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边有个长椅,确定不脏后我才坐下。池面上映着回廊亭的倒影,抬头一看,对面刚好是“居”栋。
霎时,往昔的恐惧与绝望又向我袭来。或许,那是葬身火窟、不明不白地死去,才是最幸福的。现在的苦,令我痛不yù生。
二郎!我的二郎!
他的声音、他的笑脸、那充满年轻活力的ròu体,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我这辈子唯一的恋爱,以令人无法想象的残酷形式就此结束了。
不知不觉间眼泪掉了下来。只要想到二郎,不论何时都令我心碎。
我赶紧用手帕按住眼睛,却发现附近有人。一看,女主人正好走过来。她看到此时这里有人,也吓了一大跳。
“晚上的夜景很棒吧?”她马上又恢复女主人的职业笑脸。
“是啊!我欣赏好久了。”说完,我立刻从长椅上起身说:“女主人也出来散步吗?”
“我在巡房。平常不需要,不过今晚有客人。”
“有劳您了。”
“也没什么,顺便散散步啰!”
我们不知不觉地并肩站着,低头望着水池。
我心想这女人有杀我们的动机吗?其他人会有,目的是遗产。可是这女人,就算我们死了,对她而言也没什么好处。
硬要说的话,难道是嫉妒?
或许有可能。自始自终她都是qíng人,最后高显先生却没向她求婚,结果一个不过才当了六年的女秘书,却夺走了她企业夫人的宝座。一时冲动之下,她或许会把我们给杀了吧?
不对!我歪着头想。那不是一时冲动,是计划缜密的谋杀。如此说来,小林真穗的嫌疑就减轻了。
“怎么了?”我一直盯着她的侧脸,她似乎觉得奇怪。
“没事。”我这才恢复了笑容,笑着回答她。“请问,你在这家旅馆待多久啦?”
“嗯,前前后后差不多快二十年了吧!”小林真穗抬起头望向水池。
“你一直都单身吗?”
“是啊!”她点点头说:“我本来跟一原先生说过结婚后就要辞职,但工作太忙,一直没有时间管别的事qíng。”
“没有好的对象吗?”
“应该这么说,当初来这里上班时,就错过了姻缘。”小林真穗尴尬地笑了笑。
“你真爱说笑。”我也将笑容堆满脸上。
笑容在真穗的脸上停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一脸严肃地望着池面。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一原先生非常喜欢这家旅馆,他说这里比自己的家更能让他放松。”
我点点头。这一点我当然知道,高显先生来这里时,大多数时候我都一起。
“当这里的女主人,可能不久了,就看明天的结果如何……”
小林真穗语重心长地这么说,让我感到很意外。她介意谁会成为下一个经营者是理所当然的,只是我不认为她会是把这种事挂在嘴上的人。或许她认为我是个局外人,不知不觉间吐露了心事吧?
“不用担心,”我说:“大家都非常认同你的能力。不管谁经营,一定都会让你继续做下去的。”
“谢谢!”她微微点头,继续说:“不过坦白讲,我有点累了,也差不多该休息、休息了。”
“这样啊……老客人可会失望的唷!”
“不,怎么会呢?”她难为qíng地将手放在嘴边说:“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些,希望您可别说出去。”
“当然,我不会的。”
我们进入回廊后,眼前出现了左右两条路。
“那我就先失陪了。有什么事的话,请打电话给我。”
“好的,晚安。”
与她分手后,走过回廊桥,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先把门锁上,我吐了口气后,两腿一软地坐下。
终于平安无事度过了好一段时间。
相当成功,没有任何人识破我的伪装。并且,我也接触了所有的人。
接下来就等对方出手了。一直身在暗处的那个人,今晚一定会采取行动的,因为明天之后就没机会了。
看看手表,时间刚过十一点,以一个将近七十岁的老人来说,这时候上chuáng睡觉是理所当然的。我换上睡衣,把那封信放在枕头边,也就是那封桐生枝梨子的遗书。
我把大门的锁打开,再轻轻地关上。敌人一定会以为门是锁住的,所以可能会从办公室里偷出万能钥匙,但万一不慎卡在门口被人看见就麻烦了。我不锁门可是替凶手着想。
接着我把皮包打开,取出一个小型的摄录机。那是一台八厘米的摄影机,最多可以录像长达两小时。我将电源线cha上cha座,再把桃子套在机器上,只露出镜头的部分,并调整位置对准房间的入口。开关打开确认让镜头给遮住,机器上面盖一条毛巾,电线则用枕头遮掩。
“这样就可以了。”我有些得意地喃喃自语。万事俱备。
留一盏小灯,我钻进被窝里。这一点光线就足够录像了。
全新的棉被散发出独特的香味。我觉得听得到一点摄录机动作的声音,但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是冰箱的声音。我绝不返缩,毕竟走到这一步也回不了头了。
虽然闭着眼,但我根本睡不着,jīng神紧张、异常亢奋。这是当然的,我现在可没心qíng睡觉。
在黑暗当中,我一动都不敢动,不禁想起那一晚的事。半夜里我的颈子突然被人勒住,而那一瞬间,我的青chūn就结束了。
从遇见二郎之后才开始的短暂青chūn。
11
“枝梨子简直像个心理医生。”从电影院出来,二郎打趣地说。
“会吗?为什么?”
“电影里的人说话时,你一边听、一边点头,好像在帮人家咨询。”
“讨厌,你看到啦?”我纯真羞涩地说:“那是我的怪癖,连看电视剧,都会不知不觉地点头。”
“是喔!现在想想那个画面,好像有点恐怖耶!”
“喂,你很过分唷!”
“看过啊!”他面不改色地说:“在孤儿院的时候看过。大概是我十五岁的时候吧!那时候我什么坏事都gān,院长受不了了,就带我去见心理医生。”
“你做了什么坏事?”
“很多啊!把学校里的东西一个个偷出来,拿去当铺,再把换来的钱拿去赌马什么的。不知为什么,也不是特别为了要钱,就是想做些让老师不高兴、会皱眉头的事。大概没被教好,就想调皮捣蛋吧!”
“那心理医生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诊断结果是不会告诉我们的。不过后来老师乱温柔的,温柔到然人觉得很恐怖。”
“心理医生一定说你是好孩子。”
“是吗?不太可能吧!”二郎抓抓头。
每当和他走在一起,都会有年轻女孩偷瞄他,他就是那么引人瞩目。与他的出身相比,他的外表仿佛戴着一张完美面具,双腿修长到可以当流行杂志里的模特儿。被周围的人盯着猛瞧,他显得局促不安而没有自信,但心里却充满洋洋得意的滋味。
我问过他有没有jiāo过女朋友,他回答没有。
“你看,我只有高中毕业,没亲人又没前途,女孩子怎么会喜欢我?”
“真的吗?”
“是啊!枝梨子呢?一定男朋友一大堆吧?”
我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我很不想承认这把年纪了,还没有一点恋爱经验,但我还是据实以告地说:“当然没有啰!像我这么没有魅力的女人已经很少见了。”
他不服气地说:“才不会呢!”接着又笑着说:“太好了,那我就是你第一个男朋友啰!”
“男朋友……对啊!”
这句话让我欣喜若狂,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男朋友。
这个目前为止与我绝缘的名词,听在我耳里有多么甜蜜。
当时我真的认为,为了他我可以去死。若有人要夺走他,不管是谁我都绝不答应……
12.
有声音,我张开眼。
看看我做了什么蠢事?我居然差点睡着了。大概是因为紧绷着的神经太累了。
我两眼盯着一片黑暗,然后听到纸门拉开的声音,接着有一道淡淡的光线透了进来。
有人进来了。
那人手里拿了一个小型手电筒,灯光非常微弱,大概前面被毛巾或什么东西盖住了。微弱的灯光慢慢靠近我,我赶紧闭上眼。要是被发现我是醒着的,一切就都毁了。
我只能用耳朵搜寻对方。踩榻榻米的声音越来越靠近,我心跳加快,一股冲动让我想要大叫。
脚步声就停在我的头旁边。我好想睁开眼,但不行。对方应该是一边盯着我、一边行动。
这是谁?究竟是谁?
我脑海里突然有股冲动,不如现在就起来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不行!不能这样,这样成功的几率一定不大,一不小心我还可能会被撂倒,要是被人听见赶过来,那就泡汤了。现在只能忍耐。
摄录机应该在运作吧?现在到底几点了?底片只有两个小时,要是没拍到凶手的身影,可就前功尽弃了。
我感觉到有气流掠过我的脸,应该是对方拿走了信封,然后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纸门拉上了,接着是房门开关的声音,还有“喀拉”一声门锁关上的金属声。
我从被窝里跳起来,枕边的信封果然不见了。看看表,时间是凌晨一点十五分,距离我钻进被窝大概过了两个小时。
我赶紧查看袋子里的摄录机。机器停了,大概是底片拍完了。什么时候拍完的呢?时间上应该才停没多久。
黑暗当中,我把摄录机接上电视。稍微倒带后,按下播放钮。要是没拍到凶手——想到这里我就全身发烫。
刚才的画面出来了。黑暗当中,可以看到和式纸门,这是凶手进来之前的画面。
我咬着大拇指的指甲。如果什么都没拍到的话就白搭了。啊!我真是太粗心大意了。本来计算好卡匣时间,打算快拍完时再换卡匣,竟然打起瞌睡所以忘记了。
正当我责怪自己时,画面突然开始动了,纸门也拉开了。我心里不禁狂喜。
有人进来了。但画面实在太暗,而且镜头角度不对,并没有拍到脸。但看得出来是穿旅馆里的浴衣,很明显是个女x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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