的管家,陈平认识到一条真理。
在金钱面前,再硬的骨头,都会被砸软。
于是,陈平掏出了名片夹,华美的金属盒打开又关上,他抽出一张名片,叫了一声:“刑队长。”
此时,刑从连早就带着林辰挤进了屋,听到背后有人喊他,他没回头,反而问林辰:“我不接话,是不是不太好?”
“好像,确实不好。”
“该死的章程。”刑从连嘟囔着,回过头,脸上qiáng扯出笑容,问:“这位先生,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鄙人是陈家的管家,久闻刑队长大名,想与您谈商谈一些事qíng,这是我的名片。”
陈平递出暗金压花的纸片,举在半空中。
对面迟迟没有接过。
刑从连摸着胡子,又问林辰:“他这是在向我行贿?”
“你说太大声了。”
“当然要大声一点,否则别人误会我怎么办?”刑从连很苦恼地说:“我们基层公务员,最怕这种麻烦了你知道吗?”
刑从连一副我很清廉的样子。
林辰继续点头,表示了解,他走到门口,向门外三人微微欠身行礼,然后任谁也没有想到,他竟随手把门关上了。
“麻烦解决了。”他对刑从连说。
刑从连霎时愣住了。
片刻后,屋里爆发出笑声,留下门外三人,尴尬地面面相觑。
……
这是刑从连第二次来林辰的小宿舍,当然,也应该是最后一次。
他爬到chuáng底,在林辰的指示下,从那张简易木板chuáng下,搬出一大纸箱。
“你可以来我家住啊,我家地方挺大的。”刑从连轻轻拂去箱子上的薄灰,故作轻松地看林辰一眼。
“你不是来拿信的,出了什么事?”
刑从连叹了口气,有个通识人心的朋友,真的很麻烦。
“两件事。”
“嗯?”
“第一,于燕青应该是死于自杀。第二,我们在刚才的工具房里,搜出了一些注she用剂。”
“什么注she剂?”
“苯丙酮类。”
“兴奋剂?”林辰很难地,皱起了眉头:“大剂量的兴奋剂,确实会致人jīng神错乱,之前发疯砍人的水果摊主,应该就是服用了类似药品,这可以说得通,但是,非常奇怪……”
“当你需要什么线索时,什么线索就出现在你面前,当然很奇怪。”刑从连席地而坐,不以为意地说道。
和聪明人说话,确实偶尔会有心有灵犀之感。
林辰也在一边坐下,他没有说话,而是打开了面前的纸箱。
刑从连也曾想过,他会在箱子里看到很多信,但他从未想过,会看到那么多信。
那些信,把整个纸箱塞得满满当当,甫一打开,甚至有几封还飘落下来。
刑从连看得目瞪口呆。
林辰并没有在意他,而是很迅速地分检着箱子里的信件,他将其中一些信挑出来放在地上,另一些则重新塞箱内,最后,他重新将纸箱封口,地上则多出了十余封垒得整整齐齐的信件。
他的动作从头到尾有种说不出的行云流水感。
“里面那些?”刑从连努努嘴,试探着问道。
“也是别人寄的信。”林辰
“你都没看过吗?”
“没有。”
“谁给你写这么多信啊?”刑从连说着,总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八卦。
“我们很熟吗?”
“好像,也不很熟啊。”刑从连有些委屈地说道。
“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刑从连简直不知该如何接话,想起付教授初见林辰时的狗腿态度,他只好依样画葫芦,把下巴枕在箱子上,眼巴巴看着林辰。
林辰果然再次移开视线,继续补充道:“同样的,我和这些寄信的人也不熟,为什么要看呢?”
“好像,很有道理啊。”刑从连说。
房间里有些静,屋外也没有雨声。
林辰拆开一封信,仔细阅读,同样的,刑从连也在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