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说说,你的那个好朋友,她……是怎样一个人?”她轻言细语地问着。
江离开心地笑道:“她叫依露逊。”
“依露逊?幻觉?”桂妙然对这名字有些疑惑。
“嗯,是的。”江离点了点头。
“噢,名字很奇特啊,她是做什么的?”
江离大加赞扬:“她是咱们圈儿里闻名遐迩的金牌写手,才华横溢,思想奇特……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才准确,总之,是个非常出色的人。”
桂妙然频频点头:“你说咱们家小翔曾经跟她很亲密?”
“是啊,英翔天天到她家过夜,这还不算亲密?”
“哦。”桂妙然点头。“那后来呢?”
“后来?”江离耸了耸肩。“后来英翔就突然不见了。”
“那你那朋友呢?”桂妙然连忙问道。“现在在哪儿?”
“她也忽然不见了,就在……英翔突然不见了之后一个月吧。”江离微微皱眉。
桂妙然有些着急地问:“那现在呢?你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吗?”
“不知道。”江离摇头。“快两年了,从来没有过她的一点消息。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时,她们已经走到餐台前,江离拿过碟子,将一些水果装在上面,递给桂妙然:“桂阿姨,你先吃点水果。我们一会儿就该切蛋糕了。”
桂妙然接过碟子,笑着点了点头。
第4章
下午,那些领导人都陆续离开。他们还要继续工作。
桂妙然开着车,直接将英奇从黎盛的家送到“鹫塔”。一路上,她都在思忖江离的话,终于忍不住问道:“英奇,你知道小翔曾经有个恋人吗?或者说qíng人。”
“隐约知道一点。小翔从来没说过,是我看出来的。”英奇淡淡地说。“只是一些微弱的迹象,而且很快就没有了。好像他们并没有开始,或者刚开始就结束了吧。”
桂妙然却不同意:“不,我的看法是,他们不但开始了,而且发展很快,关系很亲密。当然时间很短暂,的确是刚开始不久就终止了。”
英奇果然注意起来,转头看她:“真的?你怎么知道?”
“今天江离说的。那个女孩子是江离的好朋友,小翔和她是在江离和远望的聚会上认识的。他们的关系似乎发展得很快。但是,不久小翔就不告而别,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那个女孩在一个月后也消失了,至今没有她的消息。”
英奇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问:“那个女孩……是什么样的人?”
桂妙然缓缓地道:“据说才华横溢,气质独特,很有魅力,当年曾闻名遐迩,写得一手好文章。我想网上一定有很多她的作品,或者她的资料……”
英奇看了她一眼。
桂妙然温和地说:“我觉得,如果把这个女孩找出来,对治疗小翔的心理创伤会有很大帮助。”
英奇的声音同样温和,却很冷静:“我不能把国家资源用于私人用途。”
桂妙然指出:“小翔的伤应该是公伤吧?”
“我不能说替他找女朋友是为了治疗他受的伤,讲不通的。”英奇轻轻叹了口气。“而且,这样做会引来各方面的太多注意,对那个女孩会很危险。”
桂妙然想了想,微笑道:“那好吧,我先在网上查查看。”
英奇非常爱她的善解人意,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家,桂妙然从小保姆的口中得知,英翔已经离开了。她并没有感到意外,英翔或许是回了他自己的小公寓,或许是出差去了,或许是去进行康复治疗。她从来不问他的去向,就像从不过问英奇的工作一样。
她急不可耐地打开电脑,在网络上寻找“依露逊”。
搜索的结果有上万条,让她有些意外。不过,没有任何有关这个女孩的照片。她仔细察看着,发现那些评论和依露逊的文章都是很多年以前的,最近的也有些差不多两年时间了。
她想了想,决定从最近的时间看起,然后往前回溯。
那是刊登在江离主编的《城市幻影》2050年3月号上的文章,也是依露逊公开发表的最后一篇文字。
她刚读了个开头,便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晚上,当英奇下班回来,她便迫不及待地将他拉到电脑屏幕前,让他读那篇文章。
英奇飞快地看着,最后也被深深地感动了,尤其是,当他想到,这段文字也许就是儿子毕生感qíng的墓志铭,不由得黯然神伤。
他的思绪忽然回到了那次行动之后。
他当时其实就知道了有这个女孩的存在,只是不知道结局,因为他不敢问儿子。那些被俘的cao作“挖掘机”的“专家”们异口同声地说,虽然他们对英翔使用了种种残酷的手段,“挖掘”到的却总是同一个女孩的形象,由此可以证明这个女孩在他的印象中是多么深刻,完全掩盖了他的其他记忆和思想。
英奇看了看文章发表的日期,当然明白那就是英翔出发去执行那次非常重要的“死亡任务”的日子。或许只有他才知道,在那次任务中,英翔所牺牲的还不止那些医生们所看到的那些。英翔的沉默里还有更多的东西,但无论是他,还是那些心理学家们,都再也无法探究到。
他坐在那里,半晌无言。
桂妙然忽然明白了。
也许这个做父亲的曾经试图找过那个女孩,却没有找到,而她也永远不会知道真相。她不再问什么,也从此不再提起这件事。
这时,黎家的庆祝活动刚刚结束,黎远望的朋友们终于全都离开了,新婚夫妇这才回到楼上的新房中。
黎远望疲惫不堪地倒到chuáng上,不想动弹。江离则不能容忍屋中乱堆在一起的那些礼物,将它们从桌上、椅子上和chuáng上搬到墙边的地上,一件一件地堆放好。
拆开是不可能的了,他们实在太累了。
搬到最后,江离才看到有只十分庞大的礼品盒子倚在墙上,不由得“哎唷”一声:“这是什么礼物啊,这么巨大?”
黎远望抬头一看,也好奇起来:“咦?是啊,什么东西?来来来,拆开看看。”
盒子是扁的,托在手上十分沉重。黎远望将它搬到chuáng上,撕开彩色的包装纸,打开盒盖,将里面的东西用力拖出来。
江离睁大了眼睛:“我的天。”
这是一个具体而微的战场模型,足有大半张双人chuáng那么大。
那是一场激烈的登陆战。海上舰船密布,足有上千艘,登陆艇和冲锋舟密密麻麻,有些已经冲上滩头。战士们神态各异,有的在往岸上开枪,有的正跳下冲锋舟,有的已经往上冲去。滩头阵地上则碉堡林立,从里面伸出各式各样的德军武器,似乎正在向海边的登陆部队猛烈she击。此外,还有其他正在登陆的美英联军的坦克、装甲车。各种模型全都惟妙惟肖。至少有上千个各式各样的兵人,个个栩栩如生。包括到处都有的铁丝网之类的反登陆障碍,也都制作得一丝不苟。
黎远望犹如着了魔似地看着眼前的模型,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兵人、舰艇和各种武器装备。
江离问他:“这是什么战役?”
黎远望不假思索地答道:“D日,诺曼底登陆。”
江离不可思议地缓缓摇头:“这模型……太壮观了。”
黎远望忽然不累了,转来转去,从各个角度端详这个庞大而jīng细的模型。
他喜欢这些东西,搜集各式兵人和坦克模型也有很多年了。他知道不可能买到这么多现成的兵人和那些准确复制了二战时期各种武器装备的模型。
这是特意为他订制的。要订制这样的模型,必须查阅大量的资料,找到准确的实物照片,送给厂家去制作。如果找不到实物照片,那就得根据过去留下的文字资料反复推敲。花费巨大倒还在其次,其中耗费的时间和心血难以数计,那才是最珍贵的。
江离在一边翻看那只盒子:“咦?怎么没有送礼人的名字?这是谁啊,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却连名字都不留?做这样一个模型,得花好几万吧?”
“要做到这个程度,不会低于二十万。”黎远望说着,索xing趴在chuáng上,入迷地看着模型上的战斗场面。
“嗬,真是份厚礼啊。我看是送到你的心坎里去了。”江离赞叹不已。“谁这么大手笔?”
黎远望没吱声。
他知道这是谁送的。只有这个人了解他的所有爱好,也只有这个人知道他为之狂热地迷恋着的战役。他不允许这个人参加他的婚礼,心里却非常希望这个人会qiáng行闯进来,霸道地坚持要做他的伴郎。但是,这个人尊重了他的意愿,始终没有出现,让他感到深深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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