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山空传_李诣凡【完结】(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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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靠近码头的关系,即便是街道上有些冷清,但是食堂里还是人声攒动。在船上摇晃了几天,每天都只能靠盒饭充饥,我也的确需要吃点好的才行。虽然并非富贵人,但这些年积攒的钱和票,其实已经足够我非常滋润地挥霍了。可是这个念头在我看到“武昌鱼”的价目表时,却退缩了。

  于是那一晚胡乱炒了几个菜一个汤,就回了招待所早早的睡下了。

  次日一早,我一边打听一边寻路,大概在中午饭的时候,就到了汉口最热闹的街道。这里的有些房子和周围的不同,它们很多都是西洋风格的建筑。后来我才知道,因为汉口在当年晚清腐败的时候。曾经跟重庆一样,是一个开埠的城市,有好几个国家都在这里设立了租界。那种完全有别于其他地方的建筑风格让我给了我一种看稀奇的感觉,可是我没时间多做逗留,心里告诉自己。先忙正事,等找到了师父,我再抽几天时间好好在这里游览一下就行了。

  莫郎中给我的地址,却是远离繁华街道的背街小巷,与所有城市一样的是,在繁华的背后,总是会有一些看上去恨穷苦的百姓聚集地。那些人就是所谓的市井,而对于我这样原本就是市井之徒的人来说,在这样的小巷子里穿行,似乎更加恰如其分。

  按照门牌号。我很快就打听到了那位秦老前辈的住处。在一条小巷子的中段部位,我站在他家门口,左右都能够看透整条小巷。而这条小巷子的两边,都是一些和这座房子看上去差不多的小平房,并且一家挨着一家,相当紧凑。路面是用条石铺成的,横向大约只有四五步的距离,所以这条巷子是肯定不能通车的,但自行车却时不时从我背后穿过,看着车上那些人,应该是赶时间抄近路的家伙。

  漆成了墨绿色的单开木门紧紧关闭着。门边有一扇小窗户,窗户上的玻璃也被漆成了墨绿色。所以我无法看到屋里到底是什么qíng况,甚至不清楚这屋子里有没有开灯。紧缩的门前,是一个大约两寸高的垫脚石,也许是因为本地民居的特有风格,将屋基垫高一点,以便防cháo。垫脚石的两边,放着一些盆栽,可是几乎都死光了,除了一株仙人掌和一盆万年青。

  这是一栋恐高大约只有两米左右的小平房。屋顶甚至都不是铺的烧制瓦,而是波làng状,一大块一大块拼凑而成的石棉瓦。由于秦老前辈听说是个xing格乖张行踪诡秘的人,我在敲门之前曾预想过好多种打招呼的方式,加上他的地址是莫郎中这个老江湖提供给我的。相对于许多这个行业里的前辈来说,我算是走了捷径,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他住的地方,可我总觉得这一切来得有些太简单,于是怀着忐忑。我开始敲打他的家门。

  每次敲门叩击三下,接连敲了十多次,依旧没有人来开门。也不知道是不愿见客,还是不在家。看了看门窗上积攒的灰尘,也似乎不像是久不住人的样子。于是我心想,大概是出门办事去了,没准晚上就回来了。

  于是我在距离秦老前辈家不远的地方再次找了个地方住宿,毕竟我相信即便是他在家,也没有任何理由留我住在他家。在房间里糊里糊涂地混到了晚上,我又再一次前去拜访。因为夜色降临,家家户户有没有开灯隔着窗户和门fèng就能够知道,可是秦老前辈的家里,依旧感觉一片漆黑,似乎还是不在家。

  我有些扫兴,来了这个城市已经两天,除了吃了些本地的菜肴,睡了一晚到处都是跳蚤的chuáng之外,我别的事qíng什么都没能够gān成。但是我没有死心,心想谁还没个事呢,兴许忙到太晚来不及回家,也许明天就回来了。

  于是就这样,我在那家招待所里,连续住了三天,每天早中晚都来敲一次门,却始终无人应门。我开始有些焦躁了,并且不知道这样的等待究竟还会持续多长时间。所以在第三天的晚上,我写了一张纸条,上边写了我的名字和我师父的名字,以及我暂住的地方,用恳请的语气告诉秦老前辈,希望他看到纸条后,即便不来找我,也给我留个讯。

  可是大晚上的,在人家的房门处想要找个fèng隙把那张纸条夹住,这个举动在外人看来,似乎有些像个贼。果然在我正在到处寻找fèng隙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小鸭子,你偷偷摸摸的在gān什么?”

  湖北的方言和四川的方言比较接近,都属于西南官话,可是湖北话语速更快,音调的扬抑也似乎比川话要夸张了点,有点像在唱歌,和川话那种懒洋洋的感觉还是特别不同,不过我完全能听懂别人在说什么,只是我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叫我鸭子。

  在黑暗中被人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还是有些让人受惊吓的。于是我赶紧转身,黑暗中看到一个不高的中年妇女的身影,正站在我不远处,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于是我赶紧解释道,大妈您误会了,我是来这里找人的,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所以就留个字条罢了。大妈却说,没找到?这屋里的人天天都在,怎么会没找到?

  我一听,奇了怪了。

  第二章 .夜半惊梦

  我自认为不算是个庸手,起码不至于庸到连一个人在没在家都判断不出来的地步。作为在这个行业里求生存的人,最基本的观察力我是绝对具备的,可是这三天以来,我几乎每次来敲门的时候,都会把周围的环境仔细观察一番,假如期间有人进出的话,我想我要分辨出来,那应该是不难的。

  然而这个中年妇女的话,却说得那么笃定,就好像反而她对于我连续几天都找不到人的qíng况感到特别不解。她对我说,就今天早上自己出门的时候还看见屋里的人出来呢。

  于是我问那个中年妇女说。您是说这屋里有人是吗?那为什么我这些天敲门都始终没人答应。中年妇女说,也许是人家不认识你,所以不肯开门,我说小鸭子,你还是等白天再来吧,现在这么晚了,人家就算有人在家也不敢给你轻易开门呀,外头都这么乱。

  她说的倒也是实话,只是我依旧搞不懂为什么要叫我鸭子,难道说我在黑暗中看上去竟然是个禽类吗?

  中年妇女说完似乎想要转身离开,我却叫住了她问道,大妈您是附近的人吗?她说是的。然后朝着巷尾一指说,她就住在那边。我又问道,那这里住的这位,你们也都认识吗?中年妇女说认识倒是认识,就是个脸熟,没什么jiāoqíng。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些房子在这里都至少有二十年时间了,按照中年妇女的年纪来看,应该是这里的老住户才对,这条巷子又没有多长,街坊邻居间难道不是应该早就互相熟知了吗?中年妇女却告诉我说,这家现在住的是一个租户,差不多五年前才搬来,平日里有些不苟言笑,所以和街坊的接触并不深。

  我心想她说的这些,和我听说的秦老前辈的xing格倒是有些相似,于是又说道,可是那不应该呀,我听说她是个慈祥的老大姐,平日里也都乐于助人,邻里关系好着呢!我这话一说,中年妇女再度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说,小鸭子,你真是来找人的吗?那恐怕你是找错地方了吧,这里住的可不是老大姐,是一个老大爷,一脸的大胡子,平日里算是和大家和睦相处,但是乐于助人这点,恐怕是未必吧?你要不要核对下地址后再来找啊?而且我们这巷子里,也没有这么一号老大姐呀…

  中年妇女的热心释疑,让我更加确定这屋里住的就是秦老前辈。刚才我用一个对于中年妇女非常荒谬的假设,故意引发她的质疑,从而才套出了她的真话来。于是心里琢磨着,这秦老前辈如果明明在家的话,我来敲门这么多次,总不至于每次他都不在吧?那么他躲着不见我,无非只有两个理由,要么就是故意不开门,让我gān着急,要么就是对我怀有戒备,故意不见我。

  我想不只是我吧。估计这些年来,慕名前来拜访他的人,很多都遇到过这样的qíng况。于是我谢过那个中年妇女,说我再仔细核对下地址再说,顺便告诉她,我是个人我不是鸭子。说完我还故意“嘎嘎”了两声,然后陶醉在自己自嘲的幽默感当中。

  中年妇女也笑了,她告诉我,这里的人称呼小年轻的方言,都叫做“伢子”而不是“鸭子”,只因西南官话里,“伢”和“鸭”都是同样的音调,于是才让我有了这样的误会。

  当天晚上我回到招待所里,打算找一个计谋,引诱着那位秦老前辈现身,起码跟我见一面,况且我也并不是专程来找他的。只是我觉得他应该对我师父的下落有所了解罢了,实在犯不着避而不见,虽然是老前辈,但也真是挺没有礼貌的。所以我决定,明天一早不去敲门了,而是找个地方远远地躲着观察,只要一有人进出他的屋子,我就立刻跑过去,这下总是躲不掉了吧,看样子对待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行业前辈,还得智取才行啊。

  可是在那天晚上,大约睡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我突然在迷迷糊糊当中,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扰,不仅如此,鼻子里还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腥臭味。那种味道我曾经在徐大妈家里跟那只猫打架的时候,从它那愤怒张开的嘴里曾经闻到过类似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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