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颇为感动,点点头:“等你休养好了,我就来为你做。”
我们三人回到车上,王庸也想告辞,义婶靠在座椅上,一脸疲惫:“小王,不着急,先回单位,我有话问你。”
王庸脸色很难看,看着我,我也没办法,预感到王庸这次真的要倒霉了。
我们回到公司,义婶对我说,今天不营业,把卷闸门落下来。
我从里面把大门拉上,屋里不进阳光。义婶打开灯,四面是骨灰盒和花圈,气氛压抑yīn森。
王庸搓着手一脸惊恐地站在门口,义婶坐在高脚椅上,拿着指甲剪咔嚓咔嚓剪着指甲,屋里沉寂无声,只有灯泡在嘶嘶啦啦的响动。
我坐在一边不敢说话,心跳剧烈。
王庸快被这个气氛折磨疯了,他实在挺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婶啊,我对不起叔,都是我的错,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义婶没搭理他,就让他这么跪着,她还是慢条斯理地剪指甲。剪完后,用指甲剪的粗糙面打磨指甲,从始至终没说话。
我轻轻咳嗽一声,对王庸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把前因后果说明白不就得了。”
王庸垂着头,沮丧着说:“其实这事不赖我,我也是被人要挟的。老jú,你还记得我的怪梦吧,那个神秘的平头男人。”
我陡然想起马如海事件,那时义叔为了帮我们驱邪,曾经摆过招魂阵,最后的时候出了岔子,镜子里出现一张平头男人的yīn森脸,两人一对视,义叔受了重伤。
这个平头男人还多次出现在王庸的梦里,着实诡异得紧。
王庸讲了起来,整个过程中我和义婶没说一句话。我被惊呆了。
就在前些日子,王庸在梦里又一次遇到了那个男人,场景还在那家农村的庄户院里。
王庸说,他在梦里到这个院子,心里便惊了一下,他知道了自己是在梦里。
也就是说,王庸在梦中知梦。
虽然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王庸偏偏醒不过来,而且身不由己,走进院子里。院子中间摆了一处火堆,下面木头堆得高高的,冒着大火,上面竖着一根杆子,杆子上绑着一个人。这个人在大火中惨叫不断,火势很大,遮掩了他大部分的身躯,只能看到一个长满白色胡须的头颅,在颤抖,在嚎叫。
周围一大群人冷漠地看着。
王庸看到这个人,心里咯噔一下,他认识,这不就是阿荣的父亲,过世的老爷子吗?
他感觉这里有点邪,便想出去,回头一看,院门没有了,四周是高高耸立的围墙,森严至极。他瞅别人不注意,偷偷摸到墙角。顺着墙一步一步挪,想找到门在哪。
摸着摸着,离着院子中心越来越偏,周围的光线也越来越差,角落里长满了长长的杂糙,这里yīn森偏僻。王庸发现这里的墙挺矮的,便想翻出去,蹑手蹑脚来到墙下。
刚走到这里,他发现了很不寻常的qíng况,在墙角放着很多黑色的罐子,码成一排,不见尽头,不知凡几。
他蹲在其中一个罐子前,轻手轻脚打开罐口的盖子,往里瞅了一眼。
只这一眼,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冰凉,心脏像是骤停一般。
在罐子底,有一个手指头粗细长短的婴儿,蜷缩着身体。虽然像是微雕一般,却眉目清晰。他认出这个人是谁,正是前些日子已经被义叔超度走的马如海。
第三十七章 只能靠自己
王庸知道自己是在梦里,看到眼前这种诡异的东西,他也不奇怪,做梦嘛,看到什么稀奇古怪都正常。
他接着翻看其他罐子。每个罐子里都有一个成人手指长短粗细的婴儿,雪白如玉,面目如生,他当时竟然有种这样的错觉,黑罐子其实是女人子宫,这些婴儿都是在这里借胎孕育。
他正看着,忽然背后有人拍肩膀。他吓得哆嗦,回头看,身后站着一个穿白衣服的平头男人,男人脸色发青,嘴角咧着笑,摆摆手,示意让王庸跟他来。
王庸在梦里浑浑噩噩,跟着男人走,两人又回到院子中心,大火已经熄灭。那男人攀着木堆的台阶,来到上面,王庸跟在后面也上去。刚才被大火烧的老爷子已经不在了,可能烧成灰了。
那男人弯下腰,在地上捡了什么,王庸一看,大吃一惊。在杆子下面,蜷缩着一个手指长短的婴儿。他忽然明白,刚才一把大火,把绑着的那个人烧成婴儿,原来那些黑罐子里的婴儿都是这么来的。
平头男人小心捧着婴儿,从木堆上下来,往里屋走。王庸抬头去看,前面是三间品字结构的大瓦房,青砖红瓦,有点乡间土豪的意思,只是关门关窗,没有光线,漆黑一团像是dòng窟。
平头男人打开房门,一股寒气喷出来,他招招手,示意王庸进去。
王庸吓得腿肚子哆嗦,可又身不由己,双腿轻飘飘地往前走。来到门前,看到里面黑dòngdòng的,男人在桌子上点燃了一根红烛,烛火幽幽而燃,王庸借火势一看,有些吃惊。
桌上摆满了奇形怪状的佛像,还有各色供品,花圈花环之类,看上去不像大陆风格。据王庸描述,有点像泰国缅甸那边的,因为他看到桌上还有四面佛。
平头男人拿起桌上一个黑罐子,小心翼翼把婴儿放进去,然后封住罐口。他招招手,示意王庸进来,王庸控制不了自己,走了进去。
平头男人拿起一面镜子,指着里面给王庸看,镜面是一张人头像,王庸心里咯噔一下,正是义叔。
那男人没张口,可王庸感觉到他跟自己说了话,好像是读心术之类的。男人jiāo待王庸,让他想办法,鼓动义叔去主持一场葬礼,他想和义叔这样的高手切磋一下。
王庸听得懵懵懂懂的,这个梦就结束了。醒来以后,他回味了很长时间,不得其所,觉得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就在几天后,他得到朋友的消息,说是大集团的老爷子过世,头七出现怪事,希望找人来解决。王庸心里一颤,联想起了自己的梦,越琢磨越害怕,他开始鼓动义叔。
义叔答应去看看,和丧户谈的也不错,可谁知道半路杀出程咬金,来了七个台湾道士把这个活儿给抢了。王庸对提成倒是可有可无,但他太害怕梦里那个男人了,他直觉感觉到,如果不按那个男人说的办,自己会倒大霉。所以他自己想了一个下三滥的招儿,找到对象要了用过的卫生巾,用水化开,然后涂满了双手。他想的很简单,暗中破坏全真七子的超度仪式,义叔就能顺理成章的出头,可他万万没想到,事qíng会败露,而且往完全失控的方向发展。
等他说完,义婶摆摆手:“你起来吧。”
王庸垂头丧气:“婶子,我知道错了,也不用你开除我了,我主动辞职,明天我就回老家,再也不回来。”
“走,你是肯定要走的。”义婶说:“不过,这里的事qíng未了前,你还走不了。”
王庸道:“怎么?那家人还没完没了?”
义婶冷笑:“看着吧,他们肯定还会找上门的。”她看我:“小齐,我看你一直在思考,你想到了什么?”
我搔搔头,认真地说:“婶子,我听了刚才王庸说的梦,听出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说说看。”
“王庸说,在梦里,他看到老爷子被绑在火上烧,然后化成婴儿。我记得二龙师傅曾经说过,说那老爷子可能被邪术高人炼魂了。我想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我说。
王庸瞪大眼睛:“对啊。难道被大火烧,是炼魂的方法?那我梦里看到的……”他迟疑一下,低声说:“是老爷子的魂儿?”
义婶放下指甲剪,我从来没见过她有这副神qíng,极为凝重,心事重重。
好半天她才说道:“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
其后几天,风平làng静,王庸还留在执尸队里,他老实多了,认真gān活工作,沉默寡言。
义叔始终没露面,我在单位cao持着,出了几趟小活儿,心里总感觉像是压了块石头,有种yīn沉沉的不祥之感。
这天正要下班,单位门口来了一辆豪车,车门打开,我看到阿荣搀扶着老太太走了出来。
阿荣指着我们店的招牌说:“妈,就是这儿。”
我赶紧过去打招呼:“阿姨,阿荣,你们好啊。”
阿荣显得很疲惫:“好什么好,都快愁死了,那个叫小雪的在吗?”
我赶忙说,小雪不是我们公司的,只是朋友帮忙。
我把他们让进单位,义婶正在结算账单,看他们来了,丝毫不觉得意外,让我把他们请到上座,端茶倒水。
义婶搬了把椅子坐在对面,问发生什么事了。
老太太叹口气:“阿荣,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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