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密码1_冶文彪【完结】(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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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右角靠着外墙则是个木柜,木柜已经陈旧,柜上堆着些厨房杂物。旁边是个水缸,一只大木盆。

  左右两边墙上各有一扇小窗户,都勉qiáng可以钻进一个人,但正如康潜所言,窗户是死的,而且贴着窗纸,窗纸可能是去年末才换,还是新的,没有任何破裂。绑匪不可能从这里进入。

  右边靠里墙,还有一扇门,门关着。

  墨儿问:“这里还有一间屋子?”

  “那原是杂物间,因我弟弟从边关回来,就拾掇了一下,改成了间小客房,有时他回家来,就住这间。”

  “你还有个弟弟?”

  “他叫康游,原在陇西戍守,前年才回来,现在开封县里做县尉。”

  “大嫂失踪那天,他在吗?”

  “不在,他来得不多,一个月只来住两三天。”

  “我能看看房间里吗?”

  “请便。”

  墨儿轻轻推开门,很小一间屋子,只有一张chuáng,一个柜子。外墙上也有扇窗户。墨儿走过去查看,窗户是菱形格板钉死在窗框,也打不开,窗纸也是新换没几个月,还雪白如新,没有任何破裂。劫匪不可能从这里出入。

  他掩上门回到厨房,去查看那扇后门,门已经陈旧发黑,但门板很厚实,板fèng间拼合得极紧,又加上多年油垢弥合,除了两三个极小的蛀dòng,没有丝毫fèng隙。门闩的横木硬实,没有裂痕,两个cha口木桩也钉得牢实。康潜妻子洗浴时,应该不会大意,必定会关死这扇门。

  墨儿打开门走了出去,门外正对着五丈河,离河只有十几步,河上有几只漕船在缓缓行驶,济郓一带的京东路粮斛是由这条水路入京。墨儿向两边望望,这一排房舍都向河开着后门,方便洗衣泼水。

  绑匪劫了康潜妻儿,可以从这里乘船逃走。不过,两边都有邻舍,白天河上都是往来船只,只要康潜妻儿稍作挣扎喊叫,就会被人发觉。绑匪是如何无声无息劫走那母子的?

  他回身查看门框、门枢,也都结实完好。他让康潜从里面闩住门,自己从外面推,只微微翕动,绝对推不开。他又弯下腰细看门闩处的门fèng,一般窃贼可以用薄刃从这fèng里cha进去,一点点拨开门闩。不过刀尖若是拨过门闩,必定会在两边木头上留下印痕。他让康潜打开门,凑近细看门板侧面,门闩那个位置并没有印痕。看来绑匪并没有用刀拨开门闩,那么他是如何进去的?

  更奇的是,那天康潜进来时,门是从里面闩上的。看来,绑匪挟持着那对母子,并没有从后门出去,那么他是如何离开的?

  比起那香袋的隔空取物,这更加难上几倍,是带人穿墙的神迹。

  “大郎……”

  墨儿正想得出神,旁边响起一个妇人的声音。扭头一看,是个五十来岁的妇人,面容慈和,衣着整洁,双手里端着一个青瓷大碗,上面扣着个白碟,透出些油香气来。

  康潜走出后门,硬挤出些笑,问了声:“武家阿嫂。”

  “chūn惜妹子还没回来呢?落下你一个人,这几天恐怕连顿热汤热饭都没吃着吧,有人给你武大哥送了两只兔子,我刚烧好,给你端了碗来,你好下酒。”那妇人将手里的大碗递给康潜。

  “这如何使得?”康潜忙连声推辞。

  “这有什么呢?咱们两家还分你啊我的?我们也没少吃你家的。”

  康潜只得接过来:“多谢阿嫂。”

  “这位小哥没见过,他是?”妇人望着墨儿。

  “哦,他姓赵——有个古董柜子要卖给我,看看这门够不够宽,能不能搬进来。”

  墨儿最不善说谎,正不知该怎么遮掩,听康潜替他掩过,暗暗松了口气。

  “哦,那你们忙。”妇人转身走进右边隔壁那扇门。

  墨儿随着康潜也走进屋里,关好门,才问道:“我正要问左右邻舍,刚才那位是?”

  康潜将碗放到灶台上:“是隔壁武家大嫂朱氏。我们已做了十几年邻居,他家有三兄弟,长兄叫武翔,在礼部任个散职,因喜好古物,常来我这里坐坐;二弟叫武翱,几年前和我家弟弟康游同在西边戍守,前年和西夏作战时阵亡了,他妻子柳氏和我家那位甚是亲密,那天约着烧香的,就是她;三弟叫武翘,是个太学生。”

  “左边邻居呢?”

  “左边房主姓李,不过房子租给了别人,现住的姓彭,也是三兄弟,老大是影戏社的彭影儿,老二是茶坊里说书的彭嘴儿,老三原是个太医生,不过太医学罢了后,只在街上卖些散药针剂,人都叫他彭针儿。”

  “这三人我都见过,竟和你是邻居。你们和他家熟吗?”

  “他们搬来才一年多,并非一路人,只是点头之jiāo。”

  墨儿听后,又在厨房里四处查看了一圈,并没看出什么来,便向康潜告辞。康潜见他似乎一无所获,虽然未说什么,眼中却露出些不快。

  墨儿心中过意不去,勉qiáng笑着安慰康潜:“那绑匪没得到想要的东西,暂时应该不会对大嫂母子怎么样。我一定尽力查寻。”

  又说出了“一定”这两个字。

  康潜满脸郁郁,勉qiáng点了点头。

  墨儿不敢多看他的神qíng,忙叉手拜别,才转身,险些和一个人撞上,抬头一看,胖大身躯,络腮胡须,是彭嘴儿。

  彭嘴儿其实远远就看见赵墨儿了。

  他说书的茶坊和赵不尤的讼书摊正好斜对,经常能看到墨儿,却未怎么说过话。他生xing爱逗人,越是本分的人,越想逗一逗。

  他见墨儿和康潜在说什么,想凑过去听,等走近时,两人却已道别。彭嘴儿凑得太近,墨儿险些撞到自己,他忙伸臂护住,手里提着一尾鲤鱼,一dàng,又差点蹭到墨儿身上,彭嘴儿咧嘴笑道:“赵小哥啊,对不住。又来选古董了?难怪这两天都不见你们去书讼摊子。还以为你相亲去了。”

  墨儿没有答言,只笑着点了点头,问了声“彭二哥”,而后转身走了。

  彭嘴儿转头望向店里,康潜已经坐回到角落那张椅上,昏暗中垂着头,并不看他。彭嘴儿又笑了笑,抬步到自己门前,按照和大嫂约好的,连叩了三声门,停了一下,又扣了两声。

  门开了,却只开了一半,大嫂曹氏从里露出头,神色依然紧张,低声道:“二叔啊,快进来!”

  彭嘴儿刚侧身挤进门,大嫂立即把门关上了。

  “大哥呢?”

  “还在下面呢。等饭煮好再叫他上来。”大嫂仍然压低了声音。

  彭嘴儿将手里提的半袋米和一尾鱼递给大嫂,大嫂露出些笑脸伸手接住:“又让二叔破费了。”

  “该当的。”

  彭嘴儿笑了笑,以前除了每月按时jiāo月钱外,他也时常买鱼买菜回来,大嫂从来都是一副欠债收息的模样,哪曾说过这样的话?这几天,大哥彭影儿惹了事,大嫂才忽然变了态度,脸上有了笑,话语少了刺。

  大嫂拎着鱼米到后面厨房去了,彭嘴儿朝身后墙上的神龛望去,半扇窗户大小的木框里,一坨gān土块,上面cha着根枯枝。这枯枝是大嫂从大相国寺抢来的,大相国寺后院有一株古槐,据说已经有几百年,上面坐了几十上百个鸟巢,清晨傍晚百鸟争鸣,比乐坊笙箫琴笛齐奏更震耳。行院会社里的人都说那是株仙树,掌管舌头言语,说书唱曲的拜了它,能保佑唇舌灵妙,生业长旺。那坨土块都是大嫂偷偷从那古槐下挖来的。

  大哥彭影儿这时正藏在那神龛底下。

  彭嘴儿来相看这房子时,房主偷偷告诉他,这神龛正对着墙后面卧房的一个大木柜,那个木柜底板掀开,是个窄梯,可以通到下面一个暗室。他当时听了不以为然,住进来一年多,也只下去看过一回。

  谁知道,大哥现在竟真的用到了这暗室。

  第六章 猜破、撞破

  急迫求之,只是私己,终不足以达道。——程颐柜子锁着,匣子也锁着,如何换掉里面的东西?

  门窗紧闭,却能进去,又能出来,如何做到的?

  墨儿一路上都在苦思这两桩异事,到了家门前,呆呆站住,望着上了锁、紧闭着的大门,不断问自己:不开门,怎么进去?怎么进去?

  康潜妻儿被人劫持,明天便是最后期限,那对母子生死存亡,全系于我。

  他心里越来越慌:“怎么进去?怎么进去?”

  “二叔,你脚疼?”是琥儿的声音。

  夏嫂牵着琥儿的手,从巷外走了过来。

  墨儿忙笑了笑:“二叔在想事呢。”

  “二相公没带钥匙?”夏嫂也纳闷地望着他,从腰间取出钥匙开了门,牵着琥儿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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