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过凌晨三点,而我却丝毫没有睡意。
大约下午四点,美和子才从睡梦中醒来,她似乎想不起曾发生过的事以及自己为何会睡在这里的原因。依据就是,一看见我嘴里就嘟哝着:“我为什么会……”。
我试图向她解释前因后果,还以为她或许已忘掉了一切。可在我发出声音之前,她就捂住自己的嘴,呜咽着说:
“那件事……不是梦吗?”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希望把昨天发生的事全当成是噩梦,这点我完全理解。
美和子号啕大哭了好几分钟,她的心里那被刀砍过般的伤痕,一定血流如注吧。她伤得如此重,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不料她忽然停止了哭泣,从chuáng上爬起身,正要往外走。我拉住她的手腕,问:“你去哪儿?”
“到诚那里去,”美和子说,“我想看看他的样子。”
她企图甩开我的手,力量很大。如同被什么附身一样,嘴里不断念叨着:我必须要去,我必须要去……
“他的尸体应该已经搬出去了。”我说道,然后她的身体像是断了发条的人偶,停了下来。
“搬去哪儿了?”她问我。
“这个嘛……或许是医院吧,是警方的人搬的,他们必须查明死因。”
“死因?警察?”美和子表qíng扭曲着,瘫坐在chuáng上。两手抱头,不停摇晃身体。“这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啊!”
她又开始呜咽起来。身体靠在我身上,把脸埋在我的胸口,不住地颤抖。我抚摸着她的背。
我准备让她再睡上一会儿,可她却说这种qíng况下不想睡。“现在我可是连呆在这里都觉得难受啊!”
我顿时想起了这个房间是婚礼之后专门为新郎新娘入dòng房准备的。
又过了一会儿,警察来敲了门,是一个身穿茶色西装的男人。我有点事儿想问问您妹妹,他说。
我请求他今天放我们一马,他却死皮赖脸地回答,那就请您留下吧。我随即开出条件,说“我想让妹妹留在身边,可能的话,想现在先带她回家,回到家之后再问,行不行?”
警官慡快地答应了,允许我们俩先回去。只是警车会紧跟在我们乘坐的出租车后面。
回到横滨的家里,让美和子安躺在常年睡惯了的chuáng上之后,我让刑警们进了屋子。
他们提的许多问题我完全不知如何回答,而且无论是时间上还是空间上,顺序都杂乱无章,给人跳跃xing极qiáng的感觉。原以为他会一直唠家常,一下子又开始问关于穗高诚人xing的问题来,我甚至还替他们担心,这样毫无条理可言的问话最后能不能理清思路,不过他们一定有自己的考虑。或许警察都尽量不让别人觉察出自己调查的重点所在吧,这种理解比较妥当。事实上,他们连穗高诚死于他杀这点都没明确说明。
从结果说,我能够提供给警方的有用信息少之又少。这其实也无可厚非,因为我本来就对穗高诚这个人几乎一无所知。接着,警察又似乎在向我打探谁不愿意看到穗高诚和美和子结婚,当然,我列举的名单不可能包括我自己。
不过,我提供了唯一一个让他们脸色稍微起点变化的qíng报,那就是周六白天在穗高家看到的那个装扮怪异的女人。穿着白色连衣裙,头发很长,表qíng看上去仿佛灵魂脱壳,直盯盯地朝着我们看,确切地说,是朝着穗高诚。
刑警们似乎想知道更详尽的qíng况,年龄多少?名字是什么?脸部特征如何?
然后,我便告诉他们,骏河直之把那个女人带到庭院的角落里,还神qíng严肃地跟她说了很多话。
警察们走后,我熬了点青菜汤,连同牛奶和小面包端到了美和子的房间。她躺在chuáng上,没有睡着,眼泪总算是流完了,但眼睛还是又红又肿。
我给不想吃东西的美和子硬灌了半碗汤,再把她身子平卧下来,盖上毛毯。她正用肿肿的眼睛盯着我看。
“哥!”她小声叫我。
“怎么了?”
“……药,帮我拿一下吧。”
“药?”
“安眠药。”
“噢……”
我们互相注视着,那一瞬间,各种念头和感觉jiāo错于我们两人之间,可谁都没有说出口。
我回到自己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安眠药,这是主治医生给我的。当我还寄居在亲戚家的时候,一年总要好几次受到重度失眠的困扰,而且这种困扰一直持续到现在。
我走进美和子房间,把药片放入她口中,又让她喝了几口水,将药咽了下去。
吃了药之后,她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我还想再多吃点安眠药,”她一定很想这么说吧。当然作为我而言,不可能让她这么做。
不一会儿,她闭上眼睛开始呼呼大睡起来。我从自己房间搬来了立体声耳机和莫扎特的3盘CD,倚墙而坐,一盘盘开始听起来。“费加罗婚礼”就是其中的第三盘。
明天一定是更为煎熬的一天,美和子的心灵该如何愈合呢?除了陪伴在她身边之外,我已经无能为力。
在静静沉睡着的美和子边上抱膝而坐,听着喜欢的音乐,其实对我来说已经算是幸福时光了,我真想让时间停住,其他什么都不要,唯独不想让属于自己的世界遭到破坏。
美和子心中的伤口愈合后可能会留下丑陋的疮痂,即便如此我还是感到一丝欣慰,在千钧一发之际,她被拯救了出来。
穗高诚——这是个死有余辜的男人。
话又说回来,那封威胁信是谁写的呢?
不用说,关于那封信以及里面附着的药,我没跟警察提起。
2
电话铃声响了,眼睛睁开后,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因为在我面前出现的是陌生的墙纸,几秒钟后,总算想起这儿是美和子的房间。墙纸之所以陌生,是因为不久前这边都放着家具,因而没往墙上仔细看过。
耳朵里传入一个说话超快的女人声音,而且嗓门尖得要命,我不由得把话筒拉离了耳朵。经过多次询问,总算知道对方是电视台的人,大致意图是希望就穗高诚的猝死一事采访美和子。
今天她的状态不方便接受采访,我丢下一句话后就挂上了电话,然后又后悔了。因为我意识到,刚才这段简短描述对他们而言已经足以成为qíng报了。
我顺便打了个电话去学校,告诉他们我今明两天请假。教务处的女人对我亲属遭遇不幸的陈述丝毫没有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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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声响了,眼睛睁开后,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因为在我面前出现的是陌生的墙纸,几秒钟后,总算想起这儿是美和子的房间。墙纸之所以陌生,是因为不久前这边都放着家具,因而没往墙上仔细看过。
耳朵里传入一个说话超快的女人声音,而且嗓门尖得要命,我不由得把话筒拉离了耳朵。经过多次询问,总算知道对方是电视台的人,大致意图是希望就穗高诚的猝死一事采访美和子。
今天她的状态不方便接受采访,我丢下一句话后就挂上了电话,然后又后悔了。因为我意识到,刚才这段简短描述对他们而言已经足以成为qíng报了。
我顺便打了个电话去学校,告诉他们我今明两天请假。教务处的女人对我亲属遭遇不幸的陈述丝毫没有怀疑。
电话放下后立刻又响了起来,这次又是电视台的人,要是关于案件的就请去问警察吧,说完我就挂了。
不知他们是从哪儿查到的号码,媒体工作者的来电接连不断,我本想gān脆把拔掉电话线。可为了以防大学方面有急事找,只好作罢。
在早报的社会版面上,赫然登载着穗高诚命案。这个案件之所以受到如此重视,一方面因为死者是如雷贯耳的作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死于非命的特殊xing。我仔细读遍了每个角落,并没有发现能称得上是新进展的内容,只是对于死因是中毒稍作暗示,仅此而已。鼻炎患者服用的胶囊更是只字未提。
不过媒体的那些家伙似乎已经对目前警方怀疑是他杀这一点有所察觉,所以才表现得如此积极,不断搜集此案件的相关qíng报。我觉得他们如果知道还有鼻炎药存在的话,事qíng就更麻烦了。
正当我思绪不宁的时候,对讲门铃响了。我不耐烦地接起来,以为是记者们找上门来了。
话筒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说自己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
我走到一楼打开玄关的门,发现外面站着昨天的那两名刑警:叫做山崎的中年刑事和姓菅原的年轻刑事。
“根据您昨天说的话我们作了调查,又发现了新的案件。关于此事,请务必让我们询问一下您妹妹。”山崎刑事说。
“我的话?”
“就是站在穗高家庭院里的那个白衣女子。”
“噢~”我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你们查清那个女人的身份和住处了?”
“嗯,算是吧。”刑事摸着下巴,貌似现在不太愿意多提这个内容。“让我们和你妹妹见一面可以吗。”
“她应该还在睡觉,而且jīng神上受到的打击好像也没完全恢复。”
“我们会注意言辞的。”
“可是——”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地板发出的嘎吱声,两名刑警便向我身后望去。山崎刑事的神qíng略微有些吃惊。
回头一看,美和子正从楼梯上往下走,牛仔裤搭配运动衫的装扮,右手扶着墙,一步一步小心地迈着脚步。脸色绝对谈不上好看。
“美和子,不要紧了吗?”我问道。
“嗯,没关系,不说这个,”她下到楼梯的最后一格后,望着两名警察。“请告诉我,你们说的那个白衣女子是谁?她来过穗高的庭院?来做什么?”
山崎面带困惑的表qíng转头看看我,“那名女子的事您没和您妹妹……”
没有说,我回答。昨天这种状况下根本无法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请告诉我!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她的声音像在恳求一般。刑警们看了看我。
“那么,你们二位请上楼谈吧。”我对他们说。
在有壁龛放着的日式房间,我们兄妹二人与刑警相对而坐。首先由我向美和子说明了周六看到的那个白衣女人的事,不出所料,她完全想不出这个女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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