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想问你,”松宫说:“方便吗?”
“gān嘛偷偷摸摸地躲起来堵我?”悠人露出挑衅的目光。
“我们希望能跟你单独谈谈。”加贺回答:“要是妈妈或妹妹在场,你大概不会吐实。”
“你们要谈甚么?”
“待在路边不太好,找个地方坐下吧。”
语毕,加贺便迈步向前。松宫以眼神催促悠人跟上。
他们回到方才那家咖啡店,加贺还是点咖啡,松宫换喝红茶,悠人则选了冰咖啡。
“上高中后,你似乎没参加社团。”加贺先开口:“为甚么?”
“没特别的原因,我原本就没有感兴趣的社团。”
“中学时,你不是很热中游泳吗?”
悠人眼睫一颤,“这算开始盘问了吗?”
“你要这样想也无所谓。怎么?你好像很不开心,不想谈游泳社的往事吗?”
“我又没那么说……”悠人低头嗫嚅。
“换个话题。你父亲这半年来常跑日本桥一带,我们已查出原因。他持续巡访参拜日本桥七褔神,正确地说,是参拜水天宫,而且每次都供上一百只纸鹤。你应该也已察觉。”
悠人微微抬起头,复又垂首,摇头否认:“不,听你说我才知道。”
“是吗?但你看起来不太讶异?”
“怎样才叫讶异?你讲水天宫甚么的,我又听不懂。”
“据我们推测,你父亲持续祈求避水难。莫非他身边最近有谁遭遇跟水有关的意外?最后循线查到,修文馆中学三年前曾发生泳池意外,吉永友之同学溺水送医。你肯定有印象吧?”
“嗯。”悠人润润唇,哑声应道。
“关于那起意外,希望你能告诉我们真相。说出你所知的就好。”
沉默片刻,悠人拿起冰咖啡,以吸管喝一口后,轻轻叹气。
“悠人。”加贺催促。
“我不清楚。”悠人语气qiáng硬,“只晓得吉永是自己溜进学校泳池,却不小心溺水。”
“那青柳先生──你父亲怎会持续去参拜?他到水天宫是想祈求甚么?”
“我不知道。”
“悠人,这一点非常关键,或许与你父亲遇害有关。不,我们认为两者肯定有所关联。所以,告诉我们真相吧。”
悠人的脸颊微颤,吐出长长一口气后,抬起头。
“我不知道。”悠人直视加贺,“我可以走了吗?你们的问题我都答不上来。”
“悠人!”松宫想留住他,加贺却微微抬手制止。
“好啊,请回。只不过,要是能得到你的协助,便能早点破案,实在遗憾。”
悠人抓起书包,旋即站起。“先走一步,多谢招待。”他猛地鞠躬便步向店门,背影散发着坚毅的决心。
松宫喝口红茶,纳闷地说:“怎么回事?难不成那起意外的真相,非常不利于他?”
“不,应该不是。若是为了保护自己,不会是那种眼神。”
“眼神?”
“那是打定主意要保护别人的眼神。那种年纪的孩子露出那样的表qíng时,大人说甚么都没用。”
悠人究竟想保护谁?松宫思索着,手机忽然响起振动声。是小林打来的。
“喂,我是松宫。”
“我是小林,有紧急消息。现下方便讲话吗?”
“嗯,请说。”
小林一顿,“验出指纹了。”
“指纹?意思是……”松宫的腋下微微渗汗。
“你们拿回来的书上采到八岛的指纹,确定监视器拍到的就是八岛冬树。所以,和被害人一起去咖啡店的不是八岛。”
28
一到傍晚,气温骤降,呼出的些许气息化为白雾,寒冬的脚步已愈来愈近。
悠人抱着书包走在路上,却不是回家的方向。放学后他原要直接回去,被刑警抓去一谈,顿时改变主意。
这一点非常关键,或许与你父亲遇害有关──加贺刑警的话是真的吗?这是甚么意思?莫非那起泳池意外,不单是父亲撑着走到那个地点的原因?
各种思绪在悠人脑中jiāo错,甚至瞬间掠过“gān脆把一切告诉刑警”的念头,但他终究办不到,那不是他能单独决定的。
来到这处不算陌生的住宅区,悠人朝其中一户人家前进。那是栋西式大房子,门柱上嵌有刻着“黑泽”两字的名牌。
悠人按下门铃,过一会儿,对讲机传来女声:“请问是哪位?”
“您好。”悠人先打招呼,“呃,我是翔太中学时的同学,姓青柳。不晓得翔太在家吗?”
“哦,稍待。”对方似乎很快就想起他是谁。
不久,玄关门打开,黑泽翔太一脸意外。“怎么突然跑来?”
“方便讲话吗?”
“嗯,聊一下没关系。”
悠人走近玄关。“你手机怎么打不通?传简讯给你也没回。”
“啊。”黑泽半张着嘴,说着“对了,等等”,便缩回屋里,门也顺手带上。
伴随着匆促的脚步声,玄关门再度打开,黑泽拿出手机。
“我换了新手机。抱歉,一直在忙,没机会通知你。”
“哦?”不是在忙吧?悠人心想,他父亲因隐匿职灾变成人人喊打的大坏蛋,黑泽不可能没听说,八成是觉得最好暂时别和他有所牵扯。
记下黑泽的新号码及信箱后,悠人望着黑泽说:“嗳,我也跟杉野提过,我们三个碰面谈谈吧。”
黑泽目光一黯,“谈甚么?”
“还用问吗?”
黑泽视线低垂,“事qíng都过这么久了……”
“谈一下没关系吧。”
“也是啦……”
“那你现在有空吗?”
黑泽抬起脸,困扰地皱眉,摇摇头。“今天没办法,家教老师马上就会来,我不能出门。”
“明天呢?”
“明天……大概几点?”
“放学后吧。所以,五点在中目黑车站前集合,如何?”
黑泽思索片刻,回答:“好。”
“那就明天见,杉野我来联络。”
悠人正要离开,黑泽喊住他:“阿青!”
待悠人回过头,黑泽问:“发生甚么事吗?”
“你也知道吧?”悠人说:“我爸被杀了啊。”
语毕,悠人便抛下一脸愕然的黑泽,穿过大门朝马路走去。
29
一大早,松宫与加贺在东京车站搭上九点二十分出发的新gān线浅间号 511 班次,预定十点三十二分抵达轻井泽。
“那边应该相当冷,要有心理准备。”加贺将折好的大衣放至行李架,坐回座位。今天松宫拎着公文包,加贺却一如平日两手空空地出门。
“提到轻井泽,脑海首先就会浮现避暑胜地的印象,不过仔细一想,也有人一年到头都住在那里。”松宫说:“虽然夫人解释,他们住的原本就是吉永家的别墅。”
松宫口中的“夫人”,是指吉永友之的母亲。昨晚他们打电话过去,表示希望今日能上门拜访,但没明讲目的,只说想请教关于她儿子的事。
这趟轻井泽出差的申请,意外地很快得到上司的同意,因为凶手是八岛的推论摇摇yù坠。
由于在书店的书上采到八岛的指纹,证实与青柳武明一起进入自助式咖啡店的另有其人,换句话说,项目小组目前对整起事件所做出的假设已全被推翻。
当然,八岛是凶手的可能xing并不是零。离开书店的八岛在路上偶遇走出自助式咖啡店的青柳武明,突然心生歹念行抢,也不是说不过去。但这么一来,问题就变成,为何与青柳进咖啡店的人没出面协助警方?只是害怕与案件有所牵扯,而选择保持沉默吗?
“搞不好你们追的那条线是正确的。”石垣如此说道。答应两人的出差申请时,他的目光彷佛充满威吓:“准许你们这么乱来,最好给我找出答案!”
但实际上,究竟三年前的泳池意外隐藏甚么秘密,根本是一团迷雾。昨天松宫和加贺找青柳悠人谈过后,又去找与吉永友之同届的两名游泳社社员询问,但两人都认为那只是一起单纯的意外,而看他们的反应也不像在说谎。
“我觉得他很傻,gān嘛一个人溜回学校泳池练习?大概是前辈满看好他,他也有了自信,导致他得失心特别重吧。”和吉永友之较亲近的少年感慨道。
唯一确定的是,那并非练习中发生的意外,因为不可能所有社员串供,否则迟早会有谁说溜嘴。
松宫恍惚地陷入沉思之际,电车抵达轻井泽。一路上,他和加贺几乎没jiāo谈。到站后,加贺起身伸懒腰,还转转头活络脖颈,似乎睡了一觉。
两人在车站前跳上出租车,告诉司机目的地后,顺便问多久会到,司机答约十分钟。
出租车奔驰在苍郁的林间。四下虽然还没积雪,但待在车内也感受得到外头已笼罩在冷空气中,行人都穿着厚厚的冬衣。
驶进别墅区后,车子停下,司机表示应该是这里。松宫先下车探qíng况,随即瞧见一栋建筑物,门柱上挂着刻有“吉永”二字的木牌。
“没错,就是这一户。”松宫对车内的加贺说。
加贺付完车费下车,低喃着“真的很冷”,扣上大衣钮扣。
由于找不到门铃,两人直接走进大门。宽广的庭院映入眼帘,长长的步道连通大门与玄关。
主屋以浅褐为基调,散发出平静的氛围。窗户皆装上护窗板,门口的架高设计似乎是为方便积雪时出入。
玄关门旁有个对讲机,松宫按下门铃,马上传来应答的女声。
“我是警视厅的人,昨天跟您联络过。”
“好的。”
随着一阵开门声,出现一名身材和脸庞都很娇小的女xing。她穿毛衣搭牛仔裤,略微花白的头发束在脑后,看上去约五十岁。昨天在电话里得知她名叫美重子。
松宫与加贺自我介绍后,美重子让两人进屋。室内相当温暖,还飘着淡淡花香。
“友之同学呢?”换上拖鞋后,加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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