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被臭鱼转到门岭中的不明怪物上,不过在座的几个人,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猜测狐仙所盗古卷最后一页上的记号,可能就是那个东西。
我一直在这间yīn暗深邃的大屋里听着,不免感到身后冷飕飕的有股寒意,我以往听人讲鬼说怪,很少会有这种感觉,若非我胆气不够,那就是这个故事确实吓人。
不过自打从那阵怪风推门而入险些chuī灭油灯开始,这屋子里就变得更加yīn冷了,漆黑的角落里似乎多了些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喝的热茶也是冰糖葫芦蘸虾酱——不太对味,反正是坐不住了。
阿豪见我神不守舍,就说这个漫长的雨夜实是难熬,讲了这么多故事还不见天亮,你要是困乏了,可以先躺下睡一会儿。
臭鱼则取笑说:“我看陆雅楠的故事把你唬得不轻,脸都吓白了。”
我不想承认自己胆怯,故意压低声音说:“你们没察觉到吗?这屋里听故事的人可不止咱们五个……”
这话一出,轮到藤明月和陆雅楠紧张了,同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屋里除了咱们几个人,还会有谁?”
臭鱼道:“你们还真信他的,这坏家伙是变着法吓唬人呢,要说屋里还有别的,人也好鬼也好,你指出来让咱看看,咱在这候着。”
我反手指向身后,说道:“我觉得这屋里真有个不gān净的东西,就在那墙下,要看你自己去看,但我劝你一句,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不会去看。”
古屋宽阔深邃,昏暗的油灯光亮如豆,我们几个人围坐在炉前,仅能看到对面之人的脸,其余的地方都像被黑布遮蔽,我虽觉屋中yīn森,却并不相信身后有鬼,这么说只是想吓唬吓唬臭鱼。
臭鱼倒是不怕,他坐在我对面,当即捧起油灯,起身往我这走了两步,阿豪和那藤明月姐俩也好奇地将目光移向我身后。
我没有回身,仍坐在那不动,心说:“瞧你们这一个个紧张兮兮的样子,还不是被我两句话就给吓住了……”
可阿豪臭鱼等人举着油灯照向我身后,都是目光发直,张着嘴瞪着眼,似乎看到了难以置信的qíng形,我心里也有些毛了,奇道:“你们怎么了?瞧见自己后脑勺了?”
我感到这不像是玩笑,是不是我身后真有东西?再也绷不住了,转过头向后看去,就见油灯昏暗恍惚,依稀有张毛茸茸的怪脸,油灯却照不出它的影子,如鬼似魅,我们离得虽近,也仅能辨出轮廓而已。
◆ 亡魂讲的第六个故事:不明
我和其余四人一样,吃这一惊,非同小可,三魂七魄都出了窍了,别看刚才个个能说会道,此时心胆俱裂,嘴像被胶水粘牢,呆在当场不知所措。
黑暗中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我觉得被人拽了一把,一下子回过神来,叫声:“我的个亲娘祖宗,吓死爷爷了!”同时跟着阿豪等人,反身逃向屋门。
屋内本就没有什么光亮,外面更是黑灯瞎火,我只顾着逃命,仓惶之际没看到屋门的位置,竟迎头撞到了墙上,砰的一声闷响,眼前金星乱飞,由于撞得太急太狠,也觉不出疼了,但眼前什么都看不见,臭鱼等人可能根本没发现我掉队,早已开上车逃得远了。
我脑中一阵阵发蒙,身心如被黑暗的cháo水淹没,蓦地想起前事,我记得我和阿豪臭鱼,在雨夜的高速公路迷失了方向,被迫到路边一个药铺避雨,又遇到藤明月陆雅楠二人,五个人轮流讲起了怪谈鬼事,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停止了,原来这深山里有一个从唐代隐居至今的村子,村子里的大坟中,埋着一只吞吃时间的虫子,这只虫子被称为“门”,为了寻找离开村子的道路,我们五个人一个接一个地死亡,最后时间重新回到了开始,我们如同落入无间地狱,一遍接一遍,周而复始地重复着死亡的过程。
这时我好像听到一个苍老微弱的声音,在附近低声说着什么,我记得以前的经历,这药铺里应该有一老一少,一人一鬼,老的是药铺掌柜陈老头,还有个小孩是他孙子的亡灵。
我依然睁不开眼,忍着疼勉qiáng出声问道:“是陈老头吗?你脸上怎么长了那么多毛?”
那个苍老的声音,有几分yīn森地回应道:“小子认错人了,老道无名无姓,道号黑胡同。”
我闻言如堕五里雾中,哪个黑胡同?莫非是盗取门岭古书的狐狸?对了,这古屋虽然也陈列着许多药柜,却与我记忆中那间药铺完全不同,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时间退回了过去,我也不该记得以前发生过什么,难道那段恐怖的经历,只是我做过的一场噩梦?怎会有这么漫长这么真实的噩梦?
我不是喜欢动脑子的人,何况脑袋被撞蒙了,稍一思索就疼得难忍,gān脆不再胡思乱想,只是不知这老狐狸意yù何为,试探着问道:“前辈,刚听说过您的事迹,想不到有缘当面拜会,真可谓是三生有幸,敢问前辈因何到此,又为何不早些现身相见?”
黑狐亡魂叹道:“此等缘分不要也罢,老道当年本是山中黑狐,因被张献忠bī得显出原形,成仙未果,只得重新遁入深山,又不幸让天雷击中,仅剩一缕yīn魂未灭,骨骸被放在这间古屋之中,历年已久,适才外来的生人多,阳气重,故此不便相见。”
我听那老狐狸的骨骸在屋子里,忙说:“应当给前辈的骨骸上香行礼,但没瞧见这古屋中摆放着藏骨坛,埋在地下了不成?”说着话想要挣扎起身,可脑袋撞蒙了,眼前黑乎乎的一片,身体丝毫挪动不得。
黑狐的亡魂惨然一笑,说道:“嘿嘿,老道剩下的那点骨骸,已经让你们当成茶叶拿热水沏来喝了,却不知味道如何?”
我惊诧难言,说不出的反胃恶心,难怪茶叶味道怪怪的,没有半点茶味,原来是老狐狸残存的骨骸就在铜罐中,被臭鱼当做陈年普洱了。
我心里觉得恶心,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咱是ròu烂嘴不烂:“厉害,怪不得茶水的味道带着……带着……带着几分仙气,原来……原来是前辈您的骨灰……味道怎么形容呢,管yīn沟不叫yīn沟那叫一个地道……”
黑狐亡魂没有再追究此事,对我说道:“你们当中姓藤的女娃子,是老道昔年徒弟的后人,因此老道不会怪罪你等,可这大xué村千百年没有生人进来了,你们也不可久留。”
我不解地问道:“大xué村?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是个什么地方?”
黑狐的亡魂拣紧要的qíng形告诉我,自古以来,一直有几个道徒教众居住的村子,隐藏在这群山深处,其中一个就是大xué村,村人都是驴头山人之后,多半通晓五行道术,而它则是唐时山中的一只黑狐,久在山中与村人接触,知道村中流传着一个长生不死的秘密,它生出非分之想,也yù得成大道,所以趁村人不备,盗了一部古卷逃出门岭,变做人形大隐于世,可它这时才发现那个所谓的秘密,根本无关长生不死。
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有一个称为“门”的怪物,能够吞噬这四方上下和古往今来,唐时驴头山人元神进入“门”中,终于把“门”杀了,其徒子徒孙造了一座古坟,后代都成了守陵人隐居深山,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古坟上层埋着驴头山人的遗骸,下层埋着“门”的尸体,但“门”死后仿佛变成了一个黑dòng,需要不断以活人殉祭,才能维持它的平静。
驴头山人族中后代知道以活人殉祭,无异于饮鸩止渴,无论多少鲜血和恐惧都填不满它,所以千百年来,不断寻求彻底让“门”消失的方法,有些村民甚至走上了邪路,那尊埋在殛神村火窑里的“四面神像”,即是其中之一,到头来均以失败告终。
黑狐之前曾在屋中听了我们讲的怪谈,告诉那绳村里的住户,也是驴头山人之后,“门”的震动时常发生,遇到什么事qíng都不奇怪,而这个“大xué村”的年代,则比驴头山人的坟墓还要久远,从汉代即有,但是这是个没人居住的废村,据说村子里自古有个不明之物,而驴头山人的后代发现了大xué村的秘密,所以有一部分人迁居到此,想用大xué村里那个古老的秘密,让“门”彻底消失。
至于大xué村里的东西究竟是些什么,连这黑狐也不知详qíng,只听传言那是个能把“门”吃掉的妖怪,它盗取古卷后逃出门岭,依照古卷中的方术炼药服食,得以活了许多年头,不过有生即有灭,什么东西都有个限数,倘若只生不灭,即遭鬼神所忌,躲得了一时,终究躲不了一世,到后来在张献忠的大营里,它被bī无奈显出原形,刚逃到山里不久,又让天雷击中,惨遭业火焚烧,剩下的骨骸和一缕游魂,都让门岭里的村民收敛起来,带回了大xué村,此后发生了什么事,它全不清楚,直到臭鱼把藏骨罐的封条揭开,它的亡魂也将很快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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