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密码3_冶文彪【第3部完结】(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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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uáng百舌忙打断:“这事先搁一搁,你不是说有要紧事见梁教头?”

  “哦,对了,这个给您,我是从一具死尸身上找见的——”曾小羊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

  梁兴接过一看,是寄给自己的信,字迹并没见过。他忙取出里面信纸,先看最底下落款,是粗拙的两个字,洪山。他忙抬头问:“小羊兄弟,你刚说是从一具——”

  “尸体!这个写信的洪山昨晚被人杀死在汴河岸边,脖子上这么长一道口子。”曾小羊用手比画着。

  梁兴顿时惊住。他与洪山虽然只在双杨仓会过那一面,但言语神色之间,均能看出,洪山是个诚挚之人,足可信赖托付。自己却太大意,没有防备对手会偷袭暗杀。洪山自然是查问到了紧要信息,被对手尾随杀害。梁兴心里一阵悲悔,不由得望向地下那姓盛的尸体。昨夜,他还在为义之分歧对错而疑惑,这时却涌起一阵恨意。不论这姓盛的一伙儿为何而战,这边夜袭民宅,那边杀害无辜,均是yīn狠卑劣之举,丝毫不配谈义。

  他忙展信细读,洪山似乎并没有读过多少书,文句笨拙,时有别字,但写得极详实。梁兴连读了两遍,才了知其意。洪山果然查到了要害证据。在双杨仓,梁兴与他约好,若查问到什么,便让曾小羊传信。洪山恐怕是担心曾小羊口传有误,才特地写了这封信。而杀他之人恐怕没有料到他会写信。

  看着信纸上那些粗拙却有力的字迹,他心里越发感念痛惜洪山,忙抬头要问曾小羊详qíng,曾小羊却已不在堂屋里。huáng百舌朝厨房指了指,随即便听见厨房里传来huáng鹂儿气恼的声音。

  梁兴忙和huáng百舌一起走到后边厨房,见曾小羊歪垂着头,斜靠在门框边,一脸愧怕,不时偷望一眼huáng鹂儿。huáng鹂儿则挥着手里的锅铲,朝曾小羊指指戳戳地质问:“你说,你动了什么歪念?说啊!”

  “鹂儿,你这是怎么了?”huáng百舌忙问。

  “他刚才一进来,就赌咒发誓说,从今往后一定诚心做人,绝不动一丝歪念。他说这话,自然是动过了歪念,跟贼说自己再不做贼了一般。我就问他动过啥歪念,他却蹭着那门框,像只掉进油缸里的老鼠,刚爬出来似的,左扭右歪地,就是不肯说。”

  “我也是为你,才动了歪念。”曾小羊低声说。

  “为了我?你瞧我眼睛歪的,还是鼻子歪的?让你走路打偏、睡觉落枕?”

  “是我自己想歪了,我想着多挣些钱,好让你穿些好锦好绣的衣裳……”

  “爹!你听他!”huáng鹂儿跺着脚,几乎要哭起来。

  “小羊,你究竟做了些啥?”huáng百舌忙问。

  “我啥都没做,我只是想挣些钱。”曾小羊屈叫起来,声音有些抖。

  “谁不想挣钱?”huáng鹂儿朝着他嚷起来,“你娘在尽力挣钱,我爹在尽力挣钱,我每天绣帕子、绣鞋面,也在尽力挣钱!我们挣的每一文钱都清水一般gān净,用起来也走大路一般敞亮。你起歪心挣的钱,花用起来能安心?”

  “我虽起了歪心,可还没挣到钱……”曾小羊声音又变得极低。

  “你究竟做了啥?你若不说,从今再别踏进我家门半步!”huáng鹂儿嚷道。

  “我只是……我听我娘说,清明那天,我那个远房表哥杨九欠从米家客店前的河水里捞出一只大铁箱,偷偷抬进店里,却把那空铁箱留给了米店主。我疑心杨九欠一定得了财宝,就想从他那里诈些钱出来,可等我去找他时,他已经被人毒死了……鹂儿,我在河神面前赌誓,我真的只动了这个歪念,再啥都没做。”

  “真的?”

  “真的!”

  梁兴心里有事,先还没有太在意,但听到最后一段,心里一惊,忙问:“是清明什么时候?”

  “清明正午,河里闹神仙之前没多会儿。”

  第十章 碎瓷、合龙

  理者理众如理寡。

  ——《武经总要》

  梁兴忙将曾小羊请到堂屋里坐下,要他再仔细讲一遍。

  这时施有良也起来了,和梁兴、huáng百舌一起坐下来细听。曾小羊讲完后,施有良和huáng百舌都不知所以,梁兴却大为振奋,心里一大疑团顿时豁然而解。

  “小羊兄弟,实在是多谢你了!”

  “嘻嘻……我……也没做啥……”

  “梁大哥,他真的帮到你了?”huáng鹂儿用木托盘端着早饭走了出来,头微偏到一边,尽力不见地上的死尸。

  “嗯!小羊帮我解了一个大惑。”

  “这还差不多。”huáng鹂儿将托盘放到桌上,一边端出碗碟摆放,一边瞅着曾小羊撇了撇嘴,将一碗热腾腾、嫩鲜鲜的三脆羹放到他面前,“瞧在你动了歪心,还知道来告诉我,又帮了梁大哥的忙,我特地煮了这羹,知道你爱吃,也有你一碗。”

  曾小羊涨红了脸,小眼睛闪着惊喜,还有些余怯:“我……”

  可这时,院门又被敲响。

  huáng百舌又要示意梁兴躲起来,梁兴摇了摇头:“如今不用再躲了。”

  “那我去开门!瞧瞧是谁?”huáng鹂儿抢在父亲前头,跑了出去,院门打开后,她惊喜唤起来,“紫玉姐姐?”

  梁兴忙站起身,朝院外望去,见huáng鹂儿牵着邓紫玉的手走了进来。邓紫玉今天衣饰很随意,脸上并没有涂脂粉,头上随意挽了个云髻,只cha了两根银钗。身上是一件淡蓝柳叶纹的罗衫,下面是一条明huáng的罗裙。瞧着有些秋叶萧瑟的意味。她脸上虽含着笑,却多少有些勉qiáng。

  梁兴见了有些纳闷,但知道邓紫玉脾xing,便装作无事,笑着迎了进来:“紫玉,你来了?”

  “梁哥哥,有些日子没见了。心里一直念着,今天总算得了些空,过来瞧瞧大伙儿。呦,在吃饭呢?羊脂韭饼、三脆羹、糟huáng芽、醋姜、窝丝姜豉。这都是鹂儿弄的吧?好巧的手儿。”

  “紫玉姐姐赶紧坐,我去给你盛碗三脆羹,你从没吃过我弄的饭菜,我爹总是说我手笨。你正好替我评鉴评鉴。”

  “我吃过了来的。这些羹菜不必吃,光瞧着就有滋味。哎,你们大伙儿都站着做什么?赶紧坐下来吃,这三脆羹凉了腥气。”

  梁兴和诸人都不好勉qiáng她,便坐回了桌子。huáng鹂儿从里头搬了个绣墩出来,安放到旁边:“紫玉姐姐,这是我常坐的,垫子昨天才洗过,是gān净的。”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论gān净,你才是花苞里没见过风日的鲜花瓣儿。好了,你们都不必管我,赶紧吃。我多久没见过家常人吃家常饭,正好在一边好好瞧一瞧,也暖暖心。”

  梁兴听到最后一句,忙望向邓紫玉,邓紫玉仍笑着,神色间却透着倦意伤怀。碰到梁兴的目光,邓紫玉加力注视着,像是要在梁兴眼里找寻什么,梁兴忙低下了头,端起羹汤吃起来。

  “这是什么?你们又闹出了些什么戏目?”邓紫玉一眼瞧见墙角的死尸。

  “昨晚有人偷偷进来要害我们,”huáng鹂儿忙解释道,“梁大哥把这个打倒了,其他几个全逃了。这个人又服毒自尽了。”

  “呵呵,这边摆着尸首,那边你们吃着羹汤,这景象倒稀奇。”

  “可不是呢。我先怕得都不敢出来,后来想,怕啥?活人才可怕,死人跟木头瓦块一般,有啥好怕的。”huáng鹂儿笑着说。

  “梁哥哥,这人啥来头?和去剑舞坊毒害你的是一伙儿的?”

  “眼下还不太清楚。”

  “那你可得当心。他们既然找到了这里,这儿不能再住了,我替你另寻一个地方。”

  “不必了,已经连累到huáng伯和鹂儿,不能再移祸其他人了。”

  “也成,你自己瞧着办。若需要藏身处,就跟我说。”

  梁兴等人被她瞧着,都有些不自在,都匆忙吃完了饭,huáng鹂儿忙将碗碟收去,拭净了桌子:“紫玉姐姐,你们先说话,我这就去煎茶。”

  曾小羊站起身说:“我得赶紧去厢厅。”

  huáng鹂儿微露出些笑:“去吧。记住!以后再不许动一丝歪心歪念。”

  “记着呢,再不敢了!”

  梁兴忙道:“小羊兄弟,有件事又要劳烦你。”

  “梁教头尽管吩咐。”

  “这里这具死尸也得报官,不过,我想先报知给左军巡使顾震,你能否替我递一封信给他?”

  “这个好办。”

  梁兴忙向huáng鹂儿讨了纸笔,给顾震写了一封短信,简要说明了盛力的事qíng。而后封好递给了曾小羊。曾小羊揣好后,朝huáng鹂儿吐了下舌头,飞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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