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珊瑚狐疑问道:“你们说的杨行祥,可是曾经冒充建文帝的那名老僧,他不是早死在锦衣卫大狱了吗?”
吴瑾忙咳嗽了声,示意妹妹不要cha口,尤其是涉及皇室机密的大事。
朱骥果然不愿意多提杨行祥的话题,只道:“目下能确定的是,胡尚书被人绑了票。他是国之重臣,必须得尽快找到他。杨匠官机智多谋,可有良策?”
杨埙摇头道:“不必担心,胡尚书xing命无忧。绑架他的歹人不要钱、不要财,只要求胡家人保守秘密,显然是盘问胡尚书什么事,问完了自会放人。”顿了顿,又道:“我敢肯定,歹人要问的事,一定与建文帝有关。”
朱骥见众人目光灼灼,尽落在自己身上,只得如实告道:“不是我不愿说,而是不能说。姓杨的那件事,上头早有严令,不可泄露半句。”
杨埙双手一摊道:“那就没事了。反正歹人迟早也会放回胡尚书,各位都回家安睡吧。”
吴瑾却是半信半疑,问道:“杨匠官能肯定吗?你只是个漆匠,怎能……”
吴珊瑚嗔道:“大哥,你又来了,漆匠怎么了?玉珠全家还是木匠呢。”
吴瑾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奇怪杨匠官何以能肯定歹人一定会放回胡尚书。”
杨埙道:“我只是推测。胡尚书是出名的俭朴,但胡家历年官俸、赏赐所积,拿出个万儿八千也并非不可能。绑架朝廷重臣是杀头大罪,歹人铤而走险,却不求钱财,已大异常理,除非他有更大的yīn谋。想来想去,能与胡尚书扯上gān系的yīn谋,就是建文帝了。歹人目标既不是胡尚书本人,得到想要的讯息后,自会放了他。”
吴瑾道:“既然事关皇室机密大事,难道歹人不会杀人灭口吗?”
杨埙道:“人一死,事qíng就闹大了。更何况死的不是普通人,朝廷必然倾尽全力追查。歹人要继续实施yīn谋,就会困难得多。相反,胡家人不敢报官,之后胡尚书被放回,以他个xing,定然不会声张,就此息事宁人。神不知鬼不觉,对歹人最有利。”
吴瑾听了杨埙分析,也觉得有理,忙道:“那么我就再走一趟胡府,告诉胡家人不必紧张。”
杨埙道:“吴将军不必多此一举。要么今晚,要么明日,胡尚书一定会自己归家的。”
话音刚落,便有吴府下人引着胡府管家胡福进来。胡福见堂中尚有外人,一时踌躇,不肯开口。
吴瑾忙道:“这里的人都已知晓胡尚书一事,且是可信之人。”
胡福便道:“我家老爷已经回来了,就在吴将军离开后不久。”
吴瑾大奇,忙问道:“胡尚书可有说过发生了什么事?”
胡福道:“老爷半句不提被绑票一事,亦不准家人再提及此事。老爷听说小公子私下向吴将军求助,便派小的来,称事qíng已经了结,请吴将军和诸位切莫外泄。”
吴瑾立时对杨埙刮目相看。他是个慡直的蒙古汉子,送走胡福后,当即竖起了大拇指,道:“我以前只听说过‘料事如神’,想不到当真有人能做到。杨匠官,你好生了不起。”
吴珊瑚道:“现下大哥不会再看不起工匠了吧。”
吴瑾忙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很佩服杨匠官的才智。”
杨埙却仰头望着房顶,对赞美置若罔闻,似在神思,忽道:“咦,你们说,那歹人会不会是从胡尚书口中得知了什么,然后……然后就……”
朱骥本能地接口道:“杨匠官认为杨行祥之死,也跟那歹人有关?”
杨埙道:“那可不一定。那要看杨行祥是怎么死的了。”
众人又一齐望着朱骥,渴望他能吐露更多讯息。朱骥却有意避开了众人目光,沉吟不语。他也怀疑这件事不简单,但如果杨行祥不是目下上报的自然死亡,锦衣卫便有重大失责。他身为值守官,罪不可恕。
忽有人在门外叫道:“朱千户!朱千户!”终于打破了难堪的沉默。
朱骥应了一声,进来的却是手下校尉袁彬。他简短告道:“指挥使命朱千户立即返回官署。皇帝决定御驾亲征瓦剌,不日便要出发。锦衣卫是天子亲军,理应扈从。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得到官署待命。”
* * *
[1]明朝军队分为京军(也称京营)和地方军两大类,均隶五军都督府。京军为全国卫军的jīng锐,平时宿卫京师,战时为征战的主力。洪武初年,京军有四十八卫。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后,由于京师接近前线,京军数量大大增多,最多时达七十二卫。朱棣还正式成立了五军、三千、神机三大营。五军营分为中军,左、右掖和左、右哨。军士除来自京师卫军外,又调中都留守司及山东、河南、大宁三都司卫所马步官军轮番到京师宿卫和cao练,称为班军。隶属五军营的还有掌随驾马队官军的十二营,掌cao练上直叉刀手及京卫步队官军的围子手营,以及幼官舍人殚忠、效义诸营。三千营由三千骑兵组成,分五司,分掌皇帝的旗脐、舆服、兵符金鼓、御用宝物等。神机营,因用兵jiāo阯,得火器法,立营肄习而名,其下亦分中军,左、右掖,左、右哨。中军分设四司,掖、哨各分设三司,掌铳、pào等项火器。隶属该营的还有五千营,掌cao演火器及随驾护卫马队官军。三大营各设提督内臣、武臣、掌号头官统领。各军、各司分设坐营官、把总、坐司官、监枪内臣、把司、把牌不一。洪熙时(1425年),命武臣一人总理三大营营政。平时,五军营习营阵,三千营主巡哨,神机营掌火器,战时,三大营均需扈驾随征。此外,还有拱卫皇帝的侍卫亲军,如锦衣卫和金吾、羽林、虎贲、府军等十二卫军,以及隶属御马监的武骧、腾骧、左卫和右卫等四卫营。地方军则包括卫军、边兵和民兵。卫军配置于内地各军事重镇和东南海防要地。边兵是专门防御北方蒙古骑兵的戍守部队,配置在“九边”。民兵是军籍之外用以维持地方治安的武装,由官府检点,内地称民壮、义勇或弓兵、机兵、快手,西北边地称土兵。
[2]河西走廊:今甘肃。河西、陇西以北:今内蒙古额济纳旗至宁夏北部一带。
[3]据说拓跋诘汾率兵在山泽中打猎时,忽看到有衣蔽的车辆从天而降,侍从们前呼后拥着一位美丽的妇人。拓跋诘汾很是惊奇,上前询问。妇人回答说:“我是天女,受命前来与您成婚。”于是二人一同就寝。次日清晨,天女请求返回,又告道:“明年一周年时,再在这个地方相会。”随后急速离去。过了一年,拓跋诘汾回到先前打猎的地方,果然又同天女相见。天女将所生的男孩儿jiāo给拓跋诘汾说:“这是您的儿子,望善加哺育照料,子孙相传,会世世代代做帝王。”说完后就决然离去。天女所生之子即为拓跋力微。时人有谣谚道:“诘汾皇帝没有妇家,力微皇帝没有舅家。”
[4]自唐太宗(李世民)贞观以来,世界各国及各少数民族到长安来朝贡的使节众多,唐朝将这些人通称为胡人。在长安的大街上,经常能见到各种服装离奇的胡人。“四方来朝”,便是唐朝国力鼎盛的最好证明。贞观三年(629年),中书侍郎颜师古请唐太宗命画师作“王会图”,以纪念朝贡的盛况。其中,规模最宏大的是日本的“遣唐使”。日本仰慕唐朝经济、文化的繁荣,把中国作为学习的榜样,不断派出大批人员到中国学习,这些人就称作“遣唐使”。起先,每次还只遣派三五百人,后来每次均多达两千人。除了正、副使外,还有大批留学生和“学问僧”。终唐一世,日本一共派出遣唐使十九次。遣唐使到达长安,常常得到唐朝皇帝的亲自接见,宫廷画师还会为重要的大使画像纪念。随使团前来的留学生大多到唐朝最高学府国子监学习,然后又可以在中国政府机构工作。来学习的日本僧人,也都被派往名山大寺拜师求教。他们成了中国文化的热心传播者,其中有些人员,在中国一住就是几十年。遣唐使船队回日本时,唐朝政府也经常任命中国使节陪同前往,进行回访。遣唐使团不仅带回大量的中国文物、书籍和五金百货,也使中国的文学、宗教、典章制度等在日本“生根发芽”。日本仿照唐朝的法令制度,至今在日本历史中仍称“委令政治”。唐朝的均田制,在日本则为“班田”。日本的奈良和京都,完全是仿照长安的设计兴建,只是规模远远不及。长安有朱雀大街,奈良和京都的南北驰道也称“朱雀大路”。
[5]吉野:今日本奈良。
[6]日本确实有这种传说,且有相关著作。据称此说最早生于江户时代(1603—1867年,是德川幕府统治日本的年代)。当时有一谣传绘形绘影,声称在乾隆帝的御文中曾出现“祖传朕之先祖本姓‘源’,讳‘义经’,世出‘清和’,故国号‘清’”一语,并说在《金史别本》(此为日本人伪作)中记载12世纪金朝盛世时有一名为“源义经”的大将。原传说由曾旅日的德国医生菲利普·弗兰兹·冯·西博尔德(Philipp Franz von Siebold)记载于其著作《日本》中,后来在伦敦留学的日本学生末松谦澄以其为蓝本发表了毕业论文《义经再兴记》。到了明治时代,日本积极维新洋化,向海外扩张帝国疆域,特别是物产丰饶的满洲更是其眼前明珠,在这种背景下,上述传说进一步演化而为“成吉思汗说”。大正年间,学者小谷部全一郎(曾留学美国哈佛、耶鲁大学并取得博士学位,后来成为牧师,人称“爱努族救世主”)在北海道致力于解决原住民爱努人相关问题,是听闻了爱努人所信仰的神祇“ァ…クルミ”即为源义经的说法,引起了他的好奇。为了调查传说的真相,小谷部搜集了许多资料,其中也包括了源义经西行蒙古之说。于是他前往满洲、蒙古实地调查,在1924年出版了《成吉思汗就是源义经》(成吉思汗ハ源義經也)一书。该书由于正符合当时帝国主义的扩张思cháo而成为畅销书,成吉思汗说也迅速广为人知。书中所提出的推论依据主要有二:“源义经”的日式音读“ゲンギケイ”很像“成吉思”汗的日式音读“ジンギス”。蒙古部族的徽章神似源氏家纹“笹竜胆”(现为日本镰仓市市徽)。
52书库推荐浏览: 吴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