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所有人都欢呼起来,“吃好吃的,吃好吃的!”
“喝酒,狠狠喝!”
陆蓥一看着一屋子的人,脸上露出了微笑,卓阳则看着陆蓥一,看着他在日光下微笑。日日保全从成立至今走过了一年半,是他陪着陆蓥一从只有两个人慢慢地迎来了一个又一个伙伴,解决了一起又一起案子,并肩战斗着走到今天。今天,看着所有人都有了镖师的模样,那种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
能够认识陆蓥一真是太好了,卓阳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心里感谢上天。他们俩都不是十全十美,都有着曾经无法面对的过去,都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只能够喁喁独行,然而,他们相遇了、相爱了,彼此jiāo付了全副身心紧紧依靠着对方终于能够勇敢地直面那些黑暗的过往。
肩上被轻轻拍了一下,卓阳转过头,就看到陆蓥一眉眼弯弯地望着他,问:“想什么呢,人都走光了,你还在这儿发呆?”
卓阳回过神才发现,果然所有人都已经跑出了厅室,阳光下的庭院里三三两两地站着伸懒腰活动身体的人。日日保全原本并不是一块铁板,张雪璧、李烟烟、房立文、赵远、里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个xing,他们对彼此未尝抱有敌意,却也并无太好的合作默契,而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因为燕馆爷这个“共同敌人”的存在,他们很轻易地就结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团队,甚至常常半夜三更偷溜出去一边喝酒一边在背后骂燕馆爷“变态”。曾经松散的几根绳头如今被牢牢拧成了一股,现在在陆蓥一和卓阳的背后已经有了十分qiáng大的力量。
陆蓥一说:“你要不要也出去走走?”
卓阳问:“你呢?”
陆蓥一说:“我年纪大了,没那么好动,回屋里躺会。”昨晚燕馆爷又不动声色地发起了一场夜袭,一屋子人被他折腾得jī飞狗跳,好容易才排除了警报,睡了没三个小时就又被挖起来进行体能训练。
历史、古武术、冷兵器、枪械、机关暗器、植物学、药学、丛林求生甚至星象风水……燕馆爷和李景书就像是两座掘之不尽的宝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教,并且十分擅长根据每个人的特长来发掘他们更深的潜力。就连卓阳也不知多少次在心中暗叹,如果每一个古老镖局的传承都如同扬威镖局一般扎实厚重,那一队镖师绝对可胜过数倍于他们的军人!
卓阳说:“你累了,需要我给你捏捏吗?”
陆蓥一笑道:“好啊,我们很久没有那个了哎。”培训期间当然是不允许有过分亲密的接触的,陆蓥一顾不上,卓阳也顾不上,对日日保全的镖师的培训都已经是这样,对镖头的培训那更是严苛到可称之为非人待遇。
卓阳问:“你现在想要?”
陆蓥一把头靠过去,在卓阳耳边轻声道:“如果我说是呢?”
卓阳毫不犹豫,伸手就把陆蓥一打横抱了起来,陆蓥一也不避讳,用手勾着他的脖子,任他把自己带上楼去——白日宣yín这种事,偶尔为之,也可算是一种qíng趣。
两人也不是头一次做爱,彼此都知道怎样才能让对方更舒服,尤其卓阳总是让着陆蓥一,每次做爱都尽量先把他服侍好了,一场xing事酣畅淋漓,做得陆蓥一舒服得像只餍足的猫,微微眯着眼睛,躺在那儿乐。卓阳直起身来,看着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陆蓥一的刘海,后者的嘴角微微勾起,眼角还留着快感迸发时流出的眼泪痕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用胳膊和腿蹭着他。
“小陆。”
“嗯?”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以后都不要分开好吗?”
陆蓥一睁开眼睛,抬起头来在卓阳的嘴上亲了一下:“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没有安全感啊。”
卓阳自己也不知道,以前的他只身一人,跟小鹿分开的时候没有很长时间的失落;被芮继明抚养长大,送去潜龙的时候也没有憎恨;在潜龙、在腾龙,他遇着各种各样的糟心事,心里的qíng绪波动其实并没有很大,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大概是个机器人,直到遇到了陆蓥一。知道了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什么是担忧、什么是不想放手,对他而言,陆蓥一不仅是一个爱人,而是他作为一个正常人的全部世界!
卓阳深深地望着陆蓥一,执拗地等待着他的回答。陆蓥一本来想打个“哈哈”过去,无奈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死脑子一根筋,让他躲也躲不了,逃也逃不掉,他终于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
卓阳问:“你……你笑什么?”
“笑我自己……”陆蓥一说,将卓阳拉下身来,重新窝进他的怀里,额头抵着额头,手掌贴着手掌。“笑我自己拿你没办法。”他说,“阿阳,你抓住我了,我跑不了了。”
卓阳的神qíng有一瞬间的愣怔,跟着迅速地变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脸上写满了惊喜,他低下头,深深地吻住陆蓥一。陆蓥一终于答应他了,从答应他不会不辞而别,到答应他会跟他在一起,到答应他不会再走!
陆蓥一被他亲得快喘不过气来,伸手气喘吁吁地推他说:“好了好了,快被你……唔……好……好了……啊……”男人表达喜悦和爱意的方式永远那么的单一和直接,陆蓥一只好紧紧抱住男人的脊背,任由他带着自己再一次冲上快感的巅峰。
风轻云淡,星灿月明,日日保全的人们吃饱喝足,各自悠闲惬意地消食。燕馆爷拿了根筷子敲着碗碟在唱小曲儿,一旁的赵远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鼓掌喝彩;张雪璧和房立文两个人在行酒令,两个各自领域的顶尖技术jīng英嘴里喊出来的自然不是什么“八匹马啊六个六啊”,尽是些别人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一个统一体系,划到一块去的;李烟烟和里奥两个人在玩暗器,暗器这东西轻便灵巧,很得女孩子喜欢,李烟烟也不例外,哦对了,应该说是李烟烟在玩暗器,她老公主要的职责是负责躲暗器,看到里奥被she得上蹿下跳,李烟烟发出了“咯咯咯”的脆笑声,像个小少女;李景书还在厨房忙碌,卓阳和陆蓥一两人坐在房顶上,一人手里拿着一罐冰啤酒,一面小酌一面赏月赏花赏手下。
“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去大封山?”卓阳问,手里剥了一颗荔枝塞到陆蓥一的嘴里。
被冰过的荔枝又甜又凉,陆蓥一吃得两边腮帮子都鼓起来,说:“嗯,快了,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件事要做。”
“什么事?”卓阳接了陆蓥一吐出来的核,扔到一旁的垃圾袋里。
陆蓥一也剥了一个荔枝,说:“张嘴。”然后没等卓阳张嘴,就往一旁扔了过去,卓阳无奈,只好用手接了,放进自己嘴里。陆蓥一撇撇嘴,“一点都不配合。”
卓阳拿他这孩子气真是没办法。陆蓥一踢着两条腿说:“还缺张邀请函。”
邀请函?卓阳愣了一下才想起来,燕馆爷的确曾经说过,大封山武林大会是给具有百年传承的镖局世家以武会友,江湖角逐用的,他们日日保全别说是一百年的历史,就连五年的历史都没有,而他也确信陆蓥一不会用扬威继承人的身份出席这次会议。
卓阳问:“能弄到?”
陆蓥一说:“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
陆蓥一只好说:“是这样的,镖师一道虽然自有一套规矩在,但也不是每个拥有百年历史的镖局都有好的继承人……”
卓阳立刻想到了qiáng威山庄原来的主人,罗婆婆的儿子媳妇英年早逝,孙子却完全的不成器,好好的一个镖局传承就到这里断了,卓阳问:“我们不能用qiáng威镖局的身份去参加吗?”
“很遗憾,我们不能。”陆蓥一说,“一来qiáng威山庄的传承已经断了,今天的日日保全根本是一个完全独立的镖局,哪怕说与山陆有的联系都比与qiáng威山庄的多,二来,如果没有传承者授予权限,我们也无法自动顶替qiáng威镖局的名额去参加武林大会。”
“那红花镖局呢?”卓阳问,“需不需要我问问文秀姐?”
陆蓥一再次摇头:“红花镖局远在西南,行事又比较不一般,过去就不算在中原镖局名单上,我想这次新大封山武林大会也不会把他们放在邀请名单上。”
“那怎么办?能买得到邀请名额吗?”
陆蓥一说:“我就是想买,已经有一家在接洽的了,就在隔壁Z省,约好了后天去签署合同,jiāo接文书。”
卓阳这才放了心,陆蓥一却似乎还有心事。卓阳问:“怎么了?”
陆蓥一说:“我恐怕会碰到兰承荣。”
卓阳一愣:“他?”
“嗯。”陆蓥一说,“当年因为蓝肃的事qíng,宁远镖局被嘉靖帝取缔,他们家的传承早在明朝就已经算是断了,所以……”
“所以他这次要是想参加大封山武林大会同样也需要这样一张邀请函。”
“对。”陆蓥一说,“不过我觉得应该没那么巧,肯卖邀请函的虽然少,但应该也不止一家,要是真碰上了,那就走着瞧了。”陆蓥一说着,往后躺倒在屋脊上,看着漫漫星空。他张开五指,伸向空中,如同想要把璀璨星辰尽数握入掌中:“我是不会让步的。”
这一夜,日日保全里的人们都有点过度兴奋,很晚才各自睡去;这一夜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一道身影再度经过了每一扇曾经无数次经过的窗户,只是这一次不再骚扰里头人们的好眠,而是轻轻经过,甚至帮着带上了窗。
“要走了?”
声音突兀的响起,燕馆爷转过身去,灰蓝色的晨光里,李景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好像一尊从远古便存在的雕像一般。
燕馆爷轻轻一笑,点了点头:“是。”
李景书站起身来,抱拳道:“青山不改。”
“绿水长流。”燕馆爷回了一礼。
李景书道:“日后江湖相见……”
这次燕馆爷却微微沉默了,过了片刻才回话,却未说出“自当杯酒言欢”的套路,而是改说了句“彼此珍重”,说完,他便挺直背脊,往外走去了。
李景书心里有些微妙的异样,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燕归,他们在最年少轻狂之时相识,相伴走过了十数载寒暑chūn秋,曾经也qíng根深种,视彼此为终身伴侣,却因为一桩心头都无法放下的官司,终至分道扬镳,天各一方,而如今,他们都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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