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行不通的,比如这次找工作的事。我撒谎说哥哥在外国,好不容易才拿到了录取通知,要说在监狱里,立刻就会被刷掉。”
店员端来新的大杯啤酒。直贵接过来,一口气喝掉一半。
“正因为这样,你跟哥哥断绝联系才不对呢!那样做的话,直贵君不也和世上的那些家伙一样了吗?”
“没办法啊!”直贵叹了口气。“要是经常联系,早晚哥哥的事qíng会败露的,以前不都是这样的。哥哥来的信,总是扯我的后腿。”
发生过的各种各样的事qíng在直贵脑子里反复出现,他像要把它们赶走一样使劲儿地摇着头。
“可是,终归现在哥哥的信还来着呢。”
“准备到了明年就搬家。”
“还要搬?不是刚刚般过家吗。你是那么有钱吗?”
“想办法吧。晚上有在‘BJ’的工作,今后再gān它两三个月白天按天雇用的短工,大概就能凑够定金和押金。”
“有必要那样gān吗?就为了逃避哥哥。”由实子目光中显露出悲伤的神qíng。
“我啊,已经够了!”盯着沾着啤酒泡沫的杯子,直贵说道,“每次哥哥的事qíngbào露,我的人生就乱套了。这样的事qíng再反复几次,早晚我会恨哥哥的。我害怕成为那样。”
“可是……”由实子说了半句又打住了。
从那以后不久,直贵真的开始gān起了道路施工的短工,几乎不去大学。毕业所需要的学分都得到了,只在周日写毕业论文。
白天晚上都工作,他的身体疲劳已经接近极限。可想到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的人生,他坚持着。刚志每月一次有规律地寄来的信,更加激发了他的gān劲。他自言自语地说,今后一定要去不再有这样来信的地方。
他开始不再读那些来信了。只是一瞥信封上的字,就立即丢到垃圾箱中。他知道自己的弱点,如果读了信里的内容,还会忘不了qíng分。
这样迎来了三月,拼命打了这么长时间的短工,可存下的钱并没有那么多。因为马上要参加工作了,必须备齐西服和鞋子之类的东西。他认识到搬家在短期内不大可能。一旦工作了,当然也不能再打工了。
大学毕业典礼那天,像是他预先知道这事一样,又收到刚志寄来的信。正好是没有打工的日子,他在房间里睡觉,没心思去参加毕业典礼。
最近总是不开信封就扔掉,可这天他打开信封,只不过是一种随意。他觉得反正信里写的没什么大事。
可是,读了信纸上写的东西,直贵从被窝里跳了起来。
直贵:
最近好吗?是不是马上就要毕业了呢?直贵上大学的时候我真的非常高兴,能够顺利地毕业,简直就像在梦里一样。真想让天国的妈妈看看你现在的风姿。当然,我也真的很想看到。
而且从下个月起就是公司职员了。真了不起!虽然我不大清楚新星电机公司的qíng况——
直贵手中拿着信给由实子打电话,可传来的只是不在家的录音声。他想起今天不是休息日,由实子应该是在公司上班。
他等不到晚上,看了看表,就从房间里飞奔了出去。
直贵去的地方是汽车公司总部的工厂,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只不过不是那个公司的员工。
从还有印象的大门进到工厂里。他知道大大方方地往里走,是不会被守卫叫住的。
正好是午休时间。身穿工作服的工人们悠闲地走着。他朝着自己工作过的废品处理场走去。
处理场有两个男人在小山般的废铁堆旁吃着便当。哪个都像有三十多岁。没看到立野的身影,直贵心里踏实了一些,躲到建筑物后面,眺望着就在旁边的工厂入口。
不久,工人们开始返回工厂,像是午休时间结束了。直贵四下看着。由实子和其他女工们谈笑着走了过来,直贵小跑着迎了上去,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她先看到了,像是吃了一惊站住了。
“怎么了?”一起走的人问道。
“没什么,你们先走吧。”
那人像是怀疑般地看着直贵走了过去。这时由实子绷着脸看着他。
“你稍微过来一下!”直贵抓住她的手腕。
拐过工厂墙角的地方他松开了手。从口袋里拿出信封,伸到由实子前面,“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
“什么?”由实子揉着被他抓过的手腕。
“你还问什么?哥哥来的信。他怎么知道我就职的事,连工作的地方也知道。是你告诉他的吧?”
由实子没有回答,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除了你没有别人,我跟谁也没说过,通知我哥的只能是你。老实告诉我!”
由实子吐了口气,瞪着他。
“是我告诉他的,不行吗?”
“当然!你忘记我以前跟你说的话了吗?我说了不想再跟哥哥联系了。”
“所以我才替你做的。没什么不对的吧,我给谁写信不是我的自由吗?”
“你真是的!”
直贵的脸扭曲了,险些伸出手去。在那之前停住,是因为看到由实子的视线注视着他的背后。回头一看,像是工厂车间主任那样的男人正朝这边跑过来。大概是刚才她的女友通知的。
“快点走吧!”由实子贴近直贵耳边说道。
“你要gān吗?跟白石小姐有什么事吗?”那人紧皱着眉头。
“他是我的亲戚,家里有点事,来告诉我的。”由实子努力掩饰着。
“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稍微有点事,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她仰视着直贵:
“谢谢!我再跟你联系,问伯母好!”
不能在这里引起什么骚乱,直贵虽没有得到满意答复,也不得不转过身来,朝着还怀疑般地看着他的主任点了下头,离开了那里。
出门前又路过废品处理场,刚才吃便当的两人,绷着脸收拾着铁屑。曾几何时,他自己的身影也在那里。
再也不想返回到那种生活了,他心里想道。
他满腹焦急地在房间里消磨着时光。晚上七点过了的时候,门铃响了,打开门一看,由实子站在那里。
“对不起,觉得比起打电话还是来这里更快些。”
“你倒是真能找到这儿呀!”
“嗯,路上问了问警察。……我进来行吗?”
“啊。”
现在的住处由实子第一次来。她环视了一下屋内,坐了下来。
“还打算搬家吗?”
“要是存下钱的话。”
“真的不想再跟哥哥保持联系了?”
“你真没完没了!”
由实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从身旁的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放到直贵面前,“这个,你用吧。”
“什么啊?”
“你看看就知道了。”
直贵看了一下信封里,一万日元一张的纸币大概有三十张。
“有这些是不是足够搬家用了?”由实子问道。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不是想搬家吗,没有钱搬不成,我先借给你就是了。”
“以前你不是反对我搬家吗?”
“以前是的。不过,现在稍微变了。觉得是不是那样做对直贵会好些,也许对于你哥哥也……”说着,低下了头。
直贵来回看着信封和由实子,原想如果可能的话,进公司之前搬家。要是赶快找房子的话,也许现在也还来得及。
“工作的地方,听说在西葛西。”他说,“前天来了通知,欢迎仪式像是在各个营业所举办。”
“西葛西?从这儿走的话可够远的。”
“嗯,这也是想搬家的一个理由。”
“那么,这个钱,能帮上忙吧?”
直贵点点头,说了句“尽可能早些还给你”。
“直贵君,真的再也不跟哥哥联系了吗?”
“是这样打算的。我跟哥哥已经是没有关系的人了。”
由实子叹了口气,嘟囔了句:“是吗。”
第二天,他赶紧去了江户川区,找了两家房地产商。在第二家找到了合适的房子。骑自行车就可以去公司的场所,不需要保证人,但押金收的多,由实子借给他的钱正好派上用场。
到了四月,从刚刚搬进的新居到刚刚进入的公司,直贵有种面貌一新的感觉。他暗自发誓:这次一定要过上和别人一样的生活,没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那样不公正待遇的生活。
接受一个月的培训之后,确定了具体工作部门,是销售电脑的部门。听说是最忙最辛苦的地方,他稍微有些紧张,但同时觉得那儿是有gān头的地方。
开始了身穿印有商店标志的工作服,每天应对着络绎不绝的客人的生活。不用说摆在店里的商品,就是店里没有经营的产品,或是预定今后将要销售的产品,都需要预先熟悉。他回到公寓以后也没有间断学习。直贵不仅看了所有的资料,而且休息日还去书店和图书馆,充实电脑方面的知识。当然,只是有知识还不能胜任,他还观察着接待客人非常到位的前辈的做法,偷偷学着他们的技术。不光读电脑方面的杂志,连有关正确使用敬语的书也不放过。他想让周围的人认识到,武岛直贵这个人作为社会的一员是够格的。
结果过了大约三个月,确实得到了武岛这个人能gān的评价。他很满意,一心期待着今后就这样什么事也没有,乘着上升气流往前走。
刚志的信也不来了,因为没有告诉他新的住址,当然不可能收到。然后又过了几个月。
(2)
那天早晨,直贵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去上班,看到商店门前停着两辆警车,还有警察的身影。他要进到里面去的时候,被要求拿出工作证件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一边拿出证件一边问道,身穿制服的年轻警官没有回答。看上去对方不是嫌麻烦,而是不好判断是否应该回答。
直贵工作的电脑销售部是在二楼,里面有个小的更衣室,大家习惯在那里换衣服,计时器也在那个地方。可是楼梯前也有警官,叉开双腿站在他的面前。
“不能进去!”板着脸的警官不客气地说道,“乘电梯到五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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