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电视频道换了一遍后嘟哝道。电视里播放着料理节目,身着围裙的女人似乎在做南瓜汤。
“你不会是……”
光平坐在悦子身旁,看着电视里评委品尝料理的画面,说道,“想说昨晚学生街的那起案件吧?”
悦子瞬间屏住了呼吸,双眼睁得更大了,瞪着光平,“你已经知道了?”
“我看到尸体了。”他说道,“顺便一说我还是第一发现者,我已经连续三次成为第一发现者了。我只能说自己真是倒血霉了。”
“那你也知道死者是谁了吧?”她揪住了光平的袖子。
“你似乎也知道了嘛。”
“新闻上说了。我真是被惊懵了,立马就赶来想通知你。——你和警察说他与姐姐的关系了吗?”
“没说。”
悦子别有意味地鼻孔出气,撇着嘴唇盯向光平,“你也真顽固,不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吗?”
“若昨晚我把广美的事告知警方,恐怕他们就不会这么简单放我走了。我可不想为此被缠住一个晚上。”
悦子无奈地耸肩。
“那你是怎么看这次的事件的?”
“完全一头雾水。”光平说道,“虽说我对之前的两起事件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但对这次的事件,我是真真正正地毫无头绪。”
“但姐姐和崛江园长之间有着联系啊,莫非,崛江园长知晓了什么秘密?”
“什么秘密?”
“不晓得……比如说,杀害姐姐凶手的身份?”
说完,她挺起胸膛,似乎对自己的猜测很满意。“没错,我知道了。或许姐姐她知道了杀害松木的凶手,并将其告知园长。而凶手为了封口杀了他们两。”
“那广美为什么会告诉园长?”
“不知道。”悦子耸肩,“或许是姐姐经常有向那个园长倾诉烦恼吧。”
光平起身,将水壶注满水,放到煤气炉上。洗涤台中堆积的食具让人看不过眼,大部分食具都是广美带来的。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光平低语道。
“那时因为……”话说到一半,悦子闭嘴。
“因为什么?”
“因为……她不想让光平知道凶手的身份。”
“你是想说,凶手是我身边的人?”
“这只是我的推理。”
“我明白,怎样想象是你的自由。”
片刻的沉默,光平找不到一个词语反驳悦子。目前占据他内心的只有逃避现实的期待和对自己的无能所带来的伤感。
看到水壶冒出热气,他再次站起身,“来杯红茶?”他问道。“麻烦你了。”悦子回答。
“若事实真是如你想象的那样。”
把茶包沉入两个杯子中,光平说道,“崛江园长他昨晚是来与凶手见面的咯?”
“大概是吧。”她轻声回答道。
“出于什么目的?”光平继续提出疑问,“若他真的知晓了凶手的身份,为什么不报警?”
“也许是没确证吧?所以,他才来找凶手对峙。”
“对峙吗……”
光平的脑海中浮现崛江那温厚的面容。虽说他们只有一面之缘,但对方那时给他留下的影响,绝对与“对峙”一词搭不上边。
“崛江园长和广美到底是什么关系。”
光平自言自语似地沉吟道。悦子没有回答。
两人约好改天再一同拜访【紫阳花学圆】后悦子离开,光平前往【青木】。一楼的咖啡屋一反往常地挤满了客人,沙绪里一个人在忙里忙外。客人大多是学生群体,时不时有人叫住沙绪里攀谈。光平一开始还以为又是在邀她约会,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人气似乎是来自那颗圣诞树。”沙绪里边冲着咖啡边说道。
“学生们从新闻里得知了昨晚的事件,都从车站绕远路来这条街了,也许是以为尸体还被装饰在树上吧?”
“他们都找你聊了些什么?”
“问我圣诞树发光的时间,今晚什么时候发光什么的。这些事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嘛。”
“看来吸引客源的目的已经充分达到了啊。”
“点心店老头子可乐坏了。”
说完,沙绪里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台球室一个早上都没客人,光平帮助沙绪里招呼客人,端送饮料,自然听到一些客人的jiāo谈,他们的话题确实是围绕着圣诞树上那骇人的装饰。
下午时分,光平回到三楼的收银台,但还是不见客人影子。随着年末的接近,学生客人的数量逐渐减少,普通客人也不多见了,而以时田为首的商店街常客,今天可没闲工夫来打台球。
无奈之下,光平只能从抽屉中取出推理小说读了起来。这是本克里斯蒂的作品,他读得断断续续,为了记起之前的内容,只能返回几页开始读。
小说中第二个受害者出现时,玻璃门的声响传来。“欢迎观临。”光平含糊地回应后抬起头,立刻不快地抿起嘴。
“好冷呀。”男人反手关上玻璃门,他还是那身毫无季节感的白色西装,只是今天多加了一条灰色围巾。
“安静的台球室,真凄凉。”
男人走进墙边的球杆架,从中挑了一根,用它做了个击球的动作,“凑合。”
“在一般台球室里这杆算不错了,打个及格分吧。”
“廖赞啦。”光平说道,眼前男人的台球水平貌似不低。
“杆身水平,平衡点也不错。”
“廖赞。”光平重复道。
“皮头如何呢?。”男人单眼检查球杆的顶端部分(皮头)。
“也相当不错嘛。”
“因为我常用锉刀修整。”
“你倒细心。”
男人拿起放在球桌护栏上的巧克,摩擦皮头。巧克是用来增qiáng皮头摩擦力的。
“香月警官。”光平叫男人的名字。
男人停下手,投以锐利的目光。“看来悦子小姐已经把我的名字告诉你了。”
光平单手叉腰,不甘示弱地回瞪对方。“你找我有事吧?别告诉我你是来打台球的。”
男人歪起嘴角,“两者都有吧。”
“我可没空陪你开玩笑,有话不妨直说……”
光平话还未说完,男人用球杆指向他。感觉对方的目标是自己的喉咙,光平不禁后退,撞到了背后的墙壁上。
男人如击剑选手一般,将球杆静止在光平的喉咙前,用猎犬一般的眼神盯着面前的猎物。球杆的先端就在光平的眼皮子底下,皮头上平均地涂抹着巧克。
“你有事隐瞒。”
男人说道。与锐利的眼神相反,他语气平稳,一丝不乱。
“我没有……”
冷静如光平也不禁结舌,“我能,隐瞒什么。”
“撒谎可不好。”
男人缓缓抬起球杆,停止在光平额头的正中心。“我劝你还是把知道的说出来,这样对你也有好处。”
光平没有开口,双拳紧握,盯着男人的眼睛,他感到自己的腋下分泌出一滴汗水。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香月,他漏出一声浅笑,放下球杆。光平总算松了口气。
“悦子小姐说的没错,你还真是块臭石头。”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光平咽下囤积在口中的唾液,“我知道的时悦子姐她基本都知道,你直接去问她不就得了。”
“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警察的语气似乎很愉悦,他掀开了盖在一旁台球桌上的布。“如何,敢和我一决胜负吗?玩你最擅长的类型就成。”
“然后呢?”光平问道。
“若是我赢了的话,你就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如实地回答。当然了,我也会附赠几个回答你问题的机会。”
“若我赢了呢?”
“任你处置。”
“那若是我赢了的话,你就要把你所掌握的所有qíng报qíng报一分不少地告诉我。”
警察摩擦着球杆,思索片刻,“也罢,就依你吧。”他点头说道,“对了,谁付钱?”
“那自然是输的一方付了。”
警察满脸笑嘻嘻。
(以下是好长一段台球比试的描写,作者大概是想用球风表现出两个人的处事风格和xing格特点吧,和上下文关系不大。有空再翻译。)
香月把最后的十五号球完美地击入dòng中,还在享受进球的余韵似地,保持了两三秒击球的动作。胜负已决,光平因为之前七号球的失误,让他失去了再次挥杆的机会。
“一年没碰台球了。”
警察检查着球杆的尖端,“空白期是致命的,特别是运动领域。就像把印章忘在了柜子抽屉一样,临时要用时,得花好大功夫去寻找。”
“没想到你是职业的。”
“我才不是职业的。”他苦笑道。“怎么可能会有我这样水皮的职业选手。”
光平不置可否,沉默地盯着球桌。
“你的水平算很不赖了。我之前还想给你放点水呢,还好没这样做。”
“我可是惨败啊。”
光平总算开口,“我平时可没怎么输过。”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警察说道,“那时你要是再打的qiáng势一些,输的可就是我啦。胜败乃兵家常事。”
“我当时犹豫了。”
“看的出来。”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台球的?”
“忘了,完全无师自通。但这样未必好,容易到瓶颈,还要遭遇很长的低沉期。”
“但你的技术还是一流,直bī保罗纽曼了。”
“暂且谢谢你的夸奖吧。”
光平从警察那接过球杆,将其和自己的球杆一起放回架子上,接着打电话向沙绪里要了两杯咖啡。沙绪里说现在店里没什么客人,她马上就端上来。
光平站到墙边,双臂盘胸,“问你的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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