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密码2_冶文彪【第2部完结】(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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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麦稍巷做什么?”姚氏一脸惊惶,仍未回过神。

  “去找那个阿丰。她在哪间酒楼?”

  “范楼。”

  “你昨天说她那酒楼有客人丢下了一匹马,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嗯……她似乎说……已经一个月了。”

  “那就对了!”孙献心头狂跳。

  皮二打问到初九那天清晨,汪石先去了麦稍巷,放慢马速,左右张望,却没有停下来,随后又加鞭进了城。他去麦稍巷自然是在寻找什么。而大清早在那条街上,除了找人,便是找门。那么早街头一般不会有人,那就是在找门。但他却没有停下来,说明要找的那门当天并不需要进去,应该是和某人约好了在那里见面,认好门,之后好去。初九晚上他一直在城中,应该是第二天才出了城。他已经在麦稍巷认好了门,应该便是去了那里赴约。

  而阿丰碰巧在麦稍巷的范楼做工,范楼又有个客人丢下一匹马,始终没有去取。若丢下别的小物件,人倒是会记不得丢在了哪里。但一匹马,喝得再多,醉得再厉害,也不可能忘记。那马会不会正是汪石的?他和人是否正是约在范楼见面?

  孙献心里急忙忙思忖着,姚氏却在对面不住地问,孙献只好把自己这一向在查问的事qíng告诉了妻子,虽然车轮声很响,车夫在前面根本听不到,孙献还是压低了声音,两口子都弯下腰,将头凑到一起。

  姚氏听后睁圆了眼睛:“一百万贯!”

  “嘘……现在就看阿丰说的那匹马是不是那姓汪的丢下的。”

  “对了!对了!阿丰说她原先看上的那个穷汉就姓汪!叫什么汪八百,还是汪九百?”

  “什么穷汉?”

  “就是昨天我说的那件事,阿丰原先在一间茶肆里做工,看上了一个穷汉,姓汪,常偷偷给他茶水喝。后来在范楼,她又瞧见了那个穷汉,那人居然已经成了太学生,穿了件雪白的襕衫。”

  “太学生?襕衫?他骑的什么马?”

  “不知道,只有等下问过阿丰才知道。”

  车到了范楼,姚氏引着孙献绕到旁边的侧门,两口子快步走进范楼的后院,院子北边一排房舍,姚氏先走到其中一间门前一看,房门关着,叫了几声,都没人应。这时,一个妇人端着一大摞碟子从酒楼后面走出来,端到井边去洗,见到孙献夫妇,忙问:“这位相公,你们是找谁吗?”

  “我们寻在这里做工的阿丰。”

  “阿丰在厨房里,我去替你唤出来。”

  妇人进去后,孙献环视院中,东侧有座马厩,里面有十几匹马,其中有三匹黑马,他忙过去细看,都不是汪石那匹。

  “小娘子,小相公,你们怎么来了?”阿丰一脸吃惊,从酒楼后门走了出来。

  “阿丰,我们来问一件事!”姚氏一把抓住阿丰的手,“你说的那匹马……”

  那个洗碗妇也走了过来,阿丰忙道:“咱们进屋去说。”

  孙献夫妻跟着阿丰进了她的屋子,阿丰向外探了两眼,随后关紧了门,屋子很窄小,只有一扇窗户,关了门顿时暗下来。

  姚氏又急忙问道:“阿丰,你说上个月有客人丢了匹马在这里,是不是一匹黑马?”

  “不是,是匹huáng马。现在仍在马厩里,店里主管有时会骑着出去。小娘子,这件事你千万别说出去,一旦传到主管耳朵里,我们夫妻两个就没饭吃了。”

  “我知道,我知道!”

  “阿丰,那匹马是上个月哪一天丢下的?”孙献忙问。

  “二月初十。”

  “哦?初十?”

  “嗯,那天酒楼里还出了件凶案。”

  “什么凶案?”

  “一个叫董谦的进士被人杀了,这案子至今仍在查。”

  “哦……对了,你认得一个姓汪的?”

  “这个小娘子都跟您说了……”阿丰的脸顿时红了,扭捏起来。

  “那姓汪的长得什么模样?”

  “他叫汪八百,二十七八岁。眉毛粗粗黑黑的,大眼睛,方脸膛,面皮有些黑,身量比相公您还高壮些。”

  “他是哪一天来这范楼的?”

  “就是二月初十那天。”

  “他是和什么人一起来的?”

  “他一个人来的,到后院放好了马,从后边进的酒楼,我正抱了捆葱出来洗,一眼瞧见了他,人整个变了,穿了件太学生的白襕衫,气气派派的。不过,他没有留意我,直接上楼去了。正巧是我家穆柱招呼的他。穆柱下来端菜时,我装作没事,问了两句,穆柱说他是来会两个朋友,那两人已经在酒间里等他了。”

  “那两人是什么样的人?”

  “穆柱说那两人三四十岁,像是两兄弟。”

  “之后呢?”

  “后来那个董进士被人杀了,酒楼里乱得不成样,我都不知道汪八百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骑的什么马?”

  “我没瞧见。”

  “你那天见的真是那个穷汉汪八百?”

  “他虽然穿了件白襕衫,成了太学生,但那样貌神qíng丝毫没变,我绝不会看错。”

  冯实坐在客店窗边那张旧木桌前,望着斜对面苏钱监紧闭的宅门,凝神细思。这几天他查到的事qíng,都零零碎碎,彼此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关联,不知道是否对弟弟冯赛有帮助。其他的,恐怕也再查不出什么了,只能全都写下来给弟弟,由他自己去分辨和取舍。

  于是,他从囊中取出笔墨纸砚,研好了墨,提起笔,将自己所查问到的事qíng细细写了下来,一点一滴都不敢遗漏。写好后,反复读了两遍,又添了几处,确信没有遗漏后,才折起来放进信封,封上写下“敬请转jiāo冯赛”,而后又套了一层信封,写下“敬呈枢密院邮驿丞洪杉”。

  他在洪州乡里接到弟弟冯赛的信时,那位信差让他当即启封读了信,信有两封,其中一封是枢密院邮驿丞洪杉所写,教他如何照原路将回信急邮回去。他当时问过那信差,江州在洪州北边,能否从江州将信寄回。那信差说,来信正是从江州转递过来的,从江州寄出更快些。

  冯实揣好了信,出去打问到江州邮驿铺屋的地址,寻了过去,找见邮驿丞,说明了来由,并将洪杉寄给他的那封附信给那邮驿丞看,那邮驿丞知道这事qíng,便收下了信。冯实怕他不尽心,又取了五贯钱奉上,那邮驿丞收了钱,笑着说,这几个月军qíng紧急,邮路繁忙,今晚就可以随着军中急信一起发出。

  冯实这才放心拜别,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起身回家去了。

  冯赛一早起来,便坐在客店前面,边喝茶等待屈小六,边理着思绪。

  在这里问到的讯息仍然片片断断,连不到一起。最让他吃惊的是,去年十月底来考城租那座庄院的,竟然又是冯宝。看来汪石早就将冯宝套了进去,这整整半年,让冯宝替他跑腿卖力。不知道邱迁在应天府查得如何,也不知道哥哥冯实那里的qíng形,更不知道邱菡母女和碧拂现在哪里、安危如何。

  他越想,心里越麻乱。

  周长清说,不论信心,信己,还是信人,最终都归于信世——唯有信世,人才能安生,否则,便终日难宁,处处不安。

  冯赛原本生xing和淡,一向不愿多计较,对这人世也没有太多不满,觉着只要尽到本分,便能一生安顺,如此便足矣。可经历了这一桩桩危难后,才发觉这人世可怖,如同行于薄冰之上。

  他叹了口气,也许自己选的这条路本就如此,身处商人之间,又时时受官府威压,区区一个牙人,一无钱,二无权,周旋于利益争斗场,其实始终危机四伏,只是这些年运气好,还算平顺。一旦踏错一步,便身陷没顶之灾。

  正在烦乱,屈小六忽然跑了进来:“冯相公,我已经问好了!”

  “哦?多谢小哥!”冯赛忙回过神,替他要了盏茶。

  “那庄院是去年十月底,被一个姓冯的人赁了去,跟您居然同一个姓。那附近种田的农人说,那里一直空着没人住,直到去年腊月底,才有几个人撑着几只船进去住了。到正月间,那些人隔几天划船出来一回。”

  “是什么船?去了哪里?”

  “一般的货船,都是往汴京方向。”

  “都是些什么人?”

  “那些农人离得远,没看清。只有一个在岸边见到过一回,说不过是一般的船工。船上货物用布罩着,看不见。再到二月间,便开始有炭船驶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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