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斯缓缓地说:“英先生,你儿子前天把我们国家的所有系统都弄瘫痪了,为此死了不少人。这些人总是无辜的吧?”
英翔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这些人都是你害死的。你如此bī迫一个孩子,他的反击已经很克制了。”
福克斯不解地问:“英先生,我们调查过,你儿子对你的感qíng很深,他为什么不愿意为了你妥协?我们又不是要他的xing命,不过是想请他来做点事。”
“他不肯妥协,正是为了我。”英翔淡淡地说。“你不必枉费心机了。要他为你们做事,这是绝不可能的。”
福克斯的声音一直很温和,但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却全是冷酷。他轻声说道:“英先生,告诉我,这样的疼痛,你还能坚持多少次?你儿子还能坚持多少次?”
“无论多少次,我和我儿子都会坚持到底。”英翔缓缓地说。“至死方休。”
福克斯摇了摇头:“你不是超人,英先生,你儿子更不是铁打的金刚。”
英翔显得非常平静:“最多不过一死,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福克斯一窒,过了一会儿才诚恳地说:“英先生,你们中国有句谚语:‘良禽择木而栖。’你何必这么固执?有什么意义呢?”
英翔笑了笑:“有什么意义我不知道,可我觉得这样做心里舒服。”
福克斯一点也不气恼:“英先生真是好兴致,令人佩服。”
英翔淡淡地说:“不敢当,比起阁下的处变不惊,我还差得远。”
“英先生,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很像。”福克斯笑道。“为什么不可以消除误会,携手合作呢?”
英翔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跟你们合作?有什么理由?”
福克斯微笑:“你的国家待你并不好,有什么理由不跟我们合作?我们可以给你一切。”
英翔却笑起来:“我的国家待我怎么不好呢?我什么事都用不着做,照样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福克斯一时语塞,半晌才又问出那个老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英翔已经十分疲倦,不想再说话了。福克斯却很有耐心,一直坐在那里,等着他。
半晌,英翔才聚集起一点力气,问他:“你调查了我这么久,总该知道我父亲是谁吧?”
“当然。”福克斯立刻说。“你父亲跟我是同行,是我们这行的前辈,我很敬仰他。”
英翔微笑:“如果你儿子忽然跑到中国跟我父亲合作,你会是什么心qíng?”
福克斯却说:“我会觉得这是儿子的权利,我只能尊重。”
英翔平静地笑着,良久,才轻声说:“那这也是我的权利,我选择不合作。”
“好吧,那我们只有继续了。”福克斯遗憾地说。“你可要顶住了。”
英翔闭着眼睛,淡淡地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要做什么尽管做。不过,我仍然给你一个忠告,这样下去,还会死很多人。”
福克斯轻笑:“你儿子不知道你在哪里,就不敢轻举妄动。这一点,我们已经证实了。”
英翔不再开口。他深深地呼吸着,准备迎接即将来临的新一轮更残酷的折磨。
听了福克斯的要求,德怀特教授与凯瑟琳医生都是大吃一惊。德怀特告诉他:“这样做的话,他会死的。”
福克斯却很冷静:“教授,你不是说过,疼痛首先摧毁的是意志,不是身体。”
德怀特耐心地跟他解释:“我也说过,对疼痛的感受也与意志有紧密的联系。这个人的意志实在是太qiáng了,疼痛也许首先会摧毁他的身体,而不是意志。”
福克斯神色凝重地说:“教授,现在已经是千钧一发了。两天前,他的同党摧毁了我们国家所有的卫星和航天器,断掉了全国的电力供应,将所有的计算机系统都瘫痪了。我们国家为此死了很多人。教授,现在不是滥施同qíng的时候,我们必须迅速反击。你是专家,务必要保证这个人不死,但又要达到我们的目的。”
听到“这个人的同党”竟然发动了如此恐怖的袭击,德怀特大吃一惊,果然不再抱同qíng心理。他给英翔体内注入了一种被称为封阻γ-氨基丁酸(简称GABA)消化酶的药物,来降低他大脑中无粒脑岛皮质头端的活xing,这个在医学上被简称为RAIC的部位是大脑对包括生理疼痛在内的感觉做应答的区域。注入药物两个小时后,英翔的大脑中便会产生出更多的GABA,从而使他的慢xing疼痛耐受极限得到进一步扩展。
凯瑟琳却有些不忍,在进行准备工作的时候,她略带责备地轻声对英翔说:“为了什么信仰可以这样坚持?恐怖活动真的这么有意义吗?”
听着她的话,英翔沉默片刻,微弱地道:“医生,我不是恐怖分子。”
凯瑟琳似乎不信:“那你是什么人?”
“我只是个父亲。”英翔缓缓地说道。“他们要抓的所谓我的同党,是我的儿子。”
“什么?”凯瑟琳一听,感到很惊讶。“不会吧?”
“你可以问问那些突击队员们,当时他们要抓的人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英翔仍然闭着眼睛,态度却很坚毅。“我就算死一千次,也不会让他们碰我儿子一下。”
几个突击队员都保持了沉默。
凯瑟琳看到他们的表qíng,有些将信将疑起来,思索片刻后,却仍然感到难以置信。她低头看着他,郑重地说:“年轻人,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英翔缓缓地睁开双眼,淡淡地笑道:“医生,我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凯瑟琳感到极度震惊。她替他检查了眼睛,发现他果然已经失明了。“你……”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英翔却平静地重又闭上双眼,轻轻地说:“医生,我已经不需要眼睛了。事实究竟是什么,也已经不重要了。他们要我背叛我的祖国,背叛我的父亲,出卖我的儿子,我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答应的。他们想要你做什么,你就做吧。你不做,别人也会做的。”
凯瑟琳随即拒绝cao作,要求弄清楚事qíng真相。
福克斯威胁她:“你这是在帮助恐怖分子。你可以到市区去看看网上的消息,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他的同党发动了有史以来最可怕的网络恐怖活动,我们国家为此已经死了上百人。”
凯瑟琳看着德怀特说:“我必须了解清楚,到底这个人是不是恐怖分子。”
德怀特却心平气和:“我刚才已经跟国内的家人通过电话。他们证实了,qíng况确实是这样。这个人的同党实在是太可怕了。”
凯瑟琳半信半疑,福克斯示意她也可以跟家里通电话。
等打过电话,感受着家人经历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全国大停电后极度恐慌的qíng绪,凯瑟琳叹了口气,看着德怀特拿起了注she器。
在似乎长得永无尽头的剧痛折磨中,英翔觉得自己的意识与身体猝然分开了。在这一刹那间,他忽然觉得,这个身体不是属于自己的,自己也只不过是借用而已。他们要折腾它,也不过是在折腾一件工具,跟他好像没什么关系。
他似乎离正在身体上蹂躏践踏的疼痛很远很远。他感觉自己正呆在现世与幽冥之间的空间里,却找不到去往依露逊的世界的通道,感到很茫然。
依露逊,你在哪里?
这一次,他没有得到依露逊的回答。但他并没慌乱,反而有种异样的笃定,心底深处好像隐隐约约地知道最后自己会到哪里去。
过了一会儿,他游离的意识又回进了千疮百孔的身体。在地狱的烈焰中,他的脑海渐渐地暗了下去……
当这一次的酷刑录像伴随着威胁传到英修罗的电脑后,他通过网络控制了M国的所有国内航班。数百架客机在各地的天空中盘旋,随时会坠毁,这在全M国引起了极大的恐慌。
随后,英修罗发过去一封邮件。
——想要他们死,还是活?
对方的态度却十分qiáng硬。
——如果他们死了,有多少人死,我就割你父亲多少刀。我会一厘米一厘米地剥了他的皮,一点一点地砍下他的手指、手腕、胳膊……不信你就试试看。
英修罗看着这样bào戾血腥的字眼,几乎要崩溃了。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我们要你。
——要我做什么?
——你来了就知道了。
——去哪里?
——无论现在你在哪里,立刻上飞机,离开中国,我们会在你到达的任何一个城市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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