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云蹲下来,用手掰开死者的嘴巴,并且拿着烛台照了过来。
嘴巴里居然有很多东西,生小米,木屑,蜡烛。
艾云将他嘴巴里的东西一一掏出来,又四处张望着,然后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打开衣橱门。
“你们看这里。”艾云指着某处说道。大家拿着烛台围上去,却看到木门上有一块被咬掉的痕迹,那很明显是人咬合的结果。
“怎么会这样?难道说这里所有的东西他都咬过了?该不会这种毒是一种传染病吧,会和狂犬症一样见什么咬什么吧?”杨蔻惊叫起来。
“不,说吃更合适。”陆建一说道,“如果没猜错,那半截纸条应该被他吃掉了。”
“为什么?”龚平不解地问。
陆建一站了起来,他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果然,他在房间某处的墙上发现了要找的东西。
“这人当时发现自己中毒后,便在房间里四处寻找药品,结果来到二楼,看到房间的墙上贴着一张纸条。”陆建一指着墙壁说。
墙上有一些胶水gān涸的痕迹,一丝丝的像棉絮一样。
“于是他撕了下来,按照纸条的提示想解毒,结果所有都试验过后,还是死了。”陆建一说。
“那到底纸条写了什么?”文秀着急地问。
“可能是说,如果想要解毒,就在整个屋子里可以吃的东西中寻找吧。”艾云忽然朗声念道。
“是的。”陆建一说,接着转身有意无意地看了看艾云。
“在山里传说,有一种叫蜃妖怪会将身体变成屋子,牙齿变做家具,柔软的舌头化为毛毯,死人的骨头成为木柴,来吸引迷路的游客和猎人进来,等他们酒足饭饱睡着之后,就一口吞下。”艾云在黑暗之中人吊着声音,就好像讲故事一样,话刚说完,蜡烛就熄灭了。
大家立即炸开了锅,杨蔻发疯似的尖叫起来,文秀也吓坏了,陆建一一边高喊着镇静,一边重新点燃了蜡烛。
看到烛光恢复,大家才回过神来,陆建一揪着艾云的衣领朝他吼了起来:
“不要以为你在这一带长大就可以得意了,你只不过是登山社里的一只猴子而已!如果你再敢发出这种莫名其妙的鬼话,我就撕了你的嘴巴,把那些带着毒气的木头全部塞进去!”
艾云面无表qíng地点了点头。杨蔻也冲过来对着艾云狠狠地踢了一脚,艾云皱了皱眉头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走在后面。
他们走到楼下,陆建一拿起那块先前的腊ròu看了看,果然,上面也留有被咬过的痕迹,杨蔻见了连忙做恶心状,打死也不再吃腊ròu了,结果剩下的全部被艾云吃掉了。
“如果纸条上真的是那样写的,显然那死去的猎人没有找对,看来这不是普通的氰化物毒药,这个该死的房子主人就是布这样一个局来戏弄我们,还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把解毒药也藏在这房子里了。”陆建一皱着眉头攥紧拳头,眼睛在屋子里不停地张望着,忽然他神色一变,目光落在四人的身上。
“那纸条好像说过进来的人只有一个能活着出去,解药又说就在屋子里可以吃的东西里。”陆建一的声音变得无法像以前那样平稳了。
“建一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杨蔻不解地说。
“他的意思就是说,从我们踏入这个屋子起,大家就都是屋子的一部分了,所以我们也在那纸条上说的可以吃的东西之列。”艾云抬起头,带着微笑望着陆建一说。
陆建一的确是这么想的,但这一切只是推测而已,可是从艾云的嘴巴里说出来,仿佛就成了真的一般,这次大家反倒沉默下去没有说话。
“说不定,活着的那个人必须将大家都当做解药吃掉才能解毒,不是说有句话叫以毒攻毒么?在这种qíng况下,为了自己的生命杀掉同伴为食物,好像也是可以谅解的吧。”艾云继续带着轻松的口气说着。
“你个guī孙子,就是你带着我们来到这该死的房子!”龚平终于按耐不住,冲过去掀翻了艾云,艾云也握着他的手与他纠缠打斗,无奈身形相比过于悬殊,很快龚平就到了艾云的胸前,并且对着他的脸狠狠地揍过去,艾云的嘴巴和鼻子立即流出了鲜血,但是他一动也不动。
文秀立即冲过去拉开了龚平,不过他仍然骂骂咧咧的。
陆建一摸了摸热水袋,已经没有多少温度了,自己的手脚也开始麻木了,带来的雪水已经化完,必须再重新点火烧水,否则大家都要被冻死。
但是继续点火,就会加重毒xing了。
“点火。”陆建一权衡利弊,还是决定点燃火炉烧水。
众人在尽可能保持温度的qíng况下远离火炉,但还是出现了更为严重的喉咙痛、头痛和灼热感,甚至出现了短暂的意识模糊。
“龚平,为什么不尝尝你手上我的血?说不定有效果呢。”艾云的表现一反常态,连文秀也无法理解,她走过去用手绢蘸了些热水想为他擦去嘴角已经冻得僵硬的血痂,可是艾云却忽然抓住了文秀的手,文秀有些慌乱,但没想到平日里看似瘦弱的艾云却力气奇大。
陆建一二话不说,冲上去拉开艾云,然后又揍了他一拳,艾云应声倒下。
陆建一抱着文秀,文秀看着艾云有些不忍。
“别打他了。”文秀带着哭音说。陆建一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你居然心疼这样一个垃圾?”陆建一指着艾云说。
“你知道么,建一你什么都好,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你这样总是高高在上、对任何人都不重视、颐指气使的xing格,好像没有人是你心中最珍视的,你总是以自己为中心!”文秀终于忍不住,压抑长久的怨气一口气说了出来。
陆建一没想到文秀说出这番话,与她平日里乖乖女和逆来顺受的xing格大相径庭,一时间没有应对,呆在原地。
“文秀!不许你这样说建一哥!”杨蔻忽然冲过来推了文秀一把,自己牢牢抓着陆建一的身体。
“你没资格这样说他!当初我是看你可怜,带你到我家里玩,但是你居然勾引建一哥,我没有责怪你也没有看不起你,我知道建一哥不再喜欢我了,但是没关系,只要他幸福就好,所以我还极力撮合你们,因为既然建一哥不喜欢我,与其让他喜欢别的女人,不如喜欢我最亲密的朋友,这样我还是可以天天看到他,但是你居然不知道感恩,还反过来指责建一哥,我看不下去了,从今天起建一哥还是我的!你没资格爱他!”杨寇说话很快,如机关枪一样,每个字像子弹一样打在文秀心里,她最不愿意相信的事qíng是真的。
“其实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吧?我一直装做不知道,建一爸爸的公司一直周转不灵,最近却忽然好转了,反倒是这以后他和伯母经常对我非常冷淡,还暗示我自动离开,我明白了,都明白了,龚平你说的是对的,我的确太傻了。”文秀的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着龚平,但是却惊呆了。
龚平此刻的样子就如吸血鬼一般,他根本没有去听那三人的感qíng纠葛,而是真的在舔食手上残留着的艾云的血。
“真的,真的啊,我以前怎么没发觉,吃下去后喉咙立即不痛了,而且很甜,很甜。可惜,没了,没了。”龚平如造梦说着呓语一样,眼神呆滞,烛光再次妖异得如跳舞的歌姬,晃动得厉害。
“不,还有,建一,我们都很讨厌这个家伙,gān脆把他吃掉吧,就说是他冻死了,或者掉下山崖,这样大家都不会死了,这种事qíng很平常,何况我们四个作证,没有人会知道的,没有人会知道的。”龚平一边说,一边朝着艾云缓步走去,他从工具包里掏出了一只登山用的短锹,握在手里。
“龚平你疯了?”陆建一回过神来,推开缠在身上的杨蔻大吼道,冲过去阻止龚平,但龚平的力气很大,居然一下子将陆建一摔倒在地上,杨蔻心疼地跑过去扶起陆建一。
“你发什么神经,伤了建一哥怎么办?”杨蔻冲着龚平大吼。龚平似乎清醒了一些,但面对杨蔻的质问,他更加恼火。
“这话应该我问你,凭什么我比不上他?更何况建一还是有女朋友的,你死缠着他gān什么?”龚平毫不留qíng地反击着。
三个人开始激烈地争吵,但是很快便被侵蚀而来的痛楚折磨得无力说话。火焰还在燃烧,他们必须做出选择。
“如果想要活着离开雪山,必须有人牺牲,否则就好像刚才躺在二楼地上的那个人。”艾云冷冷地说。
“不,我们一定会熬过去的。”文秀坚决反对艾云的话。
可是所有人都开始出现低热和流鼻血了,按照陆建一的说法,这并不是氰化物,而是一种呼吸感染的神经类毒气,应该是某人将木柴浸泡在毒液之中制成的,一经加热燃烧就会挥发出来,他算好来到这屋子的人一定会点起炉火,而现在去外面找木头的话,已经不可能了。
时间悄然流逝,即便是通过加热水取暖,也会导致吸入大量毒气,而燃烧其他编织物无异杀jī取卵,即便把身上的衣服全部拿来烧,也扛不到第二天早晨雪停,杨蔻感觉到头顶一阵燥热,喉咙似乎卡着什么粗糙尖刺物体一样疼痛,她抬起头,望着艾云。
艾云似乎也很难受,不停地旋转着脖子,当两人的眼神触碰到一起,艾云立即低下了头。
“我说,你一直都很听我的话吧?”杨寇忽然问道。艾云点了点头。
“龚平,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吧,他的血真的可以止痛?”杨蔻转过头问半仰在地板上的龚平。
“杀了他!喝光他的血,我们就可以熬到救援或者雪化下山了!”龚平明白了杨蔻的意思,兴奋地喊道。
文秀吓了一跳,杨蔻和龚平的样子和野shòu无异,她看了看陆建一,他仿佛没听到对话似的斜靠在木门上。
艾云没有任何表qíng。
“我刚才就说过了,我们也是房子的一部分,如果喝了我的血,大家真的能脱险,我不介意。”
陆建一终于抬起头来,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跄地走到艾云面前,双手扶着艾云的肩膀,低垂着头不说话。
“建一学长,如果要表示感谢就不必了。”艾云微笑着,“像我这样卑微的人,能够成为如此优秀的你们的食物,成为你们的热量,成为你们的一部分,我很满足了。”
“艾云啊,我还真是很感谢你啊!”陆建一格格笑了几下,将艾云猛地提了起来,重重地摔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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