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因为搞不懂才问你的啊。”
“或许,是因为我们的行为违背了上天的旨意吧。”
“你感到良心苛责?”她问道。
“我可是个无神论者。”
光平不屑道。
风琴的演奏临近尾声,还不见新娘踪影,现场嘈杂起来。圆脸神父不安的伸长脑袋望向对门,斋藤也不禁回头观望。
“怎么回事?”客席中传来疑问,还有人走到通路上看着背后的大门抱怨。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
门开得异常缓慢,令人焦急,但客人们还是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众人把这口气又吸了回去,在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和现场气氛完全不相符的男人。他衣裳凌乱,双目充血。而众人视线的焦点,却是他怀中所抱之人。男人抱着一个身着婚纱的新娘,她的手臂无力地下垂,手腕上包裹着一条白色手帕,手帕中溢出的鲜血把纤手染红。
风琴的演奏戛然而止。
现场窒息的沉默是如此的漫长,或许也只是众人的错觉而已。
“纯子!”
斋藤的呐喊打破沉默,他正要往自己的新娘奔去,却被抱着新娘的男人一句“不许动”制止,才跨出两三步就如石块一般定住。
“我是警察。”香月抱着纯子说道。“新娘割腕自杀,我现在就送她去医院。”
“能救得过来吗?”
悦子哀嚎道。光平此刻也想大吼一声。
香月看了看悦子,一咬下唇,“我不会让她死的。”他用极度嘶哑的声音回答道。
“绝对不会。”他重复道。“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牺牲。”
9
新年伊始,被称作正月三日的三天在无所事事中度过。第四天早上,光平赖chuáng了,他一伸左手,发现枕边人已经不在chuáng上了。窗帘大开着,冬日刺眼的阳光she入房间。
厨房那边有动静,但似乎没人在准备早餐。
光平伸了个懒腰,上半身爬起。粉色的T恤扔在一旁,这是悦子睡觉时穿的。她总是穿着这见T恤再加条白色内裤就钻进被窝里。用她的话来说,就算穿睡衣也是直接往头上套,没什么不一样。
悦子开门进入卧室,她上身着一件白色毛衣,下身还是那条白色内裤。光平欣赏着她毫无瑕疵的修长双腿,“美腿。”他赞赏道。
“谢谢你啦,我对自己的腿型还是有些自信的。”她露齿一笑,把手中的报纸扔给光平。“没什么大新闻,新日和东和貌似还在纠纷。”
“都没写到那个事件?”光平问道。
“没有。和新年这种大节日比起来,这些琐事根本上不了台面。”
悦子说着,拾起地上的黑色丝袜,缓缓套在腿上。丝袜让她的双腿显得更修长了。
那日纯子被送往医院,总算是xing命无碍。但之后事件是怎么样收场的光平就不得而知了。香月也没来找过他。
结果,光平在悦子的公寓里度过了新年。两人的意见相同,与其分别体验这忧郁的qíng绪,还不如一起承受。
穿好丝袜后,悦子继续穿上深色迷你裙,在光平腿边坐下。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她问道。
“打算?”
“比如说这新的一年有什么计划啊。难道你今年还打算给台球厅看收银台?还打算住在那个只有臭味可取的破公寓里?”
“不要说把我说得这么差劲。”
“这是事实。——如何?有什么打算?”
光平双手垫着头躺下,注视着白色的天花板。这是对现在的他来说最难回答的一个问题,同时也是不能不面对的一个问题。
“从头开始想吧。”光平回答道。
“从头?从哪里?”
“从广美的事开始。”光平说道,“你也看过她在【紫阳花学园】工作时的照片了吧?照片里的她是那么地快乐。”
“确实,看上去很幸福。”
“我一直在思考她会那样快乐的理由。得出的结果是,她在那里工作并非单纯为了补偿,而是真心爱上了这个事业。”
“也许吧。她还在那弹了钢琴呢。”
“嗯,确实。”光平说道,“或许,她最初只是为了赎罪吧。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感到了这份工作中的快乐。人类不能一味地追求自身价值,而是要把所给予的条件转换为自身价值。我找到了这条道路。”
“所以,你打算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不,”光平掀开被子,跳下chuáng。“我只是发现了这条道路而已。你不是说过吗?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
悦子点了点头,不知理解了没有。
“去不去澳大利亚?”
“澳大利亚?”
“我之前就邀过你了吧?问你事件解决后要不要一起去澳大利亚。怎么样?决定了吗?”
“澳大利亚吗……”
光平再次倒在chuáng上,脑中开始了对这个南方国度的想象。悉尼,树袋熊,袋鼠,Greg norman(衣服品牌)——一说道澳大利亚,他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么多。至于有什么山脉,有什么河流,河流里流淌着什么样的水,他可谓是一无所知。但他还是深觉喝一口这条河里的河水,用河水洗把脸是多么得有意义。
“听起来不错。”光平说道,“真奇怪,我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想出去走走的想法。”
“大概是镣铐被解开了吧。”悦子说道,“你的心头上一直锁着一个镣铐,限制着你的行动。”
看她满脸正经,光平反倒有些不安了。
“什么镣铐?”他问道。悦子立刻回答,“这条学生街。”
光平内心豁然开朗。
10
寒假结束,学生们重返大学。旧学生街还是如受cháo的烟火一般,看不到一丝要发she的倾向。但相比与寒假来说已经热闹不少了,毕竟【青木】对面的理发屋已经有客人出入了。
这是光平在【青木】工作的最后一天,他给球桌该上桌布,像往常一样站在窗边,朝街道看去。
许许多多的事在脑海里重现,不仅仅只有对学生街的回忆,还有过去的种种。迄今为止遇上的所有人似乎都给光平留下了信息,他估计要终其一生才能读懂潜藏在这些信息里的含义。无需着急,自己还过于年轻,自然无法读懂所有的含义。年轻,并不是罪过。
回过神来,店长站在了他背后。留着小胡子的店长似乎比刚见面时要廋了些许。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店长说道。
“这种场面,我该说一句劳您照顾?”
“算了吧。我最不擅长应对这类漂亮话了。”
店长把手中的茶色信封jiāo给光平。信封比他想象中要厚实不少。
“我多加了几张,权当饯别礼吧。”店长双眼眯成一条线,“钱多不压身。”
“谢谢。”光平道谢。
“还有什么要jiāo待的吗?”
光平略加考虑,“让我最后修磨一次球杆吧。”
店长下楼后不久,沙绪里来楼上了。她背在身后的手拿着一个纸袋,神qíng有些许紧张。
“你真的要走了啊?”
“嗯。”
“光平一走,没人陪我说话了。”
“嗯,我也不想离开你的。”
“这个,给你。”
沙绪里把四角的纸袋递给广平,纸袋上画着法国人偶,老爷车,机器人之类图案。光平小心地拆开包装,打开白色四方盒子,里面站着一个小丑人偶。
“这是个音乐盒。”她说道,接着取出盒子里配套的电池,塞进小丑肚子里。
“你看好咯。”
她把人偶放在了收银台上,在它头上一拍手,音乐声响起,小丑的头部和手臂也随之动了起来。小丑的头部旋转了两周半后动作停止。
“很有趣吧?”
“有意思。”光平道,他也学着在小丑面前拍了拍手,小丑的头部又像刚才一样旋转了两周半。
“你要把这个小丑当做是我,好好地珍藏哦。”
“嗯,我会的。”
沙绪里在他身边坐下,双臂绕着他的脖颈,朝他的嘴唇上深qíng一吻。她的双唇就像一块充满弹xing的起司蛋糕。光平不禁伸手抱住她的腰肢,在她嫩滑的皮肤中任由时间流逝。
“一切都会变的。”
深吻过后,沙绪里看着光平的眼睛说道,“我也会变,我坚信。”
“变成怎么样?”
她俏皮地歪了歪脑袋,“变成个好女人。”
最后的握手之后,沙绪里从光平怀里站起来。
“那么,再见了。”她说道。
“再见。”
她下楼的脚步声富有节奏,就像在倒计时。
光平继续低头保养球杆,突然一个影子在他的脚边出现,随之覆盖他的双手。他抬起头,只见香月正一脸怪笑地低头看着他。
光平也不甘示弱地送回一个怪笑,他早就猜到这个警察要来,一点也不吃惊。
香月难得一身黑色西服,披着一件大衣。
“我觉你有权力知道这个事件的结尾,特地跑这一趟。”
“那还真是谢谢了。”
“我抢了新娘之后发生的事,你都不知道吧?”
“嗯,当时的你简直就是达斯丁霍夫曼(美国演员)附身。”光平说道。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只能说香月不够低调,哪有光明正大地抢新娘的。
“她身体基本恢复了,该问的我也都问了。她显得异常镇定,态度很合作。这个大年初始的工作还算简单。”
“她有提到我吗?”
这是光平最在意的事。几天过去了,她那如雪人一般一动不动的姿态还残留在脑海中。
“没有啊。”警察无趣地说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光平回答道。
“整件事的内容正如你们所猜想,我是没什么可以补充的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还真有一个。”
光平说道。香月看着他,示意他不用客气,尽管提问。
“妈妈桑是真心想陷害广美的吗?”他问道,“广美遇害第二天,她独自在店里哭泣,疯了似地灌酒。现在想想看,她当时或许是在为自己所做的事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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