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幅油画_茅捷【完结】(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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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不要过分亲热,免得让大家产生误会,以为你们是一对‘女同志’哦!”

  小蕙这样开玩笑,趁她们都咧开嘴笑的时候,按下了快门。

  12

  怎么样才能找到洪本涛呢?

  这个问题困扰着大家,难道除了登寻人启事,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阿壶想起老抽说的话,有一次,他在街上看见一个必胜客送外卖的人,背影很象洪本涛,尤其是踢车闸的动作。

  离开了奶茶铺,他会不会就在必胜客打工呢?以他的年龄,在餐厅里当服务员都嫌老,想必也只能送外卖了。

  老抽目击的地点在静安区的常德路,就在常德路上,阿壶选择了一家商务楼,用手机拨打了必胜客的外卖热线,要求送一份大号装海鲜比萨到这里,然后阿壶和诺诺就等着。阿壶的思路是,必胜客每个区都有分店,外卖是就近送的,既然上次是洪本涛送到常德路一带,这一次还是可能由他送,只要他没有辞职。

  半小时后,来了一辆电瓶车,车后座有装比萨饼的专用箱,骑车人穿着必胜客的外卖员制服,把车停在商务楼门口的人行道上,从专用箱里拿出装比萨的大纸盒,朝外卖单看了一眼,匆匆跑上台阶。

  头一眼的感觉,诺诺和阿壶就失望了,那人不大会是洪本涛,剃着平头,又黑又瘦,象只马来西亚猴子,脸上戴着一副大大的防风眼镜,如果他这样走进银行,很可能会引起保安的警惕。

  外卖员走到商务楼门口,朝周围看了看,目光落在阿壶身上,以阿壶的体形,一顿饭就能消灭一块大号装的海鲜比萨。

  “先生,是您叫的外卖?”

  “是我叫的。”

  “给您,九十八元。”

  阿壶给他钱,银货两讫,那人道声谢,转身要走,“请等一等!”阿壶叫住了他,“师傅,跟你打听一个人,你们店里有一个叫洪本涛的吗?跟你一样,也是送外卖的。”

  外卖员朝阿壶身上扫了一遍,眼珠子朝上翻了翻,眼眶的上面是防风眼镜的黑色边框。

  “你找他有什么事?”

  很好,没有否认,说明洪本涛是跟他在一起,大概今天休息,或去别的地方送外卖了。

  “有非常要紧的事,师傅,麻烦你捎句话给他,他几点钟下班?我们就在这儿等他。”

  “他已经不做了,前两天刚走。”

  阿壶就怕听到这句,没想到怕什么就来什么,急着问:“你知道他的手机号码吗?我们真的有急事找他。”

  外卖员摇了摇头,走下台阶,来到电瓶车旁,打开车锁,把车闸踢开……

  忽然,诺诺三步并作两步奔下了台阶,台阶有十多级,诺诺三级一跨,登登登!眨眼就蹦到了人行道上,朝刚刚骑上电瓶车的外卖员大喝一声:“洪本涛!!”

  只怪踢车闸的动作bào露了他,那个招牌式的动作,别人都是一脚踹开,而他要小心翼翼踢好几下,生怕踢坏似的。

  Zoe死后,洪本涛无论做什么事qíng都是小心翼翼,面对两个可疑的陌生人,他的本能反应就是避开。

  靠近静安寺,一家肯德基餐厅里,阿壶大口吃起比萨饼来,与其说饿坏了,不如说心qíng好导致胃口大开,美味的比萨饼一旦冷了,再吃就没味道了。旁边顾客都看着他,连服务员都侧目而视,诺诺去柜台买了三杯饮料,洪本涛朝冰可乐看了一眼,没有碰,掏出手机打给店里,说他身体不舒服,临时请半天假。

  “洪先生,13901673693是您用过的手机号码?”

  洪本涛轻轻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用了?”

  “我手机买得比较早,在97年,那时候中国移动还叫中国电信,第一批GSM网的手机号码都是139,后面的0代表第一批入网用户,号码是我自己挑选的,我看中的是尾数3693,很顺口,上海有句话叫‘三六九,捞现钞’,当时我在装潢公司里做,每天应付很多的客户,既讨个口彩,也让客户容易记住吧。

  后来我认识了Zoe,她挺喜欢这个号码,叫我‘三六九’,每次亲热完,她都撸着我的平头,喊我的绰号。

  她死后,好几次,我的手机莫名其妙响起来,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每次接听,要么鸦雀无声,要么响起一种奇怪的嘈杂声,隐隐约约好象有女人的哭泣声。

  我很害怕,另外买了联通CDMA手机,话费便宜,反正我不在装潢公司了,也不在奶茶铺了,没人会来找我,至于这个号码我没有放弃,舍不得吧,毕竟它陪伴我好几年了,人生的大起大落,Zoe给我打的第一个电话,包括她自杀的消息都是通过这个号码来传递的,我办了停机手续,保存号码,jiāo五十块月租费。”

  说话的时候,洪本涛一直把头低着。

  阿壶吃着比萨,发出很响的咀嚼声,以及吮吸可乐的兹兹声,诺诺瞪了他一眼,阿壶意识到了,把咬了一半的比萨饼放回纸盒,盖起来。

  “Zoe的自杀,是不是因为她发现了你跟安若红的关系?”诺诺问道。

  洪本涛摇了摇头:“不,这件事qíng她还没有发现。”

  “你隐藏了她的遗书吗?”阿壶擦擦油光光的嘴唇,询问起来。

  “我没有见到过遗书。”

  怕他们不信,洪本涛重复了一遍,“真的没有。”

  “那就怪了,她到底为什么要自杀?”

  诺诺的耐心在一点一点消退,在黑暗中前行,每次看到一点亮光,以为走到了尽头,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只萤火虫,沮丧的心qíng可想而知。

  “我也想知道。”

  说完这句,洪本涛就沉默下来。

  之后的几分钟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诺诺打开装比萨的纸盒大吃起来,咀嚼声比阿壶的还要响,大概是想通过唾液的大量分泌来促进脑细胞的活跃,思考这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如果找不到自杀的理由,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阿壶看着他们,吐出两个字:

  “谋杀。”

  第九章:真相

  1

  “死亡时间是中午十二点,那时你在哪里?”阿壶问洪本涛。

  “我在莘庄站的店铺跟老抽商量事qíng,”洪本涛补充了一句,“生意上的事qíng。”

  “当时除了Zoe,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洪本涛几乎没想,肯定地回答:“这个时候她应该在诊所上班,她为什么要回家,我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外人,我就更不知道了。”

  “那么,除了你们两个之外,有没有第三个人拥有你家的钥匙?”

  阿壶不慌不忙,层层推进。

  “嗯……有。”洪本涛点点头。

  “谁?”

  “松阿姨,她是我们家用的钟点工。每周工作六天,星期天休息,工作时间从下午一点钟到六点钟,她要打扫房间,还要买菜、做饭、洗衣服,这个时段通常家里是没有人的,诊所七点钟下班,我回家的时间就不一定了,有时晚上七、八点,有时更晚,要视店铺的生意而定。”

  家政服务员,这是对保姆、佣人、钟点工之类的官方用语,卢湾城市花园、鲁班公寓、紫荆新苑共同拥有一个居委会,设在最靠近huáng浦江的紫荆新苑里,它有一个服务项目,义务替小区居民介绍家政服务员,其中,松阿姨是比较受欢迎的一个,她是湖南人,烧得一手好菜,尤其辣子jī这道菜比饭店里的还好吃,因此,她服务的客户遍布三个小区,通常是上午做这家,下午做那家,偶尔利用中午的空档,见fèngcha针再做一家,每小时报酬六元,每月挣一千五、六百,收入比下岗工人要高多了。

  通过居委会,阿壶和诺诺见到了这位松阿姨,她四十多岁,人挺结实,那双手青筋凸起,一看就是劳动人民的手,过多接触了洗洁jīng,她男人也在上海打工,夫妇俩有一个在南京念大学的儿子,女儿在上海念中学。

  三个人坐在紫荆新苑的花园里,小区里有一个思南路幼儿园的分部,老师正带领孩子们在花园里做游戏,童声嘈嘈。

  松阿姨说,她下午一点钟到Zoe家上班,先打扫房间,用吸尘器吸地板、给家具抹灰、擦拭浴缸和抽水马桶,把留在洗衣机里洗gān净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晾在阳台里,再用拖把把阳台上拖一遍,这些家务活至少花一个半小时,然后去农工商超市买菜,回来洗、烧、做饭,把烧好的菜、汤摆在餐桌上,饭在电饭煲里,才会离开,这就是她的全部工作。

  那天,她准时来上班,用钥匙打开房门,家里没有人,很安静,象往常一样,她gān起家务活来,大概过了半小时,门铃响,她开门一看,是两个警察,其中一个她认识,是五里桥警署的民警小张,经常在这几个小区里走动,他们神qíng严肃,走上阳台朝楼下张望,从小张嘴里得知,女主人跳楼自杀了,松阿姨顿时呆若木jī,手里捏的吸尘器掉在地上。

  “松阿姨,请你仔细回忆一下,你来上班的时候,家里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说家里很零乱,有东西打翻了,地上有血迹,抽屉翻得乱七八糟。”阿壶问她。

  松阿姨摇了摇头说:“警察也问过这个问题,问得比你们还详细,他们在房间里呆了很久,东瞧瞧,西看看,我也没有心思做家务了,就跟着警察转来转去,我心里想,不管怎么说,男主人还没有回家,我得把这个家看好,千万别丢了什么财物,如今对谁都要防一手,警察也不能例外。”

  “你有没有发现桌上有遗书,或者一封信?”

  “没有。女主人是医生,爱gān净,桌子上从来不放信,偶尔留张字条提醒我,比如要我买一条鲈鱼、做炸猪排,或者不用烧饭改煮粥之类的,看完就扔了,但那天肯定没有,连警察都没有找到。”

  该问的都问了,阿壶想不出还要问什么,Zoe的死亡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松阿姨下午一点钟来上班,一个小时的间隔,凶手可以不慌不忙打扫现场,从容离去。

  “松阿姨。”诺诺开始发问了。

  “你回想一下,阳台上有什么异常qíng况吗?她是从阳台跳出去的。”

  松阿姨几乎不假思索地就摇头,看来警察也问过相同的问题。

  “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阳台上铺的是地砖,深咖啡色的,窗户关着,因为huáng浦江边有隧道工程公司的一个水泥散装码头,附近的建筑工地用的水泥都来自这儿,有专门的大卡车来装运,灰尘飞扬起来铺天盖地,即使31楼的高层照样能扫出一层薄薄的水泥灰来,所以小区里很多人家都给阳台装了无框窗,可以阻挡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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