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密码1_冶文彪【完结】(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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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几天曹喜每天都要买些东西来看望他们,他仍没打定主意认生父,不过神色态度间已经是亲子之qíng了。

  池了了想,这样也很好。

  倒是她自己心底有件事,让她很愕然——

  她原以为自己钟qíng于董谦,可那天见到侯琴,她丝毫没有嫉妒之心,后来见到董谦本人,也似乎并没有格外动qíng。反倒是见到曹喜时,觉得越来越不对,有些慌,有些怕,却又隐隐很想见。

  这是怎么了?我不是一开始就厌恨他?

  这两天,她似乎渐渐明白过来,自己之所以一开始就对曹喜厌恨无比,是因为曹喜从一开始就对她极其轻蔑。其实,她只是一个唱曲的,遭人轻蔑再平常不过,却为何单单这么介意曹喜的轻蔑?她厌恨他,其实是盼着他能在意她,能看到她的好。可是曹喜看到了吗?

  今天,估摸着曹喜快来了,她就竖起耳朵听着,一听见敲门,忙出去开了门。

  曹喜站在院门外,朝她笑了笑,池了了望着他的眼睛,觉着他看她的目光很暖,很柔,却无法断定这暖和柔,是由于她是他的义妹,还是由于她是她?

  箪瓢巷巷口,颜家茶坊。

  瓣儿、姚禾面对面坐在窗边。范楼案结束后,他们几人每天在这里的聚会也就散了。可今天,两人不由自主都在这时候来到茶坊,结果遇见了。

  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偶尔碰到一起,随即慌忙躲开,一起红了脸,各自看着茶盏,都低头笑着,若有所思。

  半晌,瓣儿轻叹了一声:“往后再不能单独和你见面了。”

  姚禾忙道:“是。”

  瓣儿抬眼望向姚禾,轻声问道:“你就没有想过?”

  “什么?”姚禾忙也抬起头,看到瓣儿眼中娇羞,随即明白,忙道,“当然想过,每天每夜都想,只是——”

  瓣儿又红了脸,忙低下头,半晌,才轻声道:“你可以的。”

  “什么……哦?真的?”姚禾顿时满眼惊喜。

  “我哥嫂相人不相家世。”瓣儿仍低着头,满颊红晕。

  “真的?那太好了!我马上回家去跟我爹娘说!”

  石灰巷,侯家。

  侯琴端着一碗粥,一小勺,一小勺,小心给父亲喂着饭。

  她哥哥侯伦的尸体被船夫发现,她的父亲得知儿子噩耗后,顿时变得痴痴呆呆。侯琴见父亲变成这样,心里不忍,就拜谢过赵不尤一家,回到家中照料父亲。

  一碗粥喂完后,她揩净父亲的嘴,洗过碗,这才回到自己房中,从枕头下取出一封信,又读了起来,边读边微微笑着。这封信是几天前董谦写给她的,她不知道已经读了多少遍,但仍读不够。

  董谦在信里说,要替父亲守服三年,之后才能迎娶侯琴。

  侯琴笑着想:三年怕什么?只要有得等,就是三十年,我也等得住。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父亲的叫嚷声:“伦儿!伦儿!伦儿回来了!”

  侯琴忙放下信,跑到堂屋,见父亲打开了门,呆呆站在门边,随后又“砰”地关上了门,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闭起眼,又低头眯起觉来。

  汴梁西郊,三生巷。

  赵不弃和何涣骑着马走进三生巷,来到巷里一座宅院前。赵不弃下马敲门,开门的是蓝婆。

  何涣大惊:“老娘?你为何在这里?”

  蓝婆还没来得及答言,万儿从她身后跳了出来,大声叫道:“爹!”

  何涣忙俯身抱起万儿,赵不弃笑道:“先进去,再慢慢说。”

  进到院里,一个女子站在院子中央,是阿慈。

  何涣顿时惊呆,阿慈也定定望着何涣,微微笑了笑,却落下泪来。

  赵不弃费了一番心力,正是要看他们这一幕,心里十分快慰。

  救出阿慈,是他和堂兄赵不尤夫妇、墨儿、瓣儿一起商议的计策。

  赵不尤以前曾帮过一个泥瓦匠,那个泥瓦匠家里世代都做这个活计,大宋开国之前,他祖上曾是南唐的御匠,后来南唐后主李煜被灭国,俘往汴京,软禁在礼贤宅里。那个御匠很忠心,想要救出自己的国主,便和一班朋友一起从礼贤宅外的一片林子里挖地道,想要挖进宅中,偷偷救出国主。地道刚刚挖到礼贤宅的中庭下面,李煜却被太宗赐了毒酒,饮鸩而亡。那个地道也就半途而废,这事却成为御匠家的私话,一直传到那个泥瓦匠。

  赵不尤找来那个泥瓦匠,向他打问,泥瓦匠说那地道仍在,只是入口当年被填了,不过很容易挖开。他听赵不尤说要去蔡行宅里救人,满口答应。才用了三晚上,他就挖开入口,钻到礼贤宅的中庭下面,又朝上挖。那中庭地上铺的是三尺见方的青石砖,他半夜里挖到中间一块青石砖,dòng口尺寸刚好能将整块青砖取下去,而后用木架支住青砖。上面的人,若不细看,很难察觉。

  接下来,赵不弃找到马步,和他商议,将蔡府一顶轿子的底板偷偷改成活板,并告诉了他那块活动青砖的位置。又设法传话给冷缃,让她告诉阿慈,依计而行。

  赵不弃又想再惩治得狠一些,他知道蔡行有只爱犬,极其凶猛,咬伤过不少人,那些被咬的人哪敢惹蔡行?只能自认触霉。赵不弃找了个毛贼朋友,让他前一天半夜钻进蔡府后院犬舍,用药迷倒那只黑犬,偷了出来,让那泥瓦匠搬进地道。

  那天,马步将阿慈的轿子停到那块青砖上,冷缃装作没带帕子,等候的那一会儿,赵不弃亲自动刀杀了那只狗。泥瓦匠移开了支架,托下青砖,打开轿子底板,让阿慈跳下来,脱掉外衣,裹在黑狗身上,将狗放进轿子,而后重新cha好轿子底板,安放好青砖,用泥土填实了砖下面的通道。

  救出阿慈后,赵不弃先把她藏到了朋友这间空宅里。

  何涣“扑通”跪倒在赵不弃面前:“不弃兄大恩,何涣永世不忘!”

  阿慈也含泪过来,深深道了万福。

  赵不弃大笑着转身避开:“你明知我最怕这个,偏来这个,不管你们了,我走啦!”

  汴河北街,蓝婆家。

  张太羽将家中里里外外清扫gān净,洗了把脸,又换上那件旧道袍,带了些gān粮,朝屋里环视了一圈,随后抬腿出门。

  回来后,他听母亲讲了丁旦和何涣的事,由于阿慈失踪,母亲年老,儿子年幼,他不忍离去。现在阿慈已被救回,何涣又中了状元,何涣待人诚恳和善,母亲、妻子、儿子jiāo给他,比跟着自己更好。因此,他决定重回终南山修道。

  他心里唯一觉得愧憾的,是钱。当初,他为了买度牒出家,偷偷卖掉了家里的田产,母亲已经年老,虽说何涣看起来值得倚靠,但毕竟是外人,若自家有些田产钱财,说话行事都能有些底气。万儿长大,也有个生计倚靠。可是,他囊中只剩几十文钱,如今也没有其他赚钱之路。

  这也是无可奈何,他叹了口气,正要锁门,忽然听见有人唤他,回头一看,是顾太清。他重回汴梁那天,在孙羊正店前面遇见的那个师兄。

  “太羽,你这是要出门?”

  “回终南山。”

  “回那里做什么?师兄有桩好事——”

  “嗯?”张太羽心里微微一动,“什么事?”

  “那老杂毛。”

  “嗯?”

  “就是林灵素!”

  张太羽越发吃惊,顾太清一向视林灵素如神,清明那天也尊称为“教主”,此刻却直呼其名,更蔑称为“老杂毛”。再一看,那天顾太清面色红润,神采飞扬,今天却显得有些张皇失意。

  顾太清又压低声音:“那老杂毛这次出了大纰漏,害得我险些送命。我知道他藏在哪里,已经想好主意,不过我一个人应付不来,咱们两个一起联手,好生赚他一笔。如何?”

  张太羽想到自家那桩憾事,迟疑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开封府,牢狱。

  两个差人押着饽哥走了出来,饽哥颈项上戴着枷板。

  他因杀了彭嘴儿,被判流配登州牢城营。他原本就什么都没有,小韭死了,就更加没有什么记挂。被判到哪里都一样,他不怕,也不在乎。

  才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叫声:“哥!”是孙圆的声音。

  饽哥本不愿停,孙圆又叫了两声,他才停下脚,费力转过身,见孙圆扶着尹氏急急赶了过来。望着这两人,饽哥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的滋味。虽然他一直并未把这两人当过亲人,但这十几年,他们的确是这世间与他最亲近的两个。

  那个差人见尹氏是个盲人,便没有管。

  “勃儿——”尹氏走近后,伸出双手,想要摸寻饽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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