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惊变_吴蔚【完结】(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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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惜儿很是不屑,道:“少来贫嘴。苏台姊姊嫁给你,可真是……”

  杨埙笑道:“可别说一朵鲜花cha在牛粪上啊,苏台都为我生下一儿一女了。”

  李惜儿“呀”了一声,道:“恭喜……”

  忽有人直奔到一旁,气喘吁吁地道:“惜儿娘子,我正到处找你呢。”却是当今权势最大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兴安。

  杨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李惜儿却甚是冷漠,似不将兴安放在眼中,自顾自地端起茶盅,饮了一杯,这才慢吞吞地问道:“兴司礼不忙国家大事,来找我这个小女子做什么?”

  兴安道:“皇上……”忽觉得当众提及不妥,便道:“惜儿姑奶奶,这就请上轿吧,有话路上再说。”

  李惜儿冷笑道:“没听说……”忽听到仝寅咳嗽一声,便改口道:“那好吧,今日可是看兴司礼的面子。”

  兴安满面笑容,道:“是,是。”护着李惜儿去了,竟对眼前的杨埙熟视无睹,连招呼都未打一声。

  杨埙纳罕异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只听说司礼监掌印太监位比宰相,何时对教坊司舞姬如此恭敬了?”

  仝寅微笑道:“这两个问题,我都回答不了。杨匠官急着找我,可是又来算卦?”

  杨埙道:“之前仝先生说我诸事不顺,还说我要遭一大厄,敢问先生可有化解之法?”

  仝寅摇头道:“这是命中注定,无可化解。”

  杨埙道:“仝先生既能未卜先知,也该负责指点迷津。”

  仝寅道:“我失去了一双眼睛,才能dòng悉天机。若是杨匠官易身而处,可愿意用眼睛来jiāo换占卜的本领?”

  杨埙道:“当然不愿意。”

  仝寅道:“那就是了。杨匠官要解自己的厄运,需要付出一位朋友的xing命,你是否愿意jiāo换?”

  杨埙gān脆地道:“不愿意。我宁可自己死,也不要朋友替我死。况且我连厄运是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事,我自己能应付化解。”

  仝寅笑道:“杨匠官回答得如此慡快坚定,看来心中早有主意,还来找我做什么?”

  杨埙道:“嗯,这个……是这样,如果有坏人做了坏事,官府却抓不到他们,我很想找到这些坏人,请问仝先生有没有办法?”

  仝寅笑道:“这我可没有办法,我只是个算命的。而且得本人在我面前,我才能占卜。”

  杨埙道:“那如果坏人出现在这里,仝先生有没有办法算到他藏身在哪里?”

  仝寅道:“这个……应该算不到。”

  杨埙狐疑道:“什么叫应该算不到?”

  仝寅笑道:“杨匠官问的这些,已完全超出了占卜的范围,就卜卦能力而言,我是算不到的。但我是个瞎子,听觉、嗅觉比常人敏锐许多,如果坏人出现在我面前,也许我能察觉到一些旁人注意不到的线索。”

  杨埙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仝先生是个聪明人,这话上道。不,不仅上道,简直太合我心意了。”

  仝寅道:“杨匠官有话不妨直说。”杨埙道:“仝先生可还记得大前日金桂楼这里出了事?”

  仝寅点了点头,道:“当日我也在这里喝茶。”

  杨埙道:“不错,就是仝先生在这里遇到锦衣卫朱骥的那一天,有两名qiáng盗试图绑架皇宫老太监阮làng。事qíng虽然发生在楼上,但那两名qiáng盗一定是从大门进来,也算是从仝先生眼前经过,先生可有法子找到他们?”

  仝寅笑道:“我又不是神仙,任谁从我面前经过,我便能一口猜出对方来历吗?不过那两人应该不是真的qiáng盗,他们在楼梯口跟阮làng说了一些话,我虽听不清言语内容,但他们的语气并不凶恶。”

  杨埙霍然起身,道:“是了是了,线索就在我眼前,我竟然看不见。”对仝寅深深一揖:“仝先生,这次我若能成功救回朋友,一定好好感谢你。”

  仝寅笑道:“那好,我静候杨匠官来找我饮酒。”

  杨埙笑道:“这么说,我这次一定能成功了,由诸事不顺变成了诸事顺利?”

  仝寅道:“一旦诸事顺利,厄运便会随之而至。不过杨匠官也不必过于忧虑,你为人戏谑风趣,处处吉星高照,总能逢凶化吉,这厄运也许不会危及你xing命。”

  杨埙大是好奇,道:“到底是什么厄运?民间有‘四喜四悲’的说法。‘四喜’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dòng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四悲’则是幼丧父母,少无良师,中年丧偶,老丧独子。难道我要丧偶?可我妻子人在江南……”

  仝寅摇头道:“杨匠官别妄自揣测了,天机不可泄露。”

  杨埙哈哈笑道:“那好,我就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吧。”

  杨埙其实并不如何相信占卜一说,但却相信仝寅有敏锐的观察力——这“观察”不是用眼,而是用心、用闻、用听——果然他也没有失望。

  离开金桂楼后,杨埙赶回孙府,取了自己出入皇宫的腰牌,到南内来寻阮làng。

  南内守备靖远伯王骥久仰杨埙大名,十分客气,将他请入自己官署坐下,再派人去请阮làng。又告道:“今日上头忽然来了一道命令,凡是会见南内宫人,均得有本官在场。圣命难违,还望杨匠官体谅。”

  杨埙本来有些怀疑绑架蒯玉珠是出于明景帝设计,但朱祁钰既然突然下了这道命令,就表明他确实忧惧南内与外界联络jiāo往,也就不存在所谓圈套一说了。

  等了好大一会儿,才有军士带阮làng进来。阮làng认出杨埙,很是意外,道:“实在想不到竟是杨倭漆找我。”

  杨埙道:“阮公公,今日冒昧求见,也是qíng非得已。公公还记得大前日你在金桂楼遇盗一事吗?”

  阮làng一怔,随即连连摇头道:“那件事我早忘记了。”

  一旁王骥好奇问道:“锦衣卫朱指挥已经为那件案子来过一趟南内,杨匠官怎么也会牵涉其中?”

  杨埙道:“我其实是为蒯匠官的孙女蒯玉珠来的。”

  大致说了蒯玉珠当街被绑的经历,又道:“有人见到绑架玉珠的络腮胡子跟阮公公在金桂楼遇到的qiáng盗走在一起,所以我怀疑这本是一伙人。但目下陷入了僵局,歹人既不露面,官府也无从追踪。我们都十分担心玉珠的安危,蒯匠官更因受到刺激而中风昏迷,而今连人都不认得了。我也是没有办法,才赶来求见阮公公。不知您老人家是否还能提供一些线索?”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握住阮làng的手,用力捏了两下。

  阮làng愣了一愣,道:“我只跟那两名qiáng盗简单打过照面,如何还有别的线索?”无论杨埙如何暗示,始终只是摇头。

  杨埙不免很是失望,可又不甘心就此空手而回,不愿立即辞去。

  阮làng却生怕沾染上是非,站起身来道:“我该回去南内了。”又问道:“靖远伯上次送我的跌打酒可还有剩的?我老了,身子骨不中用,每晚全身酸疼,抹点药酒就好多了。”

  王骥连声笑道:“还有,还有。我也每晚都用。”转身便往内室去取药酒。

  等到王骥进去里屋,阮làng忽低声道:“对方提到了瓦剌可汗,他们应该是也先派来的。”

  杨埙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瓦剌也先虽然称汗,处境却并不好,他需要一个qiáng大的外援,以实际行动来支持他压服蒙古诸部,大明显然是上上之选。然自土木堡之变后,也先便是大明头号劲敌,当今明景帝朱祁钰更是在抗击瓦剌入侵的大前提下登位,同意与瓦剌讲和已是让步,又怎会公然支持也先巩固汗位?如此岂不是贻笑天下,与通敌叛国有什么区别!

  但蒙古局势已是一触即发,刻不容缓,也先不得不谋求其他出路。既然明景帝朱祁钰这条路决计走不通,也先便想起太上皇朱祁镇来。虽然朱祁镇当过他的俘虏,心中嫌隙怨恨难以轻易消除,但目下朱祁镇的处境并不比在瓦剌时qiáng,亦时时有被亲弟弟朱祁钰谋害的危险。如果派人设法救出朱祁镇,并助他复位登基,那么朱祁镇感激之下,必然转而支持也先,由此结成稳固可靠的联盟。

  事实上,纵观天下,瓦剌也先是最有动机营救太上皇朱祁镇的人,且会出尽全力。只不过其人远在天边,大明又先后发生明景帝废除朱见深太子位、改立己子朱见济为太子、朱见济夭折于襁褓、朝野舆论要求明景帝复朱见深太子位等重大事件,局势动dàng不稳,竟无人想到意图营救太上皇的竟是蒙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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