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山空传_李诣凡【完结】(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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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在老三走到堂屋里寻找孩子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听见她也传来惊恐地呼叫声,这一下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甚至是包括我。老三已经三十多岁了,怎么会这么不懂规矩,在父亲的棺木前大喊大叫?老大和老二站起身来冲到了堂屋里,很快老大就抱着老三的孩子走了出来,而老二则搀扶着老三跟着走了出来,老三看上去脸色惨白,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

  老大把孩子放到地上,孩子还在哇哇大哭,双腿在地上死命地蹬着,显得十分抗拒。老大看上去有些着急,就问孩子说,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好端端的开始大哭起来。孩子不答,玩命蹬腿,地上的尘土扬起不少。老大转过头去问老三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个时候,老大怀里的孩子突然手脚一绷直,僵硬着身体就开始抽搐起来。

  这下子连我也吓坏了,这是在抽羊角风了吗?老大看孩子抽得厉害,于是就把孩子放平了躺在地上,老三看到孩子这副模样,也顾不上自己的慌张,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开始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孩子抽搐了一会儿后,很快安静了下来,对于母亲和众人的呼喊,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这让我觉得有些纳闷,于是我问周大爷说,村里有医生吗?赶紧叫人去请个大夫来吧。周大爷看上去也有点着急,他说,最近的大夫都在隔壁村呢,现在都这么晚了,山路又不好走,等请来了大夫,恐怕也帮不上忙了。我看着孩子,感觉像是失神了一样,眼睛只张开了一条小fèng,透过fèng隙,可以看到黑眼仁的下半段,这说明他的眼仁是朝上翻起的。双手双脚都规规矩矩地平放着,不过他的左脚的脚掌却呈内八字状jiāo叉在右脚之上,看上去很像我们这个年代的人,去照相馆拍照的时候,那种标准而做作的站姿。而孩子的双手都垂放在身体两侧,不过右手的手指却微微抬起,和无名指之间形成一个大约45度的夹角。

  我qíng不自禁地拨开人群走了进去,在孩子身边蹲下身子,我原本一直都以为孩子可能是癫痫发作,或者是羊角风,但是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因为这两种病我以往都见过,所以我知道发病的时候,是不可能如现在这样平静的,一定会时不时地抽搐一下,可是眼前的孩子表qíng很平和,眼角还挂着泪水,但是却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他伴随着呼吸起伏的腹部,看上去就跟一个死人没有区别。

  我伸手去拉了一下孩子的手,却发现极为僵硬,就好像他在暗暗使劲和外力对抗一般。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不应该有这样的力气才对。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这孩子不是抽羊角风,造成他目前状态的,一定是别的原因,并且这个原因,跟疾病毫无关系。

  我在来这里之前曾经答应过徐大妈,不会跟任何人表露出我会玄术。因为世风不好,这种显山露水也许会引来不怀好意的人。王老头的葬礼上人虽然不多,但此刻也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可是要我丢下这个孩子装傻不管,我觉得我还是做不到。师父曾经说过,十道九医,我们虽然不是医生,但是我们gān着和医生差不多的事,我们用不同的方式在救助他人,所谓医者,难道应该为了自保就丢下悬壶济世的原则吗?

  当下我也来不及细想那么多,我顾不得周大爷的阻拦,伸手去翻起了孩子的眼皮。王家老大大声呵斥我说你在gān什么,我告诉他,让我看看,也许我能够帮上忙。并且我告诉他,孩子如果此刻不救,也许就救不回来了。

  我这的确没有撒谎,解放之后,许多老百姓的思想也开始接受新社会和新思cháo,以前一些老旧的传统,因为太过神秘而并不广泛被人所知,当无神论的教育开始席卷大江南北的时候,任何有神论者,都在某种程度上被人放到了阶级的对立面。我和师父虽然以往也是受人尊敬,别人遇到麻烦事的时候也会主动登门拜访,但是仔细想想,他们之所以找上门,也大多数都是因为无计可施,此时此刻,我和师父并不算他们的救命恩人,顶多算是救命稻糙,毕竟我们和医生不一样,我们活在社会和道德的yīn暗面,帮人救人在我们看来应该算是职业的本分,可在那些求助者看来,大多变成了一种拿钱消灾的jiāo易。

  所以大多数人包括我自身在内,遇到一些突发且不解的qíng况的时候,容易把这样的事和疾病联系到一起,所幸的是我可以排查原因,否则等到救治无果再来求助玄学,其实已经晚了,至少求医的那段时间,是被耽误了。

  听我这么说,王家老大就没再吭声。躺在地上的孩子表qíng一如既往,如果是正常人哪怕是植物人,即便是已经睡着了,我伸手去触碰他的眼皮的话,一定会本能地眨眼睛,但这个小孩的眼睛竟然一动不动。灵堂上的灯光很亮,我翻起眼皮却发现孩子的瞳孔已经是一个大大的黑色圆点,这也显然和逻辑不符,因为光线越qiáng,瞳孔就会越小,据说这样是眼睛自己懂得掌握进光量的关系,那么此刻小孩的反应,只能告诉我一个结论,就是小孩的身体还活着,但是意识已经不受自身控制了,换句话说,我的触碰,包括他眼睛接触到的光线,他都感觉不到了。

  看到这个qíng形,按照经验的判断,小孩子是因为某种原因导致魂魄已经不在身体里了。

  在道家人看来,人的ròu体只是一个容器,控制这个容器的东西,就是魂魄。魂魄则分为魂和魄两部分,共三魂七魄,魂魄只有在ròu身未亡的时候才叫做魂魄,如果ròu身死亡,魂魄就和鬼魂如出一辙。通常导致魂魄和ròu体分离的,有猛烈的撞击,突然的惊吓,或者来自外力的挤兑。

  根据刚刚发生的qíng况,猛烈的撞击显然是最早排除的qíng况,孩子在堂屋里突然哭喊,那必然是受到了惊吓,但是既然选择了哭出声来,说明至少在哭喊的时候,孩子的魂魄和ròu体是一致同步的,也就意味着这样的惊吓虽然吓哭了孩子,但还不至于将魂魄吓出体外,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xing了,被外力挤兑。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把目光望向了那个停放了棺材的堂屋里。

  第三十五章 .灵ròu分离

  这个想法即便是我身在此行,也有点不寒而栗。会是王老头吗?他可是这个孩子的亲外公啊。

  考虑到老三和家里的关系似乎并不融洽,这孩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外公,倒也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种所谓外力的挤兑,可以想象为孩子的ròu体是一件他自己穿着很合身的衣服,一件衣服是没办法同时被两个人穿在身上的,如果另外一个人想要抢这件衣服,就必须把衣服里的人赶出去才行。

  这个期间,就是一种角力的关系了,谁的能力大,谁就更容易赢。假设这孩子的魂魄是被王老头的鬼魂给挤出去了的话,很显然,魂魄绝不是鬼魂的对手。

  我告诉王家老大,这孩子好像是中邪了,控制着他身体的并不是他自己,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把身体里的这个东西驱赶出来,然后让孩子自己回去。王家老大大骂我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玩意呢?在这里装神弄鬼的,添乱是吧?信不信我揍死你这小王八蛋!

  没关系,事发突然,我也能理解。不过就凭你这把岁数,你确定能揍死我?我要真是安心整人的话,你还不被我分分钟整出屎来。于是我没理他,而是转而对孩子的妈妈说,我知道你们可能觉得不信,但是现在你找不到大夫,在场的也没人会治病的,等你赶到医院这孩子早就没了,权宜之计,傻等也是làng费时间,但凡你有别的法子,我也不必在这里见义勇为了。

  我这番话说得很直白,但是也很中肯。直白是因为考虑到老三之前反对父亲的丧事上请道士来做道场,这说明她是一个发自内心不信,甚至是排斥这些东西的人,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拐弯抹角了。中肯则是因为我希望她能够快做决定,以免因为自己的犹豫耽误了孩子的救治。

  老三刚刚也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但是因为孩子突然倒地一打岔,她似乎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了。但是让我意外的是,她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要我赶紧帮忙救孩子。我跟着周大爷徐大妈没有天理地来奔个丧也就算了,那些吃饭的家伙自然是不会带的。于是我走到烧纸的火盆边上,那里摆放着纸钱和香主,是准备给那些前来祭拜的人上香烧钱用的。我拿来三根香点燃,右手将香抓住平放,左手手指并拢呈涡状,我在左手手心上吐了一口口水,然后让燃烧后掉下来的香灰,直接掉落到我的口水里。

  这很恶心,我知道,可是事发突然,我身上除了带着一张护身用的布符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工具。原本灵ròu分离这种事,只要及时处理,一般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绝大多数小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或多或少都会被一些搞不懂的原因惊吓,造成孩子变得敏感,胆小,爱哭等,老人往往会说这是受了惊,收惊就可以了。而这些孩子虽然并未像眼前这个小孩一样,直接出现了灵ròu分离的状态,但是短暂的分开还是会有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咱们突然之间晃了一下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察觉到时间已经过了好一阵。只不过这中间的这段记忆,就此缺失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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