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密码1_冶文彪【完结】(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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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瓣儿三人一愣,曹喜又道:“我先来的,出去时,那个鼓儿……封……他才来。”

  池了了惊道:“你说你是在封伯之前来的?!”

  曹喜点了点头。

  池了了又问:“你来的时候,董伯伯还活着?”

  曹喜摇了摇头,迟疑了片刻才道:“我来的时候,董伯父刚死……”

  池了了不由得伸手一把抓住曹喜的手臂,大声问道:“这么说,封伯没有杀董伯父?”

  “嗯。”曹喜垂着头。

  池了了欢叫了一声“太好了”,随即发觉自己抓着曹喜的手臂,忙松手放开,羞得满脸绯红。

  曹喜却仍似心事重重。

  瓣儿心中起疑,轻声问道:“曹公子,你说你来的时候,董伯父刚死,这是指?”

  曹喜神色十分奇怪,似怕似愧,他望向一旁,踌躇了一会儿,才低声讲起来——原来,曹喜知道董谦也是上了侯伦的当,才会在范楼设计陷害他,对董谦的怨气也就随即消散。昨天傍晚吃过饭,他想起董修章还不知道实qíng,被儿子董谦的死弄得疯癫,便独自前来看望董修章。

  到了董家,天色已经昏黑,他敲门没人应,见门没闩,便推门进去,堂屋里亮着灯,却不见人。他走了进去,听见后院传来一个声音,像是在骂,又像在呻吟,含混不清,似乎是董修章的声音。他正在纳闷,见董修章扶着墙从后边走了出来,瞪着眼,神qíng看着十分奇怪。他忙上前拜见,董修章朝他走了两步,脚步虚浮,走得很吃力,到他面前时忽然摔倒,等他伸手去扶,董修章已经趴倒在地,他忙蹲下去搀扶,才看见董修章脑后一片血污。

  他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缩了一步,董修章却伸手扯住他的衣襟。他猛地想起范楼案,难道自己又被陷害?

  董修章手臂晃了两下,便不再动弹,似乎已经断气,手却仍死死攥着曹喜的衣襟。曹喜越发慌乱,他用力挣脱了董修章的手,爬起来就往门外跑,刚出大门,迎面撞到了一个人,两人一起摔倒,昏黑中仔细一看,竟是鼓儿封。他顾不得多想,又慌忙爬起来,急惶惶逃回了家。

  晚上脱衣服时,他才发现,自己腰间那块玉饰不见了。他急忙回想,恐怕是董修章拉扯自己衣襟时拽掉了。他就是怕再被陷害才逃离,却没想到反把证据留在了现场。

  一夜辗转烦忧,直到今早,他才平静下来,玉饰留在了凶案现场,躲是躲不过,不如主动过去把事qíng说明白。

  姚禾听完后,纳闷道:“昨晚初检时,并没有发现你的玉饰。”

  曹喜顿时愣住:“难道丢在其他地方了?”

  池了了道:“既然你走的时候,封伯才来,那时董伯伯已经断气,封伯为什么要顶这个罪?”

  曹喜越发吃惊:“你说什么?”

  池了了道:“封伯招认说是自己杀了董伯伯。”

  “他现在在哪里?”

  “开封府大狱。”

  曹喜像是忽然被冻住,呆在那里。

  瓣儿看他目光中既有惊异,又有恍然,还有一种莫名震动,仿佛丢了一样重要东西,都已经忘记,却忽然发觉这东西就在手边。

  她轻声问道:“曹公子,封伯并没有杀人,他是在替人顶罪,你是不是知道其中缘由?”

  良久,曹喜才低声道:“他是在替我顶罪。”

  “为什么?”池了了惊问。

  “他是我的……生父。”

  瓣儿、姚禾都大吃一惊,池了了更是睁大了眼睛惊望着曹喜。

  曹喜仍望着一旁,低声讲道:“我十一二岁时,有次惹恼了母亲,母亲急怒之下,才说出了实qíng。说我的生父是那个打鼓卖艺的鼓儿封。当年他的手指被人斩断,生计无着,那时我才半岁大,眼看着就要饿死。我父亲爱听曲,和他有些jiāoqíng,我母亲又一直未生养,就和他商议,收养了我。他把家传的一块古琴玉饰给了我父亲,我父亲虽然一直隐瞒我的身世,却一直要我佩戴着那块玉饰……”

  池了了问道:“你早就知道?”

  曹喜苦笑了一下,又道:“等我知道时,我父亲的书坊生意已经十分兴旺,他又极爱我,我也以富家公子自居,生父却是个沿街卖艺的穷汉,因此一直厌恨自己的身世,不愿意人提起,更不愿意见到。那天在范楼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对你无礼,其实是因为他,我一见到他,心里就腾起一股怒火,连带对你也……”

  池了了恼怒起来:“不要提我,封伯现在怎么办?”

  曹喜忙道:“那块玉饰应该是被他藏了起来。他挺身救我,我自当回报。你放心,就算这次洗不脱自己的罪名,我也会去官府自首,有我的证词,他自然没事。”

  瓣儿道:“不怕。刚才我们已经在猜疑凶手另有其人,有你证见,就更确定无疑了。我们合力找出凶手,你和封伯都会没事。”

  赵不尤让乙哥去报官,墨儿去唤孙羊正店的店主。

  他站在门边望着地上两具死尸沉思。门窗都关着,凶手并非外人,李泰和手中握着把短刀,他应该是先杀了金方,而后自杀。

  写密信给武翔的应该正是李泰和,他威bī武翔去梅船上杀掉紫衣客,取回耳朵和珠子;而后又安排栾回和刘小肘帮他取回香袋,栾回从乌金眼卜卦摊上取到香袋,途中装作不慎撞到刘小肘,掉落香袋,刘小肘捡起香袋,用早已备好的假香袋还给栾回;刘小肘拿着真香袋到孙羊正店来,jiāo给了金方;之后,李泰和来到这里,杀掉金方,随即自杀。

  李泰和为何要这么做?

  金方应该不是幕后之人,也只是个中转手,他拿到香袋后,恐怕已经jiāo给了他人。李泰和杀金方,自然是为了斩断线头,让人无法追踪幕后之人。他自杀,也是为了防止泄密。如今,这条线索便彻底断了。

  那幕后之人究竟是什么人?竟能让他甘心为之送命?

  赵不尤正在默想,墨儿带着店主孙老羊来了。孙老羊隔着门望见里面的尸首,吓得脸变了色。

  赵不尤问道:“孙店主,今天正午之后,金方有没有离开过酒店?”

  “没有,今天客人多,他要照管楼下大堂,离不得。下午客人才散了些,李泰和来找他,我才许他走开一会儿。谁知道这么一会儿竟出了这样的事qíng。”

  “他和李泰和平日往来多吗?”

  “从没见他们两个来往,今天李泰和来找他,我还有些纳闷。”

  这么说是有人来孙羊正店取走了香袋。李泰和安排得十分周密,金方照管楼下大堂,来取香袋的人只要装作客人,便不会有人察觉。今天店里人多,来来往往,也难以追查。

  过了一阵,乙哥引着顾震、仵作和四个弓手赶了来。仵作验过尸首后,也推断是李泰和先杀了金方,而后自杀。赵不尤请那四个弓手搜查两人身上和房内物件,果然没有搜到香袋。

  顾震和赵不尤站在院里,顾震问道:“这两人也牵扯到梅船那案子里来了?”

  “嗯。”

  “上头不许我再查梅船案,这七拐八拐,还是绕回到这案子了。看来躲都躲不开。这两人死了,你还有其他线索吗?”

  “还有古德信。”

  “老古?他也牵涉进来了?!”

  “郎繁之死和他有关。不过他已押着军械启程去了江南,我回去就写封信给他,希望从他那里能得出些实qíng。”

  “老古为人,你我都是知道的,我想至少他不会作恶。”

  “我也这么想。不过有时善因未必种善果。”

  “这一阵京城乱得不成样了,还有几个老朋友也做出了些想都想不到的事来。既然这里没有什么疑问,我先走一步,另有几桩事火烧火燎等着我呢。”

  “好。这一两天我恐怕还得劳烦你,那船得重新查一次。”

  “用得到,尽管说!”

  董谦跪在父亲的尸首前,已哭不出声音,却仍不时呜咽着。

  吴泗也跪在一边,垂着头,不时擦着老泪。瓣儿在一边看着难过,不知该怎么做才好。池了了和曹喜也一样,没经历过这些事,只能默默看着。好在姚禾经见得多,他走到吴泗身边,用手比划着示意:董修章的尸首不能一直这么摆着,得收殓起来。

  吴泗明白后,擦掉泪水,从地上爬起来说:“老相公的寿材几年前就已经备好了,在后院。”

  这时,左右几个邻居也进来看视,姚禾便招呼了两个力壮的,跟着吴泗到后院,见棺木摆放在后檐墙根下,用油布盖着。姚禾和那两人将棺木搬到堂屋,腾开桌椅,安放在屋子中央。吴泗又去取出备好的寿衣,邻居中有老成熟事的,帮着他给董修章换上寿衣,安放到棺木中。又点了香烛,找来匹麻布,剪成孝衣,董谦和吴泗都披戴好,跪在棺木前,又一起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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