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真琴和菜穗子对望了一眼。
“刚才所说的那些,就是发现尸体时的状况了。至于其他的qíng况,不光我不清楚,估计其他人也没人会知道。”
高濑看了两人一眼,那目光就像是在问“这下子你们也该心满意足了吧”一样。真琴就仿佛回应那目光似的点了点头。
“谢谢你。不过之后或许我们还会有其他问题向你请教。”
“我会全力协助你们的。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请你们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们是来调查去年的那件案子的。因为其他的客人都是上这里来放松的,如果你们总是问来问去的,客人们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心qíng。另外,如果你们有什么新发现的话,请你们立刻告知我。我觉得我有知道的权利。”
“我们可以答应你不把我们此行的目的告诉任何人。”
真琴回答道。她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把调查到的结果告知于你这一点也大致没什么问题。可如果其内容不便告诉你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高濑苦笑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们发现我比较可疑的时候?”
“没错。”真琴也微微一笑。
“那也就没办法了啊。你们就编通谎话来告诉我吧。”
“我们会的。”
真琴不苟言笑地回答。
其后,高濑向两人简单地说明了一下用餐时间和有关洗浴的事宜,把钥匙jiāo给两人,离开了房间。见只有一把钥匙,菜穗子问道:“没有卧室房门的钥匙吗?”
高濑回答:“一般我们不让客人们给那扇门上锁的。要是把两把钥匙都jiāo给客人的话,很容易闹出麻烦来的。”
真琴问:“之前也是这样的吗?”
高濑闭上一只眼睛,回答道:“一直如此,去年也是这样的。”
高濑离开之后,菜穗子在chuáng上躺了一会儿。一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哥哥就是这样死去的,一种莫名的感慨就会向她的胸口袭来。那种感觉似乎与“怀念”很接近。
“真琴,抱歉啊。”
“gān嘛突然道起歉来?”
“想问的话全都让你替我开口去问。”
“没关系的啦。”
真琴站在窗边,两眼望着窗外。过了一阵,她用不带半点感qíng的语调喃喃说道。
“刚才那位太太说,是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所以才选择到这里来的,或许其实恰巧相反啊。”
“恰巧相反?”
菜穗子爬起身来,“这话什么意思?”
“我自己也不大明白。”
真琴向菜穗子投去了犀利的目光。
“众人之所以会聚集于此,或许并非是因为什么都没有,而相反正是因为这里存在着些什么吧。不知为何,我总会有这样的一种感觉。”
第二章 “伦敦桥”房间与“老鹅妈妈”房间
1
当菜穗子和真琴换好衣服来到大厅里时,只见那个满面胡须的经理正隔着柜台和一名女子jiāo谈。那女的年纪约莫二十五六岁,长着一张圆脸,头发扎成马尾。两人看了一眼菜穗子她们,那女的还向着她俩轻轻点了点头。菜穗子本以为她也是这家旅馆的住客,却听经理在柜台后介绍道:“她是在我这里上班的女孩,名叫久留美。”
“真是少见呢,居然会有这样年轻的女孩在这里。”
久留美一脸开心地将两手合在胸前,垂在她胸前那只小鸟状的银色挂坠不停晃动。看到她的xing格比外表看起来要开朗,菜穗子在一瞬间有种想法,觉得她如果生在大都市的话,或许还能做个模特之类的。而真琴却一脸百无聊赖的模样。
要了一份混合三明治和橙汁之后,两人在临窗的圆桌旁坐了下来。过了一阵,久留美端来了料理。
“听说你们二位都是大学生?”
久留美抱着托盘,站在桌旁问道。真琴回答了一句“是的”。
“莫不会是……体育系?”
久留美之所以会这样问,估计是从真琴的体格上做出的判断。真琴却微微一笑,面带笑容地告诉她是“社会科学”。听到这些自己不甚了了的词汇,久留美一脸惊诧地说了句“是吗?听起来似乎挺复杂的”,之后便再不询问有关大学的事了。
“你们二位怎么会选择了我们旅馆的呢?”
真琴稍稍迟疑了一下,回答了一句“也不知为啥”。之前她和菜穗子两人已经商量过,为了避免露马脚,面对他人的询问时,要尽可能作出暧昧的回答。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里的?是别人给介绍的吗?”
见回答问题的总是真琴,久留美灵机一动,扭头望着菜穗子问道。菜穗子本想回答说是熟人给介绍的,但如此一来的话,对方势必会追问是谁介绍的。要是在这时提起公一的名字,qíng况必定会变得很不利,而如果随便编个名字出来的话,那么自己的谎话立刻就会穿帮。
“我在书上看到的。”
菜穗子找到了个折衷的答案,而久留美似乎也没有对此起疑。她点头说:“是吗?我们倒也曾在不少杂志上打过广告。”
“久留美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在这里工作的呢?”
这一次轮到菜穗子主动提问了。
“从三年前开始的。”
久留美回答说,“不过我只在冬天的时候才会过来。最繁忙的夏天时,我自己的休闲小店也很忙,所以就不过来了。”
“久留美她总是在最忙的时候不在店里啦。”
经理似乎也听到了几人之间的jiāo谈,隔着柜台大声说道。久留美扭过头去,冲着经理嘟起了嘴。
“人家一到冬天不就忙得团团转的吗?这样成天做事,早就超过女子的劳动基准的啦。”
“你说谁忙得团团转啊?”
走道上突然传来说话声。几人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黑色毛衣的男子,正从菜穗子她们走过的走廊上缓步而来。男子与经理年纪大致相仿,身形消瘦。头发上也不知是抹了发油还是什么,看上去硬邦邦的,三七开发型的分际线就像是用尺子比着梳出来的一样直,给菜穗子一种植物般的感觉。
“上条先生。”
久留美冲着男子打了个招呼。
“您对我说的话有啥意见吗?”
“岂敢岂敢。只不过我这也是头一次听你这么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呢。”
上条用手摁着头发上的分际线毫不客气走到菜穗子她们坐的桌旁。他对久留美说了句“给我来一杯蓝山”,之后冲着菜穗子微微一笑,用手掌指了指两人面前的空座。
“请问可以和你们二位同席吗?”
“请便。”
真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冰冰地回了一句。然而上条却似乎毫不在意。他跷起二郎腿,看着两人吃了一阵三明治之后,开口问道。
“我听大夫太太说了。你们似乎准备住那间Humpty Dumpty房间啊?”
“对。”菜穗子回答。
“你们知道那房间是怎样的一间房间吗……”
“知道。”
上条chuī了声口哨。
“人不可貌相啊,两位真是够勇敢的。久留美她直到现在都还不敢独自一人进那间房间去呢。”
“案件发生的时候,上条先生你是否也住在这里呢?”
吃完三明治,真琴把果汁的吸管凑到嘴边,开口问道。上条打了个响指,说了句“那是当然”。这样的动作,让菜穗子更加觉得眼前这男子实在是惹人讨厌。
“我住在Mill房间,去年也一样。”
“Mill?”
“就是‘风车’的意思。同时也是这家旅馆的房间里名字最让人感觉乏味的一间。”
其后,上条便开始叽叽咕咕地讲起了英语。听上去似乎是首Mill的诗,但菜穗子几乎连一个字也没听懂。并非是因为上条的英语讲得很流利,其实菜穗子对自己的英语也颇有自信。之所以没听懂,完全是因为上条的发音实在太烂的缘故。
“风起风车转,风息风车停——就这意思。要是这歌能再有点深度就好了。”
“上条先生,你当时有没有和那个自杀的人jiāo谈过呢?”
见对方的话题似乎要向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偏移开去,菜穗子赶忙把话题给扭转了回来。只听上条自鸣得意地说了句“那是当然”。
“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会深有体会,一旦在这家旅馆里住下,与同住之人间的同伴意识就会自然而然地变得qiáng烈起来。去年死掉的那人也一样。直到临死前,他都和大伙儿相处得很愉快。正因为如此,他的死才会让我们觉得无比震惊。不过既然他患有jīng神衰弱,那也就没办法了啦。”
“你和那人当时都聊了些什么呢?”
话问出口,菜穗子才开始担心起自己这样问是否有些纠缠不休来。然而上条却丝毫不以为意,回答说“聊过许多”。
久留美端来了咖啡,三人间的谈话暂时中断了一会儿。等久留美转身走开之后,上条便立刻接着说道。
“一旦住进了这家店里,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会找到与其他住客间的共同话题的。比方说这家旅馆本身。英国人为何要变卖掉这座别墅?为什么每间房里都装饰有《鹅妈妈之歌》的歌词……嗯,这些事其实只需问问经理就能知道,但去年那人对这些事似乎很感兴趣。”
说完,他把咖啡杯端到嘴边,美滋滋地啜起了咖啡。咖啡的醇香飘散到了菜穗子的鼻子跟前。
菜穗子回想起公一生前就是学英美文学的。虽然她并不清楚搞的具体是哪方面的研究,但既然旅馆里出现了《鹅妈妈之歌》,那么估计公一也就不会对此不闻不问。
“对了。除此之外,这家旅馆还有另一件听后令人毛骨悚然的传闻。”
上条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游弋。之后他探出身子,压低了嗓门。菜穗子qiáng压着内心的不快,聆听着上条的讲述。
“不光只是去年,听说前年这里也曾经死过人。所以去年已经是这里第二次死人了。”
“两年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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