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雨停了。淅淅沥沥的,道士招手让王子美从树上下来。
王子美前来相认,就这么着,一来二去,他成了这个道士入门弟子,因机缘之故,开始修习道士的太yīn炼形。
道士告诉他,太yīn炼形是一种久视长生的神仙道,非大机缘不可修行,你资质尚佳可是心xing太差,于尘世间有太多眷恋,莫不如就把这一秘籍和心法随着家族往下传,让他们家里男孩女孩都来修习,只要有一个成的,那也是百年幸事。
听到这里,我实在纳闷,便问:“王馆长,这个太yīn炼形到底是个什么法术?”
“说实话具体我也不太清楚。”王馆长说:“传到我们这一代,家族已经不行了,我也没听说谁练成过。不过这种法术大概意思我知道。人总会死吧,死了以后魂魄就消散了吧。”
我点头,认真听着。
王馆长道:“太yīn炼形的核心理念就是人虽然死了,但用其法术捆住要走的魂魄,尸体彻底腐烂,腐烂之后再重新生长,通过这个死而复生的过程,进行前世消业,这样再生而为人,就会长生不老。永葆青chūn。”
我倒抽口冷气:“邪门。”我想起一件事便问:“救你们祖先的那个神仙道士是什么人?”
王馆长道:“此人的牌位还在老家祠堂里供奉,几百年了已经。我记得很清楚,此人姓huáng,叫huáng九婴。”
一听这个名字,我大吃一惊。赶忙道:“道家南宗?”
“呦,你也知道。”王馆长说。
我咽了下口水,没细说:“这个名字只是很久前听说过。王馆长,道家还分南北宗?”
王馆长摘下眼镜擦了擦说:“最早的道家大致分南宗北派,两派核心的区别在于对成仙和长生的理解。北派讲究弃壳成仙。不用ròu身,以灵体飞入天界。至于这天界啊,成仙啊,到底是什么样子,谁也无法解答。代表xing的修行方法是尸解。而南宗讲究的是追求ròu身的长生,也分不同等级。比如说太yīn炼形吧,修炼之人死后神魂不散,乃至尸体腐烂之后继续依附于骸骨修炼。如此在地下十几年乃至几十年,可以在已朽的骸骨上再生长出一副身体,所谓长生不死,即成仙。”
我听得如痴如醉:“那么这个huáng九婴就是南宗的?”
“对。”王馆长说:“后来我读过很多道家的经典,再印合我们家祖先的这个故事,我发现整个事件里有两处特别大的疑点,如果这件事确实发生过的话。”
“什么?”
“第一,客栈老板娘藏到柜子里,很显然她知道自己男人已经死了,而且知道男人会在那个时刻诈尸。第二,huáng九婴为什么那个时刻正好赶到,他是不是也提前知道?道家南宗开始还算正常,后来经典虽传,心法流失,很多人拿着典籍都练偏了,他们行事越来越邪,结合这一点。我想到huáng九婴是道家南宗的高手,也是主观猜测,这死去的僵尸会不会就是huáng九婴炼制的?”
“什么意思?”我愕然。
王馆长说:“他把活人弄死,再制成僵尸。”
我听得目瞪口呆,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我们曾经去过颠倒世界里的三楼,那里有一间密室,有祭司huáng九婴的牌位。
我忽然察觉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时间,赶忙说:“不对不对。”
“怎么?”王馆长问。
“huáng九婴我得到的资料说他是明朝人,怎么会在清朝康熙年间出现呢?”
“道家南宗修的是什么?”王馆长看我:“修的就是长生久视。他能活到那时候也不算稀奇。huáng九婴生于1461年,也就是明朝天顺五年,师从道家南宗的杨海幽,根据南宗辈分九字排序:西道通,大江东。海九空。他排‘九’字辈。”
他看向躺在chuáng上的女尸说:“奇门借尸,各有奥法不同,中国有,东洋扶桑也有,听说海地那里也有这种秘术,不管怎么样吧,都缺不了金木水火土这五个最基本的元素。道家南宗的太yīn炼形术,也牵扯到cao纵尸体,属于奇门借尸的一种,所以我做过很深的研究。”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问。
王馆长道:“要追根溯源。找到谁在cao控尸体,找到这个人就能找到转世的济慈长老。”
“那怎么找?”我问。
王馆长道:“见到这具女尸的时候,我本想做研究后一把火烧了它,留下来只能是祸害。可现在一看,不能烧。烧了就断了线索。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找到对方用了什么法术来控尸。”
“那你想怎么办?”我问。
“我仔细检查过尸体,没发现身上有金属物,也没有水,火也不可能,只能是木或是土。小齐,你帮帮我,把尸体抬起来。”
我帮着王馆长让尸体坐起来,我在后面顶着,王馆长坐在女尸前面。用镊子拨开女尸的嘴。我在后面看不见细节,就看到他把镊子cha进去拨弄。
时间不长,从里面夹出一样东西。我探头过去看,愣住了。
他从女尸的嘴里夹出一片叶子,这叶子大概成人手掌一半大小,已经枯huáng,上面还有很多黑色的小虫,小如针眼,挤挤挨挨的爬着,让人头皮发麻。
王馆长只拽出来一半。大概看了看,又塞了回去。
“这是什么?”
他摆摆手示意我不要说话,塞回去后把镊子拿出来,镊子尖头有些小黑虫在爬动,他用打火机燎了一燎。把那些小虫都烧死。
“明白了。”他说:“原来用的是木。”
我马上醒悟:“你说的是那片叶子?”
“借尸的灵引是木,好奇怪啊,从来没听说过。”王馆长沉思:“用的是榕树叶。咱们市里好像没听说哪块有榕树。”
“我知道。”我说:“市区公园有榕树。”
王馆长摇摇头:“不对。如果要做活尸的灵引,树木的种植必须是有讲究的,肯定不会是公园那种观赏木。咱们分头查查。看看谁家私宅里种着榕树。”
“那现在呢?”
王馆长沉吟:“还有个办法比较冒险。”
我问他什么。
“放虎归山。”他说了四个字。
王馆长的计划是,他在女尸身上反下灵引,解开封印,让女尸自由行动,对方肯定会让她回去,这样我们就能找到源头是谁了。
可这么一来,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一旦对方法术高深,能很轻易觉察到尸体上不同的灵引,一旦被觉察,王馆长也就bào露了。
这是他迟迟没做出决定的原因。王馆长决定退隐江湖,从此不问江湖事。这要一cha手,bào露的话,他会永无宁日。
我不能qiáng迫他做出任何决定,更不想用道德绑架别人,只能等王馆长自己决定。他似乎有很为难的事,犹豫了半天,说道:“小齐,这件事赖我手贱,我真不应该一时技痒把女尸弄来。请你们八家将多多包涵,我不想再牵扯进去,就这样吧。”
“尸体怎么办?”我问。
“不能烧,这是重要的线索,”他沉吟:“这样吧,我批出一个冰柜,专门陈放这具尸体,什么时候查明白了什么时候烧。”
我们说着,从地下室走出来。在下面一晃都两个小时了,我们刚到走廊上,就看到在走廊尽头有个人影。
“铁公jī醒了,我和他先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说着正要踏出去。王馆长忽然出手一把拉住我。
我惊疑看着他,问怎么了?
“很不对劲。”王馆长严肃地说:“这不是铁公jī。”
第三百三十四章 伏尸
我一听就愣了,不是王庸,那这个人是谁?走廊没有开灯,而且朝yīn没有窗,月光照不进来,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
走廊这个人身材比较瘦弱,好像真不是王庸。
王馆长扭开旁边的门,轻声说:“你先进去。”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铜铃铛,轻轻晃动,发出极悦耳的声音,走廊那头的人应该是听到了,缓缓转过身。
那个人身材佝偻。如同一只大虾,突然动了,速度极快,踩着走廊的地板嘎吱嘎吱作响,像风一样跑过来。
王馆长看我:“进去!”
我赶忙缩到屋子里,留了条fèng隙,正想细细来看,谁知道王馆长飞起一脚,把这扇门踹上,差点没撞破我的鼻子。
我往后倒退一步,听到外面走廊脚步声杂乱,也不知发生什么,正要开门出去,后面懒洋洋有声音传来:“老jú,你gān嘛呢?”
我回头看,王庸刚才正在休息,现在迷迷糊糊醒了。脸上的疼传来,他嘶嘶倒吸冷气。用手指抚摸墨斗弹出的伤痕,龇牙咧嘴:“我的脸怎么了,是不是破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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