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你要说的话我知道。”长峰张开右手,放到眼前,“我以前也和你的想法一样。可是发生了这件事之后,我才知道法律根本不了解人xing的脆弱。”
和佳子没有回话。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可以杀人——她觉得想要说出这种老生常谈的自己很丢脸——这个人是大彻大悟之后,才展开行动的。
“至于以后要怎么做呢……这个问题嘛……”长峰开始说。
“老实说,我还没决定。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不过我想我还是会继续找下去——因为我只有这个选择。或许不久后,我就会被警方逮捕,可是如果害怕的话,是无法达到目的的。总之,我只有往前走。”
“你没想过要自首吗?”虽然觉得问了也是白问,但和佳子还是问了。
长峰盯着她的眼睛看,轻轻点点头。
“只有在我达到目的后,我才会去自首。”
果不出其然。和佳子垂下头。
“怎么样?你改变心意了吗?”他问道。
“改变是指?”
“就是你会不会改变想法,觉得还是报警比较好?”
“不,那个——”和佳子吞了口口水,然后说道,“不会。”
但是长峰似乎不了解这句话的意思。一直盯着和佳子的眼睛看,想要看穿她内心的想法,然后突然站起来。
“我还是走比较好。”
“请等一下,我是说真的,请你相信我。”她也站了起来。
“我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应该已经被捕了。你可能是觉得与其被警察逮捕,不如自己去自首比较好,所以才会给我一点时间的吧?但是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会改变我的计划的。你放心,即使我被逮捕,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今天晚上的事的。所以请不要放在心上,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我不是已经说过我不会报警的吗?”和佳子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在寂静无声的jiāo谊厅,显得很大声。
看到彷佛被吓到似的睁大眼睛的长峰,和佳子将手放在脸颊上。
“哎哟,我在生什么气啊……”
长峰低头看着她后,搔了搔头,又再坐回椅子上。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我想我还是现在离开比较好……”
“如果你这样想的话,请等到早上。如果现在这个时间突然离开的话,我父亲一定会怀疑的。如果我父亲追问的话,我会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或许会因为这样,使得我父亲发现你的身分的。”
长峰的脸扭曲着,用手搓了搓脸。
“那个……或许你说得对吧。对我来说,今晚有地方住也是值得高兴的事。”
和佳子看着他,感到一股近似同qíng的qíng绪。这个人不是坏人,只是非常普通的人,她心想,不,他比一般人还要认真,是个会为他人着想的人。只不过人生的齿轮莫名其妙地乱转,他才会被放到这么奇怪的位置上。明明知道那是不对的,却又不得不复仇的痛苦,以及无法顺利复仇的绝望——他必须对抗着这些东西,生存下去。他活得很辛苦。
“请问……”和佳子开口说,“上次那张相片,你现在还带着吗?”
“相片?”
“就是你给我看过,那张你要寻找的年轻人的相片。”
“喔,我带着。”
“能给我看一下吗?”
“可以。”他从衬衫的口袋里拿出相片。
那是年轻人的大头照。之前长峰给她看时,她并没有仔细看。五官还生得真端正呢。即使不去qiángbào女孩子,也应该会有女孩子主动上门吧,和佳子心想。
“有什么问题吗?”长峰问道。
和佳子的心中突然涌现一个念头,那是一个让她感到非常迷惑的激动qíng绪。那种qíng绪促使她想要说话,而她体内冷静且理智的那一部分,又想要阻止她。如果说出来的话,事qíng会变得很严重。
但是她开口了。
“这张相片可以放在我这里吗?”
“给你?不,这个,”长峰伸出手想要拿回相片,“这样我会很困扰的。”
“不是的,我不想给长峰先生添麻烦。我是——”
她身体里的另一部分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但是她不管,仍然继续说:
“我来找。请让我帮你找他。”
第二罐啤酒也喝完了。鲇村站起来打开冰箱,伸手去拿第三罐啤酒。
“能不能不要喝了?”他的老婆一惠说道。不过,她的口气并不是很qiáng硬。
她正在隔壁的和室看书。自从女儿死后,她看的书越来越多。鲇村觉得她是想要逃避现实。
他什么都没说就打开第二罐啤酒,重新坐回沙发上。没有配任何下酒菜,只是一个劲地喝着啤酒。他应该是酒量变好了吧,最近完全都不会醉。
当他正要将啤酒罐放到嘴边时,玄关的门铃响了,鲇村和一惠互看一眼。
“会是谁?这个时间。”
老婆似乎也不知道似的纳闷着。鲇村看了看时钟,已经快要十点了。
门铃又再响了一次,鲇村将啤酒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厨房旁边就是对讲机,他拿起话筒说了声:“喂?”
“那个……这么晚了,很抱歉。我是《焦点周刊》的人,能不能打扰您一下?”
周刊?——鲇村很讶异。他没想到这些人会跑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他很警戒地问道。
“是关于令嫒的事。”对方很快地回答,“听说您去过西新并分局了。”
鲇村的脸扭曲起来。难道他们已经嗅到了什么吗?他很生气,连这点隐私,警方都没替他保护好。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这样说完就准备挂断。
“请等一下!,请您给我一点时间就好,因为我有一件事想要请您确认。”
正打算将话筒放冋去的鲇村,因为对方这样说,便将手收了回来。因为他在意的是对方说“想要请您确认”,而不是说“我想要确认”。
“要确认什么?”他问道。
“那个……在这里不太方便说,是关于年轻凶手的事。”对方说道。
年轻凶手应该不是指长峰重树吧?那么,就是xing侵犯千晶的那些人。
“请在那里等一下。”鲇村说完后就放下话筒。
“什么事?”一惠问道。
“好像是周刊的人,我要去玄关见他。”
一惠皱起眉头,“见那种人……别去了吧!”
“没关系。”
鲇村打开玄关的门。那里站着一个鼻子下方和下颚都蓄着胡子的男人。身材虽然消瘦,但是露在Polo衫外面的手臂却有着结实的肌ròu。
那男的礼貌地打完招呼后就递上名片,上面写着《焦点周刊》的记者。
“请问有什么事吗?”鲇村拿著名片问。
“您去西新井分局看过录像带了吧?我想应该不用我再说是什么录像带了。”
鲇村撇下嘴角,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那是他最不愿意谈的部分。
他想要装蒜,但是这样就没有必要和这个男人见面了,所以他只好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那么您一定看过伴崎他们的脸啰?”
“看过了。”
“警察有告诉您另一个男生的姓名吗?”
鲇村摇摇头。他想起当时的qíng形。看完录像带后他整个人歇斯底里,等他稍微冷静后,便向警方询问凶手的姓名,但是他们坚持不肯告诉他。
“那个凶手是不是这个年轻人?”记者拿出一张相片。
28
菅野路子从大厦走出来的时候,时间是下午两点多。
正在对面那栋大厦监视的织部喃喃自语说:“真奇怪。”
“怎么了?”真野问。
真野因为要调査其他案子而来到这附近,顺便过来看看。现在只有一个人负责在这栋建筑物监视,而今天刚好轮到织部。菅野快儿出现在母亲这里的期待几乎已经要落空了。
“她很少会这么早出门,而且她走的方向和她平常出门的方向相反,也不是往车站。”
真野从窗户往下看,“跟去看看。”
“遵命。”织部走向门口 。
一走到屋外,已经看不见菅野路子的踪影。他跑到一半时,手机响了。是真野打来的。
“下一个路口往左转,不要被发现了。”
“知道了。”
他按照真野说的转弯后,立刻看到菅野路子的背影。她身穿白色衬衫和huáng色裙子,撑着黑色洋伞。
织部以那把洋伞为目标,尾随着她。她好像没发现自己被跟踪似的,完全没回头看。
不久,她停下脚步,开始收伞。那是在信用合作社前。织部看见菅野路子走进去。
“一走进银行,是新协信用合作社。她在排队等着使用ATM。”
“银行吗?也就是说是处理店里的事啰,那么,你再等一下好了——”过了一会儿,真野又说道,“奇怪了,菅野经营的店应该没有和新协信用合作社jiāo易,而且也没设立酒钱的账户。”
看得见菅野路子站在ATM前方。她将皮包放在前面,正在cao作机器。
“她在补登存折。”织部对着手机说,“只有这样。”
“没有领钱或是存钱吗?”
“看不清楚,不过我想应该是没有。她快要出来了。”
“她出来的话叫住她,请她把存折给你看。”
“看存折的内容吗?”
“没错,我现在也赶过去。”
几乎在织部挂掉电话的同时,菅野路子就走出来了。她正要撑起洋伞时,织部就快步靠近她。
“菅野女士 。”
听到声音后,她似乎吓了一跳,身体往后退。
她应该认识织部的脸,但是织部仍然报上自己的名字。
“请问有什么事吗?快儿还没和我联络呢。”
“您刚才好像是来补登存折的,存折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路子的脸霎时变得铁青。织部心想果然没错。他不知道到底是有什么事,但是真野的指示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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