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大桌子上铺了红色宣纸,上等的墨研好,大毛笔伺候上。洪先生依稀回忆起这些年的龙腾马跃,提起笔刷刷刷就写开了。
写完以后展示给在场所有人看,几百人鸦雀无声。洪先生写的是一首比较冷门的诗,诗曰:我本无心求富贵,奈何富贵bī人来。
这首诗据说是隋炀帝写的,真是狂到没边了,敢说这话的全国也不超过三个人,但不得不承认,洪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全场静默了片刻,继而是雷鸣般的掌声,哗哗哗就跟下了bào雨差不多。
“从那天开始,”难得一静对我们说:“洪家开始走下坡路。”
一个家族的复兴需要很长时间,而败落也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只不过最后的崩塌太过耀眼,没人注意前面的过程。
许多人都在背后议论洪家之所以没落,就在于洪先生太狂,所谓烈火烹油,《红楼梦》里怎么写的,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乐极生悲,树倒猢狲散。
洪先生也有点后悔自己写的那幅字。有时候在办公室看着自己写的这首诗,颇有些闹心。洪先生一直觉得自己这一生太过传奇,反而有点宿命的意思,难道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后来这些年,家里一直不太好,直到儿子闯了大祸,家族生意受了影响,资金和买卖有很多漏dòng,他才想起当年不知五说过的事qíng。
他掐指一算,距离母亲落葬到现在可不就正好四十七年了,真是弹指挥间。洪先生让人打探八家将的事,寻找不知五的下落,查到最后,递上来的报告能有一沓厚。
毕竟八家将gān的事都摆在明面上,他们又不是地下工作者。只要有资源再用心去查,一查就明白。
难得一静告诉我们,洪先生特别重视这件事,他已经知道全天下还有很多类似的修行者。洪先生特别成立了一个机构,专门研究这些修行人,建立庞大的数据库,针对的对象不仅仅在大陆,还包括港澳台日美,现在流落海外的高人也不在少数。
有一条信息让洪先生特别上火,不知五很可能在七十年代死在陕西。不过这老伙计有几个徒弟还散布在香港之类的地方,其中有一个还颇有名望,号称一代风水大家。
洪先生左右思忖,觉得这件事不能拖,必须马上找人启出母亲的骨殖,重新找良xué安葬。现在八家将人才凋敝。洪先生调查过,成员里一个会看风水的都没有,没办法他只好派人到香港请不知五的徒弟,可给多少钱这些徒弟都不来,什么原因也没说。反正讳莫如深。
洪先生一肚子气不好用qiáng,只好另外请来一个风水大师。
风水师是有了,他怎么都不踏实,觉得这件事还是让八家将的成员加入比较好。当然这些杂事用不着他亲自gān,他只要歪歪嘴,下面有的是人跑腿,保准办得妥妥帖帖。
难得一静算是他的心腹,专门cao办这件事,行内名曰黑手套。
难得一静说完其中原委,我和藤善都听傻了。没想到这里面套头这么多。难得一静喝了口茶笑笑:“这还仅仅是能讲给你们听的,有一些事连我都没法讲,讲出来就是天大的责任。不过呢,事qíng就这么个事qíng,大家都了解了吧。”
“那需要我们做什么呢?”藤善问。
难得一静说:“你们不用收拾东西。明天一早跟我走,自有车接。咱们去铁椅山,那边香港的风水师已经到位,只要人齐了就进山迁坟。其实说出来也不用你们做什么,你们的任务就是辅助风水大师。把这单任务做好。”
藤善看我,又看看解南华:“按说这差事不难。”
整个过程中解南华没有说话,一直举杯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难得一静看看我们:“诸位还有没有异议?咱们可说好了,有什么话摆在桌面讲。你们有什么想法现在都可以说,骂我祖宗都行。可一旦形成决议,就是铁律,背后不准犯嘀咕,坚决执行到底。”
藤善摇摇头:“我暂时是没问题了。”
我赶紧道:“我也没有。”
其实我有自己的小九九。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吃亏,风水用不着我们看,不用担心看错了的责任问题,我们就负责给风水师打下手,保驾护航呗。能有啥危险?进山挖坟。迁出尸骨,看不出有什么危险,我天天gān的就是这个活。
趁着放假捞点外快,分到手里怎么也的几十万,到时候房子钱就差不多了,看看有没有富裕,再买个车,找个媳妇,小日子过起来。
我现在也算高人,高人也得泡妞吃饭上炕生孩子不是。
难得一静看解南华:“南华兄,怎么这么yīn郁,有什么就说,你可不是磨磨唧唧的人。”
解南华放下茶杯:“几天前,有人跟我说过,说是天下修行人的大劫难要到了。”
我一惊,这不是我告诉解南华的吗,这话还是解铃在中yīn苦界跟我说的。
解南华喃喃说:“修行者涉足政事不是什么好兆头。”
难得一静不满意了:“南华兄,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修行人怎么了,修行人也得吃喝拉撒,以前住深山老林那叫什么修行,那叫自私!只是为了自己,他们只想为了自己开心。现在要与时俱进,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标准,不入世如何出世。你们看我,我就是个居士,而且高僧说我有缘法有慧根,难道我就得剃度?No,no,我觉得我更应该老百姓中间发光发热,利用我的身份便利去服务更多的人。”
解南华笑笑:“说的好。”
等把难得一静送走,解南华看着我们长叹一声:“恐怕这一大劫就要应了。”
第四百零六章 哀乐
我和藤善都觉得解南华在危言耸听,整件事怎么想都毫无风险,无非就是有背景的富豪寻找多年前母亲的尸体,挖出来另择佳地安葬,整件事像吃早餐一样轻松,哪来的大危机。
解南华没有多说什么,让我们去了之后多长心眼,有些事能不打听就别瞎打听,到了后安分守己,做好本职工作,把活gān利索就回来。
明天一早出发,我回家跟老爸告别,这一去又得好几天。老爸到是挺欣慰,他觉得男儿就应该立志在四方,整天出去忙总比呆在家里宅qiáng。
他问我要带什么东西,我说不用那边都负责。刚说完这句话,我盯在一个地方。那是huáng鼠láng崽崽的窝,小家伙正趴在里面呼呼大睡,它现在已经长到成人一掌左右,说大也不算太大。特别机灵,而且能听懂简单的人话,灵气十足。
我想了想,过去把它抱出来,它还睡眼朦胧。蹬蹬小腿,歪着眼看我。我说道:“我明天要去gān一件大事,你也别那么舒服,跟我一起去。”
它唧唧叫了两声,别过脸继续睡,那意思好像在说这么点小事不用叫醒我。
我乐了,对它说你可同意了,明天我就带你走。
老爸在后面说:“你带着它gān什么?”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它能有什么用,就是心念一动,觉得这小家伙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出门了。外面穿了件宽大的外套,让崽崽藏在内兜里。我去解铃家找他们,到了之后,藤善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说着话,他逗弄着崽崽。
等了一会儿门敲响,解南华打开门,难得一静走进来,看我们都在,沉声说:“出发吧。”
外面准备好了越野车,彪悍得不像话,上面是茶色玻璃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我们被请上车,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车上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很gān练很漂亮的女孩,扎着马尾辫,抱着肩膀靠在后面假寐。还有一个是外国人,大高个,估计能有一米九,全身都是肌ròu,到是很和善。看我们来了点点头,还主动说“hello”。
车里阔绰舒服,这些人看到我带着huáng鼠láng崽崽,只是扫了两眼,并不以为意。估计他们已经见惯了各种奇人异士。
车子飞速驶出去。我们这次目的地就是当年洪先生埋葬他母亲的铁椅山。
路程很长,要跨越省市,车上没有人jiāo谈。我和藤善想说话,可是车里的气氛很肃穆,咳嗽一声都嫌多,我们自觉的闭上嘴。
路上走了两天,我们晚上也在车上休息,不能住店打尖。路程这么遥远,为什么不坐火车或是飞机,就因为不能bào露行踪,其他任何一种jiāo通工具都要用身份证登记。
两天之后,我们到了铁椅山下的山村。这片大村落,jī犬相闻,眼前是一大片土huáng色的田野,里面长着庄稼。地头cha着穿红衣戴糙帽的稻糙人。天空湛蓝,白云飘飘,远处群山连绵,还真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
车子停在路口,难得一静把我们几个人领进村里,不远处是一栋三层别墅,大铁门开着,里面大huáng狗汪汪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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