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豪宅前停着一辆面包车,我把车停在了它后面。那辆车里一个人也没有。
我站在门前按下了门铃。我想当然地认为,应该传来美和子的声音。虽然不知道目的何在,但她一定已经到了。
“你好,”不料对讲机传来的是个男人的声音,这声音我有印象。
“请问……”我有些不知所措,应该说什么呢?“我是神林,我妹妹没来这儿吗?”
“啊,是神林啊。”对方好像认识我,而随即我便回忆起了这声音在何处听见过。
大门打开后,出现了骏河直之的身影。他一身灰色的西装,领带也是暗色。这使得我开始怀疑,莫非今天真的要在这里举行初七日吗?
“神林先生……为什么你会来这儿?”骏河一边走下玄关的楼梯,一边问。
“噢,我以为我妹妹在这儿。”
“美和子……并没来这里呢。”
“没来?不,这不可能。”
“美和子自己说她去了穗高家吗?”
“她虽然没明说,但差不多传达了这个意思。”
“噢?”骏河的视线略往下移。那副表qíng与其说谨慎,还不如说是警惕起来。
“骏河先生,您又为什么来了这儿呢?”我开始向他提问。
“那个嘛……,有些善后的工作需要处理一下,穗高这里有很多需要的资料。”
“您是破门而入的吗?我记得这里门是锁住的呢。”
“不,这怎么说呢……”骏河先作出思考状,想在编造什么理由。然而没过多久就苦笑地耸耸肩,“我撒谎了奇-书-网,并没有什么善后工作,其实我是被叫过来的。”
“被叫过来的?”
“就是这个。”骏河把手伸进了西装内袋里,他取出的东西与我料想的一样,果然是那封电报。
我也把口袋里跟他相同的东西给他看。
他轻轻地后仰,说道:“果真如此!”
“文字上看是初七日的邀请函……吗?”
“嗯,而且还是以穗高名义寄来的。”他把电报塞入口袋。
我也把电报放回了口袋,似乎已经没必要确认彼此内容是否一致了。
“我可以进去吗?”我问他。
“当然可以,我也是擅自进去的,因为大门没上锁呢。”
“没上锁?”
“嗯,电报上不也说了吗?‘在我家卧室恭候光临’不是吗?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可以进到卧室。”
我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内,当然是偷偷摸摸的。可能由于天花板过高的缘故,脱鞋的声音发出了巨大的回音。
大客厅一片昏暗,没有开灯。沙发上放着像是骏河的公文包,微微可以嗅到一股香烟的味道。
“美和子没跟你一起来吗?”骏河问。
“嗯,我接到电报时她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那么您为何说她很可能来了这儿……”
“她留了一张字条。”
我告诉了他放在chuáng上的留言,而骏河的推理也跟我一样,“那就是说电报的发出人……是她吗?”他皱起眉头说道。
有可能,我回答。
我们俩相向而坐,可以吸烟麻,骏河问,请便,我回答。桌子中央的烟灰缸里有四个烟蒂。
正当他准备在房间里抽第五根香烟时,门铃又响了。骏河把香烟从嘴中拿开,微微一笑。
“第三个客人来了。其实不问也知道是谁。”说着他走向了墙上的对讲机,拿起听筒。“你好!”
对手自报家门,听完后骏河歪起嘴,“嗯,这样大家都到齐了。请进来吧!”
放下听筒他说了一句,“不出所料。”就往屋外走去。
大门开启后,响起了雪笹香织的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那封电报?举行初七日仪式是谁决定的?而且寄出人还是穗高!”
“我也不知道呢,好像是某人出于某种目的把我们三个人叫到这里来的。”
“三人?”雪笹香织带着疑问进了房间,一看到我她停下了脚步,“啊,是神林先生……”
你好,我向她点头示意。
“嗯,你好。”
“原来是这样啊。”雪笹似乎有些不安地颦蹙起双眉。她身穿着蓝色的西服。与骏河一样,尽管心里认为并非真的会举行初七日,但还是尽量避免了过于花哨的衣服。
“几个主要人物都到齐了呢。”骏河跟在她身后说道,“如果再加上穗高就更完美了——”说到这儿,他嘴巴停止了张合,把目光朝向了我身后。
与骏河朝着同样方向的雪笹香织也瞪大了眼睛,同时也屏住了呼吸。脸上分明写着吃惊的神色。
两人面朝的,都是面对庭院的玻璃门方向。在我回头前,我已经隐约猜想到了他们目睹的什么,因为我回忆起了与这完全相同的场面,那是在八天之前。
我慢慢转过身子,屋外出现了在我意料之中的那一幕。
美和子站在那儿,身上穿着昨天刚买的白色连衣裙,和那天的làng冈准子一样,直盯盯地朝着我们看。
3
美和子望着我们的时候,谁都无法出声,甚至连身体都动弹不了。可能在旁人眼里就像蜡像在相互对峙一样吧。
不一会儿,美和子慢慢走了过来,把玻璃门推开。她好像知道这门没上锁,显然把玄关大门打开的也是她。
她穿过白花边的门帘,就在脑袋与门帘接触的一瞬间,她看起来就像穿着婚纱一般。
“那天,”美和子开口了,“她就是这副样子出现在你们面前的吧?”
看不出她这是在向谁提问,从遣词造句上看,似乎不是对我说的。当然我觉得自己回答也无所谓,不料骏河直之却先一步开口了:
“是的,完全就是那种感觉。”声音不由得高亢起来,这也合qíng合理。
美和子脱下凉鞋,赤着脚踏进了客厅。裙摆被风chuī起,雪白的大腿稍稍露了出来。她先背朝我们把玻璃门严实地关上后,再次转过身来。
“其实我想体会一下那个叫làng冈准子女人的心qíng。然后我就试图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美和子说。
“那你有收获吗?”雪笹香织问,“你明白什么了吗?”
“嗯,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美和子回答。
“是什么呢?”我问她。
她看着我,然后又分别看看骏河和雪笹香织。
“关于那天为什么làng冈准子小姐会站在庭院里这件事。”
“那当然是为了见你而来咯,就是说,她想看看背叛自己的穗高的结婚对象究竟长什么样。这是我亲耳所闻,应该错不了。”骏河说。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吗?”
“如果不是这样,那又会有什么其它目的呢?”雪笹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
“她最主要的目的,会不会想让穗高再看一看自己的容颜……吗?”
听她一说,我们三人顿时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我问她。
“你站在那儿试试就知道了,”美和子对着我说,“像今天这么好的天气,从外面几乎看不见屋内的样子,况且还有白花边的门帘拉着。那一天……婚礼的前一天也是晴空万里吧?”
“所以呢?”
“哥哥你自己在那儿站站看就知道了。根本看不见这儿,而对方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这种状态下站着应该是惶恐不安、思绪不宁、并有种想逃走的冲动的。然而她却没逃,一动不动地站立在那儿,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她又看看另外两人。
“我相信,làng冈准子一定是想让诚再看看自己的样子,目睹一下自己在世上最后的容貌,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决定要自杀了。”
美和子说完,大家一度陷入了沉默,我甚至感到她那响亮的声音一直在大客厅的每个角落回dàng着。
最终骏河一边点头赞同一边开口了。
“这种可能xing还是存在的,嗯,那毒药叫什么来着,硝酸史蒂宁……吗。反正当她从单位偷得那种毒药的时候,已经想好和穗高同归于尽了。”
“她肯定想过,前提是一起死能办到的话,心中这么想着,她那天就来到了此地。”
“所以呢?你究竟要说什么?”
“也就是说,”美和子说完做了次深呼吸,“làng冈准子来这里的那一刻,在脑子里似乎完全没想过穗高诚会先自己一步而死去呢。”
嗯?雪笹香织不小心叫出了声,“那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是犯人的话,就应该在此之前已经混入了毒胶囊。因为那一时点鼻炎药瓶由我保存着,之后她并没有机会接触到。可是,”美和子转向雪笹香织,“如果她下毒是在星期五之前的话,当她星期六来到这里时很有可能诚已经死了。可听了大家的描述,她完全不像以为诚已经死去的样子呢。”
我倒吸了一口气,确实如她所说。
其他二人似乎也一时说不出话,不过很快骏河开口了。
“可是……最后毒胶囊还是混了进去吧,所以才导致穗高的死亡不是吗?”
“嗯,可这并非是她所为,而是另有其人。”美和子静静地说,但口气却出奇肯定,“凶手就在你们中间。”
4
空气一下子凝重了下来,整个房间都被沉默所笼罩。这个客厅确实非常宽敞,故更凸显了此时的僵硬氛围。连远处的汽车引擎声都能听到。
第一个发出动静的是雪笹香织,她长叹口气,坐到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此时我才发现她的裙子出乎意料的短,她的腿很漂亮。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我对这个女人与穗高诚之间脱不了gān系再次确信无疑。
“原来如此啊,”她说,“正因为如此你才把我们以这种形式聚集到这里,甚至还写了那封诡异的电报。”
“我向另两位不是凶手的人道歉,对不起!可我只能想到这一招了。”
“你没必要连我也打了电报吧?”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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