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宗罪_蜘蛛【完结】(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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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纸应该是门开的一刹那,被风从地上chuī起,又落了下来。

保安问道:纸上写着个名字,刁爱青是谁?

保安科长看着他,这个年轻的保安不到20岁,12年前还是个小孩子。保安科长告诉他,96年,那个宿舍里一个叫刁爱青的女孩被杀了,凶手将其碎尸,切成两千多片,凶手至今没有抓获,因为案qíng骇人听闻,那个宿舍现在还空着,一直无人居住。

保安拿出在宿舍里发现的那张纸,纸上写着刁爱青的名字,还画着一些奇怪的线条,看上去像一只羊,也像是某种神秘的路线图。学校保卫处经过调查之后,了解到是学校里的两个女生玩笔仙留下的纸,笔仙是一种召灵游戏,大中学校园里很流行,按照规则,召灵之后的纸应该烧掉,但是两个女生出于恐惧,将这张纸悄悄地放回到刁爱青曾经住过的宿舍里。

保安科长将此事反映给了鼓楼分局,分局长又将此事汇报给了特案组。

很多警察,包括分局长都认为“笔仙”是一种无稽之谈,根本就不相信,即将解散的大案指挥部对此也不是很重视,毕竟警方一直靠科学破案,只有苏眉坚定的认为,笔仙是一种很神奇的占卜游戏,能够知晓过去和将来,她在大学里也曾经和同学玩过这种神秘的游戏。

梁教授提议,大家投票表决,如果超过半数,就对这个线索进行深入调查。

苏眉第一个举手。

包斩从小在农村长大,对于灵异之说一直深信不疑,也举起了手。

画龙嗤之以鼻,没有举手,他说道,这是迷信。

梁教授并没有动,如果他放弃,那么此案就到此为止,特案组明天打道回府,离开蓝京。苏眉焦急的看着他,包斩也等待着梁教授的决定,画龙笑着说既然笔仙很灵,梁教授也不妨请笔仙来做决定。

梁教授看着那张纸说道:咱们来的时候,白景玉特意叮嘱我们四个字——无愧于心,也许这张纸毫无价值,但是,我们应该把该做的都做了,哪怕无用,也算对得起自己。

梁教授要求特案组成员都穿上警服,就像他们来的时候那样,他们要穿着警服出现在蓝京大学,这样是要告诉他们,警方对于刁爱青案一直没有放弃,也永远不会放过凶手。

画龙开车,特案组四人前往蓝京大学,此时夜幕来临,梁教授看了一下表,这也是刁爱青失踪那天离开校园时的时间。学校保卫科长接待了特案组,校长等领导也随后赶来。特案组先是对两名玩笔仙的女生进行了传唤,又对发现那张纸的保安进行了问询。保安说,他们做了大量的调查,根据纸上打印的内容,才了解到是这两名女生将纸从门fèng里塞进刁爱青的宿舍。两名女生说,他们听一些学长说起过,刁爱青当年就住在那间宿舍里。

这是一张A4纸,背面写着刁爱青的名字,还画着一些复杂的不规则线条。

特案组四人站在刁爱青当年住过的宿舍门前,房间里空无一物,只有尘埃,灯不亮,大家静静地注视着黑暗。1996年,大学女生刁爱青就是从这个房间里离开,而后,消失在这个城市,直到9天后,她的尸体碎块被发现。

这里就是起点!

梁教授将那张纸举起来,用手电筒照上去,他眯着眼睛仔细观察,轻轻说道:你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

包斩也看着那张纸,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落笔时的起点。

梁教授突然想起什么,大声说道,拿一张蓝京市城市地图来,96年的,快点。

学校保卫处立刻行动起来,大家以为96年的地图现在应该很难寻找,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竟然很快就找到了——学校里的一个老司机,他的家里正好有一副96年的城市地图!

梁教授用红笔在地图上点了几下,这些红点标记就是当年的抛尸地点,然后以蓝京大学为起点,将A4纸上复杂凌乱的线条覆盖到地图上,那些线条居然穿过几处抛尸地点,这种巧合令人难以置信。

包斩说:这会不会是凶手当时的抛尸路线?

苏眉说:第一杀人碎尸现场也许就在某个线条的点上。

梁教授说:画龙,开车。

画龙说:梁叔,您不会是开玩笑吧,咱是警察,难道要按照这张破纸的路线寻找凶手?

梁教授说:就当是逛逛蓝京城吧,按照这个路线,总有尽头。

这种寻找很像是儿戏,纸上的线条覆盖到城市地图上,地图的比例以及方位都无从判断,任何一点偏差,就会造成两条街道的距离和两个居民区的位置错位。画龙发动汽车引擎,特案组四人心里都不抱什么希望,也许正如梁教授所说,就当是逛逛蓝京城吧。他们明知这是一种无用的寻找,只是想寻找到一种安慰。

从起点出发,汽车离开蓝京大学,缓缓地前行,冥冥之中,也许有个人在指引着这辆车。

苏眉带上耳机听MP3,画龙问什么歌,苏眉回答是一首老歌——《萍聚》。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

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

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

十多年前,被残忍杀害的花季少女,听到了吗,这是你曾经最喜欢的歌!

让我们走上蓝京街头,来吧,告诉我们,凶手是谁,凶手在哪里!

让风带我们去找到凶手,让你飘dàng在世间不肯安息的灵魂来做我们的指引!

十几年来,这个城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唯一不变的是依然有人靠捡垃圾为生。发现刁爱青尸块的是一个清洁女工,她也捡垃圾,发现一块废铁就很高兴,发现一包ròu还想着回家去吃。十几年过去了,水泥砌成的垃圾池换成了蓝色的塑料垃圾桶,捡垃圾的人走了一群,又来了一群,他们拿着铁钩子,从我们抛弃的东西中寻找财富。

城市里的穷人像蒲公英一样,在水泥地上空随风飘dàng,带着一点点随时会破灭的希望无助地寻找一点点能扎根下来的土壤。

垃圾箱的特点在于诚实,从不撒谎。富人和穷人在这里面一视同仁,这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人平等,每一个物品都还原成本来的面目,每一种东西在这里找到了终点。撒谎的假牙终于成了假牙,目睹过腐败jiāo易的酒瓶终于成了酒瓶。民工抽过的烟蒂和贵妇吃剩的苹果核在这里相遇,残币上的头像与纸巾的痰唾再次相逢。虚假伪装的面具在这里揭开,垃圾箱有着象征意义。

他们开着车在这个城市里转来转去,驶过小粉巷和火葬场,驶过青年路和华侨路,绕过了几条死胡同,经过案发时的抛尸现场,穿过很多街道和居民区,中间甚至迷过路,最后,他们到达了终点。

特案组四人下车,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广场,游人如织,跳舞健身的群众很多,可以看得出,广场刚建成没几年,周围还有一些老房子,也许多年前,这里是一个破败的居民区。广场的正中央有一个喷水池,池边放着几个垃圾桶。

一个小学生坐在池边的台子上。

苏眉推着梁教授在垃圾桶前停下,大家看着周围,一片歌舞升平。

梁教授弯下腰对小学生说:你自己在这里玩啊,爸妈呢,你别跑丢了。

小学生说:刚才,有个人也问我。

苏眉:问你什么?

小学生:问我在这里玩啊,问我爸爸妈妈呢。

包斩:那人是谁啊?

小学生:不认识。

梁教授说:长什么样?

小学生摇摇头,说:很平常。

小学生大概上一年级,一年级的孩子描述长相和面貌非常困难。他想了一会又说道:大裤衩,背心,手套是白的。

画龙说:白手套,那人戴着手套?

小学生点点头。

特案组四人顿时警觉起来,现在是9月,天气还很热,一个人戴着手套,非常可疑。

梁教授立即问道:那人多大岁数?

包斩指着广场上一个40多岁近50岁的中年男人说:那个人,像他这么大岁数吗。

小学生点点头。

梁教授问:那人还做了什么?

小学生说:扔垃圾。

画龙和包斩立刻掀翻垃圾桶,根据小学生的提示,他们找到了那个陌生人扔的一个纸团,从字迹和泛huáng绵软的纸张上可以初步判断,这张纸起码保存了十年以上。纸张很平整,是刚刚被揉皱的,再此之前,这张纸可能夹在某本书里。

上面记载的内容夹杂着当地方言和粗俗的脏话,似乎书写者没什么文化,然而奇怪的是字体却写的非常漂亮,更可疑的是字与字之间的距离并不一致,有几个字距离旁边的字较远,显得孤零零的,可以一眼看出。

全文抄录如下,为了区别那几个突出的字,特意用黑色醒目字体标注:

现在这个社会,黑漆嘛乌,gān么斯都要开后门,gān么斯都要有关系。有钱的人少,么钱的人多。唱歌的,演电影的,人五人六的骚包,扭扭腚沟子,就来钱。么钱的人累的吊比朝天也是搞不着几个吊钱,一个月才几伯块钱,没钱抬马马。谁能听我韶韶,这些个小pào子子,册迁搞得一比吊糟,窝屎你妈,戴大盖帽的都古七古八撕划子,吊比代表代表谁,吃公家饭的鸟人,一嘴比大胡话和二五,贪贪贪,逮住了,萝卜缨子换白菜,调走了,白菜换萝卜樱子。老子做牛做马,吊日子怎么混啊,么的吊时间耗了,别问我想gān么斯,我要活得刷刮点,我就想,找个人,砍了老瓜子,剁了手指拇头还有脚痍巴。

一共有七个字,在文中显得很醒目,应该是书写者故意空出来的,按顺序排列如下:开、五、是、表、人、和、吊。

这段话很像是一个凶手的自白,画龙立即在广场上寻找穿着大裤衩和背心戴白手套的中年男人,广场上人流涌动,附近有个十字路口,如果一个人想要离开,几分钟时间就可以消失在夜幕中,消失在人海,再也难以寻觅。

梁教授和包斩对小学生详细询问,那中年人长什么样,小学生无法进行准确的描述,只是告诉警方,那个人很普通,很平常,就像街上走过的每一个人。

其实任何一个我们身边看似普通的人,都存在他背后所不为人所知晓的另一面。

特案组也许与真正的凶手擦肩而过了。

特案组回到警局后分析认为,有些凶手出于变态心理,会保存着受害者的某样东西,警方发现的并不是刁爱青完整的尸体,缺失的那部分究竟丢到了哪里,一直都没有找到,按照凶手的抛尸习惯,也可能是将其扔到了垃圾桶里。

这些字也许是凶手写下的。

特案组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进行了笔迹鉴定,然后结果令人垂头丧气,这些字即不是驼子写的,也不是夏雨萍和huáng百城写的。他们连夜排查对比了每一个出现过的嫌疑人的笔迹,没有找到吻合的人。

天快亮的时候,特案组打算放弃,他们对那七个字隐含的信息分析了整整一夜,始终没有解开谜题,整个通宵都徒劳无功,他们休息一会就该去机场离开蓝京了。

梁教授看着窗外,天边晨光熹微,他说道:有一个人的笔迹我们忘记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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