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句‘玛丽亚何时归家’,其实就出自《鹅妈妈之歌》中的某一节呢,”
“的确有这种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哥哥他当时应该是在对《鹅妈妈之歌》进行着某种调查吧?如此一来,qíng况又会如何呢?”
“单纯地考虑的话……”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出了“咒语”二字。菜穗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要是听过方才大厨所说的那番话,哥哥他必定会感兴趣的。”
聊到这里,只听屋外有人敲响了房门。菜穗子走出卧室,回答了句“来了”,就听门外传来了高濑的声音:“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好的,我们马上就去……”
不等菜穗子的话说完,就听真琴叫了声“高濑先生”。随后她把菜穗子推到一旁,抢先打开了房门。
“稍微耽搁你一下,我有点事想问你。”
看对方如此来势汹汹,高濑不禁往后倒退了一步。“什么事?”
“进屋再谈吧。”
把高濑让进屋里后,真琴粗bào地关上房门,之后把手里的那张明信片递到了他的眼前:“请你看一下这个。”
高濑吃了一惊,连连眨眼,之后他接过真琴递来的明信片,说了句“gān嘛呀,突然这样”。高濑那双略带茶色的眼睛在明信片上匆匆划过,之后又将目光投向了两人。
“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我哥哥去年寄回家去的明信片,”
菜穗子说:“直到他死去之后,这张明信片才寄到家里。”
“……是吗?”
或许是这位一年前的客人让他想起了太多往事的缘故,高濑紧绷着双唇,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
“好了,你到底想问什么呢?”
“就是想问上边的这些话。”
真琴用手指着高濑手里的明信片,“上边不是有提到过圣母玛丽亚吗?这句话实在是让人感到费解。刚才菜穗子还提起,说或许这其实也是《鹅妈妈之歌》里的一段。”
“是这样啊。”高濑的目光再次回到了明信片上。听说或许与《鹅妈妈之歌》有关,似乎也提起了他的兴趣。
“这话看起来的确有点像,不过我自己倒是没看到过。要不你们拿去找经理请教一下吧?”
“莫不会是因为我哥哥当时正在调查什么相关的东西吧?”
当时公一的确在调查相关的qíng报,而且还委托了菜穗子也来帮忙。开始时高濑还说了句“不清楚啊”,但其后他便仿佛想起了些什么似的,将目光投向了半空中。
“对了,当时他曾经拜托我给画幅画。”
“画幅什么画?”
哥哥对绘画之类的没有丝毫兴趣这一点,身为妹妹的菜穗子是最清楚不过的。如果硬要说他对绘画感兴趣的话,那顶多也就是漫画之类的。
“说让我给画幅这旅馆的画,平面图立体图都行。”
“旅馆的画……”
思考了两三秒之后,菜穗子和真琴两人对望了一眼。而率先采取行动的人,果然还是真琴。她拉起高濑的手,硬把他给按到桌旁的座位上,之后她自己也在对面坐下了身。
“菜穗子,有纸和铅笔吗?最好拿张大点儿的纸来。”
“我这儿有便笺。”
菜穗子转身走进卧室,从包里掏出了便笺和钢笔。便笺的右上角上,还印着啄木鸟的cha画。
菜穗子把纸和笔放到桌上,真琴撕下一张便笺,递给了高濑。之后她又拧开钢笔的笔套,往纸旁一放。
“gān嘛呀?搞的就跟bī着我签合同似的。”
高濑的笑话并没有把真琴给逗笑。“请你给画一下吧,就像你当时帮菜穗子的哥哥画的那幅一样。”
“也没啥一不一样的,就只是张旅馆的俯瞰图罢了。不过画这图又有什么用呢?”
高濑盯着两人的脸看了一阵,之后他恍然大悟般地微笑了起来。
“你们是听人说起了那些有关咒语的传闻了吧?是谁说的?经理吗?还是大厨?”
真琴点头道:“还有上条先生。”
高濑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和上条先生聊过了啊?原来如此,是让他给闹的啊?嗯,这原本都没人关注的咒语的事,本来就是让他给传出来的。不过我想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吧?那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咒语,不过只是之前那房主的一些胡思乱想罢了。”
“没关系的啦。”
真琴把便笺推到了高濑的面前,“总之你就画吧。重要的是,当时原公一对那些咒语很感兴趣的啦。”
真琴的嘴角上虽然带着笑意,但目光却无比犀利。高濑求助似的看了看菜穗子,然而菜穗子眼中的认真劲儿却丝毫不亚于真琴。
“拜托了。”
菜穗子说道。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就像是qiáng压着内心的感qíng,从牙fèng中挤出来的一样。高濑见状,也终于死心,一边提起笔来开始画,一边说道:“不过我想这事和你哥哥的案子应该没什么联系的吧。”
——最初的第一步。
看着高濑不停运动的手,菜穗子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样一句话。
第三章 长犄角的玛丽亚
1
晚餐后的大厅。
这时候,住在旅馆里的客人们全都聚集到了一起。或许是因为这时候即使回各自房间去也没什么事可做,所以这群彼此熟识的客人们全都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地相互叙旧。菜穗子和真琴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经理、久留美、大夫太太、高濑,和一个菜穗子她们在吃晚饭时才第一次见面,名叫大木的男子五个人围坐在一起打牌。几个人似乎经常打牌,每个人的牌技都很不错。而经理打牌时的那种技艺,更是远远超乎了外行的范围,面前堆起了一大摞的筹码。
看到菜穗子的身影,大木轻轻挥了挥手,可菜穗子却佯装没有看到。吃晚饭的时候,他给菜穗子留下了很糟糕的印象。
“我也是在东京念的大学,说起来可以算得上你们的学长呢。”
刚在菜穗子的对面坐下身,大木就开始和她套起了近乎。说完这番话之后,这个估计马上就要奔三的男子才报上了自己的姓名。稍稍有些卷曲的头发乱蓬蓬地披在身后,身材魁梧,从他那张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来看,感觉就像是个运动员似的,而五官却又长得跟个演艺圈的人一样油头粉面。菜穗子觉得其缺点就在于,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总喜欢炫耀自己的这些长处,但他自己却似乎并未察觉到。
“上大学的时候我经常去打网球,现在也偶尔去玩玩。有时也还能临时当下教练。你会打网球吗?”
听他那话的口气,感觉就像是一提到网球的话,年轻女孩就会趋之若鹜似的。而实际上,或许之前他也曾经靠这办法泡到过几个妞。然而菜穗子却不想让人这样小看自己。她深吸了口气,之后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换成了“我讨厌网球”。她觉得自己的话语气严厉,但表qíng却很沉稳。大木的那表qíng感觉就像是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傻妞似的。“讨厌网球?那是不可能的啦。你估计是对网球有啥成见吧?还是先尝试一下,之后再说喜欢或者讨厌之类的话吧。如今这年头,连网球都不会打的话,可是会被当成年轻人中的异类的哦。”
感觉就像是颇有自信一般。菜穗子的心里一阵莫名火起,别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又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这种时候,如果真琴在自己身边的话,她必定会狠狠地瞪对方一眼,让对方知趣而退,可大木却偏巧赶在真琴离席的时候凑了过来。
“大木先生你也是每年都会到这里来吗?”
为了改换话题,菜穗子开口问道。
“差不多吧。每年一到这时候,哪儿都会变得拥挤不堪。出门独自旅行的话,还是这种地方比较有qíng调些。”
“那你应该也知道有关‘通往幸福的咒语’的事吧?”
听菜穗子提起之前从大厨那里听说的事,大木就像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似的,反问了一句:“咒语?”
“就是《鹅妈妈之歌》的……”
听对方这样一说,大木这才猛然想起似的点了点头。看到他脸上的表qíng似乎有些僵硬,菜穗子不禁感到有些在意。
“你说那童谣啊?什么嘛,我还以为什么呢……我对那种玩意儿可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啊。依我看呐,那传闻不过是,为了宣传这家旅馆而搞的噱头罢了。你要是当真的话,那你就输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故事编得倒也挺巧妙的呢。”
“谎靠扯,牛皮靠chuī,故事都是越编越jīng彩的啦。要是你还想让梦继续做下去,那你就这么想好了。幸福早就已经落入了其他人的手里,而那咒语也早就失效了。”
“其他人的手里?”
“就只是这样想想罢了。”
这时候,真琴终于回来了。大木侧眼瞥了真琴一眼,说了句“我们过会儿再聊”之后便匆匆离开了。与真琴擦肩而过时,大木还冲着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与他面对菜穗子时完全一样,感觉就像是专门接受过训练似的。对这家伙可不能掉以轻心——菜穗子的内心之中,对他产生了这样的一种认识。
“对了,今天我看到了一幅挺有意思的光景呢。”
大木一只手拿扑克,对众人说道。之所以会说得那么大声,大概是想让菜穗子也能听到。
“你看到什么了?”
大夫太太搭腔道。
“傍晚我到旅馆后边的山谷去散步的时候,看到有只乌鸦在啄土,也不知道它到底在搞什么。”
“乌鸦?那估计是在吃蚯蚓吧。这种事最好还是问江波先生吧。是不是啊?江波先生。”
被大夫太太赞誉为昆虫和鸟类博士的江波此刻正坐在柜台旁的椅子上,与大厨对饮着百威啤酒。他一边听着大厨说笑,一边不时地往嘴里抛花生米。之前大夫太太也邀请了他一起打牌,所以大概也可以算是牌友之一。
听到有人突然叫自己的名字,他似乎吃了一惊,扭过头来稍带结巴地回答:“搞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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