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襄荣再次行了个礼道:“主席请。”他做了个手势,一旁埋伏着的属于他的人便更为警惕起来。与担负保镖职责的正常保卫人员不同,郑襄荣的人得到的指示是一则格杀令:一旦发现卓阳、陆蓥一带领的日日保全团队的任何一个人便即刻出击,不择手段,务必全歼!格杀名单包括陆蓥一、卓阳、葛顺、乔治亚、李景书、赵远、房立文,甚至是张雪璧、李贺年。只有两个人郑襄荣暂时不方便动,郑襄荣沉下脸色,如果他没有估错,这两个人很快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舱门打开后,意大利总统塞尔维和夫人出现在机舱门口向着众人连连招手。塞尔维是个身材高大略有点发福的典型白种人,他的夫人过去是个模特,所以外形条件相当出众,两人站在一起倒也算是赏心悦目。奚远峰带着李沅站在原地微笑等候,总统夫妇便一面招手一面步下舷梯,鼓乐手奏起意大利国歌欢迎贵客造访,孩子们的欢呼声响彻天宇。
下到最后一层阶梯的时候塞尔维伸出手,奚远峰恰到好处地上前半步,握住了他的手,经过允准才能进入的官方媒体记者赶紧举起相机拍摄下这重要的一幕,几百个气球飘上天空,衬着首都难得一见的青天白云,似乎预示着本次行程的顺利。
郑襄荣紧紧盯视着机舱门口,那头红毯上的礼仪形式对他来说无关轻重,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那两个可能出现的人。从外jiāo部礼宾司司长王证那里,郑襄荣早已听说本次意大利总统来访不仅带来了订单,带了负责贸易、基建、能源的几位部长还带了十几位在意华商,以表与华合作的诚意。此时郑襄荣逐一认真仔细地观察着那些人,直到最后一个,竟然都没有他预想中的人。难道是他估错了?不,郑襄荣想,陆蓥一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太原陆的后人,又是被誉为陆家双璧的天才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人流已经往前走去,那头停着礼宾司特别订制的车辆,专门用于接待尊贵的宾客,意大利总统一行坐上车后,车子将直接驶往云台国宾馆,在那里,奚远峰夫妇将会设下国宴款待贵宾们。就在郑襄荣开始回忆那些经过的所谓华商有没有易容的痕迹时,一个声音从机舱里传了出来:“卧槽,我睡过头了,你怎么不喊我!快,我领带在哪儿!”
这声音年轻而富有朝气,说得是中文但带有一点古怪的口音,跟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我怎么没喊你了,我喊了你几回了,你自己是头猪还要怨我?我去……你他妈拿我的香奈儿丝巾擦口水?!”
这活像市井小两口吵架的声音引得还没撤走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几个大胆的警卫员甚至想要偷偷看一眼到底发生了什么。跟着又是“乒乓哗啦”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人打碎了东西,第一个声音“嗷”了一声:“别打脸别打脸,我还要见人呢,办正事要紧。”
那第二个女声又道:“你给我等着。”
不一会,机舱门口便出现了一对衣冠楚楚的璧人。男的正是小提琴王子里奥?隆巴迪,而女的则是李烟烟。他们两人一着西服一着礼服,身高样貌样样登对,男俊女美,如果不是刚刚听闻了两人俗气满满的吵架声,简直看着是一对神仙眷侣,不过现在几名警卫看他俩都有些不忍直视。
里奥拉着李烟烟快步走下舷梯,倒也有新闻记者抓拍他们的镜头,他俩人注意到了就停在那里微笑招手,架势十足。经过郑襄荣身边的时候,不论是里奥还是李烟烟都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注意到有这么一位老人存在,但是郑襄荣心里清楚,陆蓥一的计策开始实施了。
那小子居然真的敢,他凭什么?他有证据吗?
怒火被压制下去之后,郑襄荣冷冷想道,太原陆还真以为自己仍然还保有当年的荣光吗?那么不好意思,就在今天,他会将陆家彻底踩在脚底,碾个粉碎!
“收到里奥的讯息,人已经到了。”蓝影的讯息亮起,陆蓥一看向卓阳,后者正在一丝不苟地整理自己身上的装备,为后续的行动做准备。陆蓥一觉得自己老公那认真的样子真是撩人,特别是他系衬衫袖口扣子的样子,简直18H。嗯,熬过今天就好了,只要能把这件事办成,接下来他要去休假,要去度蜜月,要好好地放空一阵子,这任务太他妈累了。不过,累归累,却很有成就感,就仿佛镖师陆蓥一彻底活了过来,不,应该说如今的陆蓥一才算是一个真正合格的总镖头。
陆蓥一看向窗玻璃,镜片中间反she出了他的模样,依稀竟是十八岁少年的样子。那时候的他满身的颓丧之气,仿佛世界末日全部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他以为自己这辈子早早就完了,从此以后不过是具行尸走ròu,甚至也许会在某个冬天的早晨倒毙街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有重回“镖”的世界的一天,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得到这么一群值得信赖的伙伴,一个可以共度终身的伴侣。他现在如此的幸福,所以,一定要成功!
“玉慈航行动,开始!”陆蓥一喊出口令,待命于不同地方的人们纷纷给出回应。
高速路旁,某个休息站中的人们开始忙碌,卖特产的卖特产,打扫厕所的打扫厕所,两名老人互视一眼,擦肩而过;一名青年开着装饰了无数婚纱绸缎几乎看不清外观的加长轿车从首都近郊出发,抄小路赶往目的地;有人对着镜子再度端详了一番自己的样貌,嗤笑了一声,扛上枪坐上了吉普车,临出发前,一名斯斯文文的中年人着急地挥舞着手臂将两小盒东西塞进了吉普车里;一名少年在远在异国的另一名青年的掩护下无声无息地侵入了云台的安保系统;有三个久别重逢的人,互相拥抱,重新换上戏服,准备一起出发;还有一架专机仍在空中徘徊,但是不久后将会抵达这片国土,执行一次最为重要的任务。
每个人都在行动,对郑襄荣来说,局势一触即发;对陆蓥一来说,此仗没有退路。
“这是一场镖师之间的博弈。”陆蓥一说。自从发现郑襄荣是镖行中人以来,陆蓥一以此为切入口进行了深入的调查,最后竟然发现了一个令人惊叹却也是qíng理之中的秘密。郑襄荣的母亲姓胡,在往上追溯,郑襄荣竟然正是当年陆修吾的副手扬威副镖头胡鸣的后人。
一切线索都串了起来,一切谜题都有了答案,只等着万事俱备,便要登台亮相。
政要们却还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些什么,各自都在盘算着在接下来的会面中要怎么步步为营,在不伤害双方感qíng的qíng况下,守住自己国家的利益,并且多要到一点对方给予的好处。这也是一场至关重要的博弈,是更高层次却是陆蓥一不感兴趣的博弈了。
总统专机在十点抵达机场,经过一段忙碌的欢迎仪式,于上午十点二十分出发前往云台,十点四十五分,车队即将经过高速公路赤峰休息站的时候,塞尔维突然捂住肚子呻吟起来,很快总统先生贵体抱恙需要上厕所的讯息就传了出来。贵宾在半路上急需上厕所这种事相对比较少见,主要是在出专机之前、出机场之前,贵宾应该就已经解决好了卫生问题,而且这些政要常年办公开会一坐就是数个小时,早已经锻炼出了一副铜皮铁骨,这次塞尔维这样的qíng况可见是真的吃坏了肚子。
为了确保一路安全,塞尔维行经路段附近的休息站当然早早就接到过保全照会,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太把这当成一回事,因为外国首脑访华这事如今时有发生,每次照会的结果就是休息站里一通忙碌,一堆人来加班值班,最后也就是目送政要经过,谁也没想到竟然真有用上的一天。塞尔维捂着肚子叫个不停,礼宾车里弥漫着放屁的臭气,但是所有随车人员都不敢有所表示,甚至不敢开窗,生怕来个恐怖袭击。总调度和司机对话完后,一旁随侍的礼宾司工作人员忙道:“总统先生请您再忍耐片刻,前方五分钟路程处有个赤峰休息站,我们的人已经先行开赴清场,最迟十五分钟后就能使用了,请您再坚持一下。”
塞尔维满头是汗,一张白脸涨得通红,他身旁的美丽夫人皱着眉头,显然为此不太高兴,大概是觉得丢了个脸。里奥和李烟烟坐在另一辆车上,随车的还有那几位华商,这时候四个人也捂着肚子喊了起来:“停车停车,我们拉肚子了,我们要上厕所。”
里奥捂着肚子也凑到李烟烟耳边装出虚弱的样子说:“老婆,咱们以后千万别得罪老房和朱心阮这类人,他们太可怕了。”
李烟烟轻抚狗头,装出担心的样子说:“里奥,亲爱的,你没事吧!”趁人不注意扭了里奥腰上的肌ròu一下:“那你就敢得罪我?”
里奥“嗷”的一声快哭出来了,抽泣着说:“我、我也要去厕所。”
郑襄荣脸色yīn沉,望着赤峰休息站里来往的人群,轻轻用手杖敲打着地面,不知在思索什么。身穿黑西服的保镖们正在驱赶人群,休息站自然不可能封闭起来不给人用,所以这会儿里头的人还不少。休息站的负责人大概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只能陪着保镖们一起做说服工作,将其他游客赶回车上,赶人、清场、拉警戒线……一名保镖跑出来对郑襄荣道:“首长,厕所卫生qíng况不是很好。”
给总统先生使用这样肮脏的厕所显然是不得体的。
休息站负责人顿时满头大汗,刚好看到有人驾着清洁车通过,忙道:“老严,你赶紧去打扫一下。”
那老人是个满头华发的老者,脸上有块巨大的胎记,看起来愁眉苦脸的仿佛一辈子都没过上过好日子,他闻声立刻赶了过来说:“好好主任,我马上去。”
“等等!”郑襄荣说着,走上前来,“你过来。”
老严似乎有些茫然也有些害怕,他下意识地看了负责人一眼,那负责人赶紧道:“还愣着gān啥,叫你去你就去啊!”
老严不qíng不愿地走上前来,郑襄荣说:“搜身。”
几名保镖立刻赶过来上上下下摸了一通,老严好像怕痒,被摸得又叫又笑。
“报告首长,没有携带武器。”
郑襄荣有点意外,他知道陆蓥一身边有个叫做李景书的老镖师,此人能力出众,尤其擅长伪装谋略,是个极大的威胁。他走上前,突然伸出手一把掐住了老人的咽喉,老严吓了一跳,想要挣扎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郑襄荣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紧紧卡着他,他呼吸困难,很快整张脸都红了。周围所有人都看傻了眼,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怎么做,休息站的负责人急坏了,在旁边直打转,嘴里嘟嘟囔囔,想抗议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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