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算是说到王庸的心里了,他气哼哼不说话。
终于来到江浦新村,这里靠近大江支流,村里随处可见鱼塘,只是现在天寒地冻,水塘表面结了厚厚一层冰。村里大片大片的土地,长满了杂糙,gān枯的树杈上还挂着塑料袋,显得非常萧条。
我们下了车,冒着寒风往村里走,很难见到人影。这个村一看就是典型的打工村,年少力壮的都到大城市打工,留在村里的都是中老年和孩子。
我们拦住一个妇女,向她打听教会的qíng况。
妇女扎着头巾,用浓重的地方话口音说:“没了,人都走了,房子锁的。”
她没多说什么,急匆匆走了,像是被蛇咬了一口,避之不及。
李素宁说:“我认识那地方,我带你们去。”
我们几个人顺着村路向西,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拐过两道院子,来到一大片土地前。李素宁指着远处:“就在那。”
在这片土地的对面,有一片小树林,一栋大庄户院孤零零修在树林旁边,周围没有建筑物,非常空旷。我手搭凉棚看过去,好像没看到什么人,应该是空的。
一看到这个院子,王庸呼吸急促,紧紧拉住义叔的胳膊,哭丧着脸:“叔,我就不过去了。”
“怎么?”义叔问。
王庸呻吟几声,脸色非常难看,牙齿都在咯咯响:“那,那地方就是出现在我梦里的院子。”
第四十章 眼睛
“能确定吗?”义叔问王庸。
“像。”王庸瑟瑟发抖,这种程度的害怕绝不是装出来的:“一看到这个院子,我就不舒服,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
“如果实在不想进,我也不勉qiáng。”义叔说:“但你必须要随我们过去看一眼,进一步确定。”
王庸答应了,躲在我身后,磨磨蹭蹭跟着我们穿过一大片荒野。
我们来到庄户院前,四面高墙,大铁门落着锁。透过铁门fèng隙看进去,这是普通的农户院,靠墙修着驴棚猪窝,院子当中摆放着几条长桌,上面铺着厚厚的东西,可能是山货。从这些东西来看,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人住过,透着萧条和死气沉沉。
王庸看到院子,反应特别剧烈,近乎歇斯底里,蹲在墙角说什么也不进去,看都不想看一眼。
可以确定,这个院子真就是出现在他梦里的那座。
义叔对李素宁道:“小李啊,里面可能有危险,你和小王在外面呆着,哪里也不要去。小齐,”他叫我:“咱们翻进去看看。”
李素宁对我低声说:“你小心点。”
女人温柔的语气,让我浑身不舒服,我支支吾吾答应了一声。
义叔倒退两步,一个加速跑,顺着铁门快速攀爬上去,身形特别利落,很快来到铁门上方,跨进去,一纵身跳进院里。
我就不行了,踩着铁门上的fèng隙,好赖艰难地也翻过去。
我们在院子里,冲着外面的两人做了个手势,然后转身往里面走。王庸扒着铁门,眼巴巴看着我们,脸上是焦急和害怕的神色。
院子里寂静无声,本来好好的大白天,忽然飘起了蒙蒙细雨,天本来就冷,更添了几分寒气。
义叔拉住我,低声说:“有古怪,小心为好。”
他从挎包里取出一根红蜡,点燃后,来到驴棚前,放在避雨的地方。虽说避雨,却避不了风,一股股寒风chuī的蜡烛火苗不停闪动,左摇右摆,忽起忽灭。
义叔神色有些凝重,我问怎么回事,他说:“人点烛鬼chuī灯,这个听说过没有?我这根蜡烛不一般,对yīn灵之气特别敏感,你看它的火苗,扑闪扑闪的,说明这间院子和后面的屋子yīn气特别重。”
我紧张起来,语无伦次:“没事吧?”
“有没有事,走起来看。”义叔让我跟在他的身后。我们穿过院子,上了台阶,来到瓦房前。房门是铝合金的,紧紧锁着,拉不动。
门上有窗户,不过是毛边玻璃,从外面看不清里面,只能隐约看到屋里黑沉沉没有光亮,再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义叔拉了几下门把手,然后踱到窗前,拢着目光往里看。他拽了拽窗户的把手,同样锁得紧紧的。
义叔回到门前,快速扭动门把手,门锁发出“咔咔”的声音。他对我说退后。我赶紧倒退两步,义叔屏息凝神,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右脚上,加速跑了几步,对着大门就是一脚。
“咔嚓”一声,门被踹开,里面黑不隆冬,黑暗中迎面chuī出一股yīn冷的寒气。义叔反应很快,急速喊道:“退后。”
我慢了一步,被寒气正chuī个结实,全身如坠冰窟,像是无数小刀钻进骨头fèng里。
我qíng不自禁打了哆嗦,牙齿咯咯响。
义叔站在门口,伸出手往里探探,惊疑道:“就算地下古墓的yīn气,也没有这扇门里的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打着手电往里照,说来也怪,手电在外面好好的,一she进门里,顿时熄灭。义叔赶紧退到门外,犹疑不定。
我小心翼翼跨进门,里面伸手不见五指,目不视物。只感觉yīn冷深邃,似乎这不是房子,而是一个深深的山dòng。
我赶紧退出来,听到“嘀嘀”两声,掏出手机看。手机居然自动关机了。
我把手机给义叔看:“叔啊,这道门里好像有电子gān扰,电子仪器进去都不好用了。”
义叔被我提醒,他也拿出手机,他的手机也自动关机了。
义叔倒吸口冷气:“好家伙,不会吧。”
“怎么呢?”我问。
义叔道:“你知道法术的阵法,用科学的语言怎么解释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义叔问这个,摇摇头。
义叔说:“磁场。法术阵法的核心理念就是通过布阵结界,形成磁场,开辟出和周围不同的空间。这间屋子里现在就有一个巨大的磁场,qiáng大到居然能gān扰电子仪器。”
我听明白了:“是法阵吗?”
义叔摇摇头:“不太清楚。如果仅仅是yīn魂之气,就能造成这么qiáng大的磁场,这里得死多少人?!”
“咱们进吗?”我问。
义叔上下看看我,狐疑道:“你受了yīn寒之气,怎么像没事人一样?”
“我也不知道。”我愣愣地说:“刚才全身都冷,一会儿就好了。”
义叔想了想,没说什么,让我跟着他一起进。他从挎包里又拿出一根红蜡,点燃之后jiāo给我,让我跟在他身后照明,进门之后一定要步步相随。
我们走进门里,我一只手举着蜡烛,另一只手掩住火苗。这里除了冷,是没有风的,而烛火却摆动得非常活跃,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这里虽是一间屋子,却有走在荒郊野外的错觉,空旷感十分qiáng烈。
我不敢乱走乱动,紧紧跟随义叔,一步一步向前蹭,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想看看表,发现电子表的显示已经花屏了,全是乱码。
义叔停下,轻声说:“把蜡烛抬高,你看。”
我来到他的身边,小心翼翼抬起蜡烛,火苗闪动,我看到前面不远是一堵墙,墙边散乱摆放着桌椅。义叔让我看的正是这面墙,因为在墙上挂了一张巨大的图案。
这个图案是一个造型诡异的符号,线条简单,却有与众不同的劲道。它极像一只人类的眼睛,长长的椭圆形,中间有一枚瞳孔。
都说画龙点睛,一张人脸,哪怕没有其他五官,仅仅只有两只眼睛,这张人脸也能表露出qíng感。
此时墙上这个符号就是这样,虽然只是一只眼睛,但能感觉到眼神深邃饱满,似乎冥冥中造世主正在通过这只眼悲悯地看着世事沧桑。确实有点宗教关怀的味道。
我盯着这只眼睛看,越看越有感觉,越看越觉得似乎能和眼睛后面的人沟通。
“你gān什么呢?”忽然一声厉喝传来。
我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用手掩住火苗。黑暗中义叔仅露出一张脸,他皱眉说:“这张图别总是盯着看,有点邪。”
他越这么说,我的眼神越是控制不住,不由自主往那眼睛上瞄。
“这个很可能是他们教派的标记,是一种宗教符号。”义叔说。
“崇拜眼睛?”我喃喃问。
义叔道:“这枚眼睛的轮廓如此狭长,眼角和眼尾细细长长的,一看就不是咱们中国人的眼睛。看来我的怀疑是有道理的,像东南亚的人种。前些年我和你婶子出国旅游,到过吴哥窟,在那里发现一块石碑,四面全都刻着同一张人脸,那张人脸没有其他器官,只有眼睛,和眼前所见差不多,邪门得厉害。”
我听得入神,义叔说:“东南亚的巫师善于用降,屋里的东西你别乱碰,到时候中了降头会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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