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说了是‘通常’吧?”
明知这时候做出如此反驳只会起到反效果,但成田还是忍不住开口了。“那时我刚好离门口比较近,所以就接过来了。”
“刚好……吗?刚才也说了你们是在谈公事,作为秘书的你一般不是应该在藤次郎先生边上才对吗……,好吧,这事儿也不再继续追究了。”
侦探没有继续拘泥于这一细节,默不作声地走到墙边的架子旁。那上面放着的咖啡杯托盘,依然保持着那天晚上的原样。
“我想问问江里子小姐。”
侦探的声音使她猛地抽动了身体。
“藤次郎先生喝咖啡的时候加奶吗?”
成田的脸稍稍偏向江里子,对她使了个眼色,像是在说:你就放心说吧。她便肯定地说道:
“是的,他说这么喝更健康。”
“这样啊。”
侦探瞅着咖啡杯和牛奶壶,说:“确实里面的牛奶倒空了。”
“那肯定是啊。”
江里子得意地回答。
“只不过,”
侦探拿起勺子,“勺子没有使用过的迹象,这太奇怪了,如果要放牛奶的话,一般都会用勺子吧?”
啊,成田不禁轻声叫道,与此同时江里子似乎也在自言自语着什么,只有高明用责备的目光瞪着江里子。
“还有一个奇妙之处。”
侦探这次走到藤次郎的书桌边,打开抽屉。“犯人应该是从这里偷得钥匙圈的,明明放在很难找的地方,但这里却没有翻找过的痕迹。这么一来,我只能认为是犯人一开始就知道钥匙是放在此处的。”
“你这是在纸上谈兵。”
高明嘴角微微泛起笑容,就好像这番推理完全没有讨论价值一样:“你的推论一个个听起来似乎都很有道理,但你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女佣可是亲耳听到我和董事长的对话的哦!”
成田看了一眼侦探,他可能已经看穿了录音磁带的伎俩,但只要没有证据,总是有办法抵赖的。成田试图揣测侦探的自信程度,但侦探的眼神依然没有任何感qíng色彩可言。
而他把那样的目光she向了女助手,助手随即从口袋里取出磁带塞入了录音机里。这卷磁带就是刚才成田jiāo给她的。
“麻子看到的仅仅是藤次郎先生的袖口部分以及听到了他的声音而已,而这点是可以通过使用录音机来办到的。”
侦探说完,女助手立刻按下了开关。里面传来了白天侦探播放给成田听过的那段对话,是藤次郎与友弘间的对话。
这又怎么了,正想这么问时,响起了上次听到的关键部分:
“……所以我觉得把进程会议放到下周二也就是10日举行,是最有效率的。”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友弘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几秒钟的沉默之后又是藤次郎的声音,再静音,再是藤次郎说话。也许是看到了成田与高明的脸色,侦探颇为满意地让助手关掉了录音机。
“像这样只留下藤次郎的声音再播放出来,跟着他随声附和的话,在旁人听起来就跟普通的对话没什么两样。”
侦探转而朝向成田,说:“这卷磁带放在了录音机里并不是因为藤次郎先生想听,而是你们几人用它替换掉了那盘动过手脚的磁带。于是,成田先生很清楚这盘磁带里的内容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们jiāo给他之后也没有听过。如果他听了的话,应该就会发现我们做过这样的改造。”
成田感到自己脸上的血色正‘咻’地一声慢慢消失,目前的脸色应该是惨白的才对。他现在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侦探会把磁带jiāo给自己保管。
“怎么样,成田先生?”
至今为止如同昏迷一般默不作声的凉子,从喉咙口硬挤出声儿来bī问道。成田回答:“当我们来到房间时,董事长已经上吊自杀了。”
“成田!”
高明大声喝道,但没过多久也瘫坐在沙发上。好像也放弃了最后挣扎。
凉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成田的嘴,然后用沉着得令人惊讶的口气问:“为什么父亲要自杀呢?”
“我不清楚。”
成田摇摇头,“他与文江太太发生了那种事qíng,所以我判断可能是一时冲动而为之。况且那个时候,比起追究自杀的动机,我的心里完全被‘之后该怎么办’的困扰所占据。提议要藏匿尸体的是我,理由就如同刚才侦探先生所言。考虑到将来的前途,想讨好一下副董事长也是我的目的之一。”
成田非但隐瞒了自己和江里子的事,连江里子应该获得的保险金也只字未提。
“那么父亲的尸体现在在哪儿?”
凉子问道。成田望着她,说:“这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的,当我们再次回到这个房间想来处理尸体的时候,董事长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6
那天晚上——
把麻子打发走后而进入藤次郎房间的成田和高明,发现原本躺放在chuáng上的尸体消失了。最初两人以为是江里子动了手脚,然后试图通过内部电话问她事qíng的原委,不料她对于尸体的去向也是毫不知qíng。她甚至都无法完全明白成田作此提问的目的所在。
在尸体消失了的房间里,成田、高明、江里子三个人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明就像拿谁出气一样愤怒地说,当然成田和江里子无法回答他。
尸体消失这件事本身非常蹊跷,而另一方面房间所处的状态也有些令人匪夷所思。窗户也从里面上了锁,形成一个完全的密室。
“看来只有可能是某个人把尸体搬出去了……”
成田吞吞吐吐地说,若是把尸体搬走,他该如何离开这个房间呢?
“这个房间只有一把钥匙吗?”
高明问,而江里子摇了摇头。
“书桌的抽屉里应该还有一把。”
说罢她打开了藤次郎的书桌抽屉,稍作翻动后拿出了一个黑色皮革制的钥匙圈。“在这儿呢,这房间的钥匙只有我手上的一把再加上这把。”
“那么……究竟该如何把尸体搬走呢?而且……对了,他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搬走董事长的尸体呢?”
“以目前qíng况看,这两个问题都无法回答呢。”
成田不断克制着自己的qíng绪,jiāo替看了看高明和江里子:“总之,我认为现在我们需要就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商讨一番。”
三人都露出了非常复杂的表qíng,藤次郎的尸体被藏匿也就罢了,可不知道犯人的意图何在,着实让大家有些手足无措。
“我们这么gān如何?”
高明出的点子,是先仍旧按照之前定下的计划行事。虽然不知道犯人的目的,但只要尽可能赚取时间就行。
“但如果犯人被逮捕归案,藤次郎自杀之日水落石出的话,那我还是拿不到保险金啊!”
江里子有些不太qíng愿。
“所以只要不报警、不把事qíng搞大就行了,没关系,我不会让这种事qíng发生的。”
“但犯人总会有所行动吧?”
“到那时候,我们也得尽全力确保不让这事败露。”
最后,大家决定采纳高明的提议,照常实行原计划。不料到了第二天早上,发生了意外:藤次郎的汽车出了故障。三人无奈,被迫中止了计划。
“一切都如成田君所言。”
高明的脸色就像被灌了水泥一样难受,“存心隐瞒董事长的死的确是事实,对此我表示道歉。然而实际藏尸体的人并不是我们几个,从这个意义上说,问题一个都没解决。如果把这比喻成一场游戏的话,我们回到了起点。”
“不好意思,我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凉子正yù起身,不小心踉跄了一下。接二连三听到这些相当具有冲击xing的话,她的神经终于无法支撑下去了。她拖着拖鞋,步伐摇晃地走出了房间。
确认房门关紧之后,侦探说:
“目前为止所有的线索总结如下:九点半左右,确认藤次郎先生吊死在房内,十点半左右尸体消失了……”
“没错。”
成田回答。
“这么一来,思考方式发生了根本xing的变化。比如犯人完全没必要从房门进入书房,既然房间里只有一具尸体,那从窗户进入就可以了。或许犯人碰巧从窗外发现了尸体,从而从窗户闯入带走了尸体。因为是尸体,所以搬运方式就没有限制了。当然,搬到汽车的行李箱里是最快速的做法。”
“窗户可是上了锁的哦!”
高明qiáng调道:“不光是窗户,连门也是锁上的,犯人是如何进出的呢?”
等其他人离开后,成田被侦探二人留在了藤次郎的房间。侦探为何指名点了他、他们的真正目的又何在,他完全是一头雾水。
“那么藤次郎先生,”
侦探踏上放在房间中央的桌子,用右手抓住了吊灯。
“把绳子挂在这儿,然后把另一头套在了脖子上对吗?”
“是的。”
“那个时候藤次郎先生的双脚离桌子的间隔大约有多少呢?”
成田尽管不知道侦探为什么会对这事儿有兴趣,还是用双手比划了大约三十公分左右的长度:
“大概这点距离吧。”
侦探点点头,对助手使了个眼色。她赶紧记了下来。
“绳子是什么样的呢?”
成田示意了一下置于房间角落的架子,那上面陈列着全国各地的民间工艺品,藤次郎对乡村玩具qíng有独钟。成田用手指着的,是一只大约40厘米宽,用木头雕刻的牛,上面装点着各种各样的饰品。
“那只金牛是花卷的特色,可是有由来的东西哦。其实那上面本来系着一根红白相间的绳子,但现在不见了。”
“你意思是他用了那根绳子?”
“应该错不了。”
成田确认了自己的记忆,藤次郎套在脖子上的,的确是根红白相间的绳子。
“话说回来,”
侦探往沙发上一坐,压低声音问道:“他自杀的动机,你还是认为是一时冲动吗?”
“这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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